一長溜鼻涕耷拉下來,滴在了張雅琴的鞋面上。張慶豐撥拉一下流下來的鼻涕,在手上搓幾下,黏糊糊的,鼻涕很快被肉吸收,然後擦擦眼淚,幾乎哭着說:“雅琴哈,你可知道,從你進學校的第一天起,我只看了你一眼,就暗暗發誓,如果要找老婆,就找你這樣的,其他類型的都是風哈,後來,我打聽到你還沒有男朋友,我就再次發誓,就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把你搞到手,不,博得你的青睞,對了,青睞用在這裡還合適吧。”
“合適,請繼續——”張雅琴點點頭,忍着笑說。
有了遠大的理想,確定了具體目標,我就開始努力,奮不顧身,勇往直前,捨生忘死,生命不息,狂追不止,”張慶豐吸溜一下鼻涕,說,“張丹,就是童小堯現任小後媽,那時候對我窮追不捨,有一次竟然跑到我宿舍,她做的那點事,我臉皮這麼厚都不好意思說,她竟然要——,你懂得,我就明說了,說實話,我當時差點就和她那個了,你別笑話我,是她主動的,往懷裡直鑽哈,又是撲又是咬的,就在我快要屈服時,我就想到你了,可我一想到你,我還是守住了我的最後的一塊陣地,雖然你不搭理我,但我也還是不能做對不起你的事……”
張雅琴的手機再震動,瞥一眼看了看,張雅琴擺擺手,微笑着說:“張老師,別扯那麼遠,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只想知道,姓烏的撤銷我班主任一事,是不是你給出的主意。”
張慶豐猶豫一下,正在考慮該說還是不該說。張雅琴擺擺手,哼了一聲,說:“不想說就別說了,口口聲聲說你喜歡我,連句老實話都不肯說,我怎麼能信任你呢。”
“我說,我什麼都告訴你,事情是這樣的……”
聽了張慶豐的交代,張雅琴才明白,原來烏中有雖然不在學校,但對學校裡發生的事卻門清兒,而向他提供所有情況的人就是張慶豐,直接地說,張慶豐就是烏中有在學校的臥底。
可惜的是,萬麗娟管理學校很有一套,雖然時不時地出點小亂子,但都構不成重大責任事故,童小堯的自殺事件發生後,張慶豐馬上把這件事彙報給了烏中有,烏中有這纔給聯絡他在省教育廳當副庭長的本家兄弟,把萬麗娟推下了校長的寶座。
有付出必有彙報,烏中有滿足了張慶豐提出的條件,撤銷了章武學生處主任一職,把張慶豐提撥到了中層領導崗位上。至於撤銷張雅琴班班主任一職,也是張慶豐主動提出來的,並且要求自己來擔任班主任一職。他這樣做,只是爲了接近張雅琴製造更多的機會,沒想到張雅琴卻把事情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該說我都說了,可我一片冰心在暖壺……”
張雅琴噗嗤一笑,糾正道:“是玉壺,不是暖壺。”
羅玉寒再給張雅琴發來一條短信,張雅琴瞅了一眼,嘆口氣,說:“聽你的口氣,烏中有的校長肯定是買來的,一個校長能值多少錢呢?”
張慶豐聽出了張雅琴的弦外之音,連忙擺擺手,說:“花錢是肯定的,但我的確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錢,不過,他今天中午倒是向我借了五萬塊錢。”
“啊?那麼多哈,他借錢幹什麼,那麼多錢,你借給他,他要是不還你怎麼辦?”張雅琴故作失聲問道。
張慶豐嘿嘿一笑,說:“還?虧你想得出來,他壓根就沒打算還。”
“看來你的官也是買來的,五萬塊錢買一箇中層幹部,你感覺值得麼?”張雅琴漫不經心地問道。
張慶豐得意地一笑,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都和烏校長商量好了,過兩天就在校門口開一個體育用品連鎖店,除了賣給學生體育服裝和運動鞋,烏校長還答應我,以後每一屆新生的校服都在我這兒購買,我給你算一筆賬,每年按新生按兩千人算,每一套運動服掙一百五,我數學不好,你替我算算,該是多大一筆錢哈。”
“三十萬。”張雅琴脫口而出道。
“哈哈哈——一年三十萬,兩年六十萬,三年就差不多一百萬,雅琴哈,你教十年學能掙多少錢,莫非三四十萬,再加上運動服裝和運動鞋的利潤,只要三年,就是百萬富翁了,和別人不敢比,在咱們學生,我也算個小大款了,你說,我的五萬塊錢花的值得麼。”
張慶豐越說越興奮,張開雙臂,擡頭仰望天花板,好像滿屋子都是鈔票,眼睛裡充滿了無限美好的憧憬和嚮往——
“有了錢,我先買一套房,然後再買一輛車,雖然買不起法拉利,買不起凱迪拉克,買不起林肯,但寶馬總是沒問題,春天到了,我帶着你開車兜風,晚上,你我就夜宿在高山下,水庫邊,叢林裡,看潮起潮漲,日出日落,懷抱美人,醉生夢死……”
看着張慶豐陶醉的樣子,張雅琴忍不住笑出聲來。張雅琴的笑聲把張慶豐從夢裡拉回到現實的世界,爲了表明自己的誠心,從口袋掏出一張紙遞給張雅琴,說:“你看,這就是我起草的報告,我現在就當着你的面撕了它,然後去找烏校長,讓他改變主意。”
嚓嚓嚓,紙片如花,漫天飛舞。張雅琴和張慶豐的頭上和肩膀上落滿了白色的紙花。
幾片紙花落在了張雅琴的腳上,張雅琴擡腳抖動一下,紙片從腳面飄離,但卻有一片粘在了腳尖上。張雅琴再使勁抖動,紙片依然故我,不肯離去,張雅琴這才發現,紙片粘在了鞋子上,而粘住紙片是張慶豐的鼻涕。
張慶豐也發現了問題所在,急忙說:“剛纔哭的一塌糊塗的,玷污了你的鞋子,很抱歉哈,鞋油和擦鞋布呢,我給你擦擦皮鞋。”
“不——”
張雅琴剛要拒絕,羅玉寒的信息再次發過來。張雅琴看看手機,莞爾一笑,說:“慶豐哈,既然你有此意,我也不好違背了你的一番心意,不過呢,鞋油和擦鞋布倒是不必找了,如果真的對我一片癡情,我希望你拿出你的誠心來。”
“你的意思是——”張慶豐不解地問道。
張雅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張慶豐的嘴巴。張慶豐以爲張雅琴暗示他親吻她,突然高興得跳起來,說:“真的呀,我沒在做夢吧,親,你等着,我這就去刷牙。”
“刷牙幹啥?擦鞋子不用牙刷的。”
“那你的意思是——”張慶豐徹底蒙圈了。
張雅琴指了指自己的鞋子,努努嘴,說:“紙片,不用手,不用擦鞋布,不用任何外物,用你的——”張雅琴又指了指張慶豐的嘴巴,又伸出舌頭,指了指自己的舌尖。
張慶豐此時徹底明白了張雅琴的意思,就是要他用嘴巴清理鞋子。天哈,這哪裡是擦鞋子哈,這分明就是對張慶豐的侮辱,人格的侮辱。
“怎麼啦,不高興了?”張雅琴板着臉問道,“虛情假意,你以爲我真的要你舔我的鞋子哈,我就是想試一下你的誠心,現在我明白了,男人的話是不能相信的,男人是靠不住的,你走,我得收拾行李去了。”
張雅琴說着站起來。
“我要用實際行動表達我的誠意。”張慶豐按住了張雅琴的雙腳,趴到了地上。
張雅琴想笑,但沒敢笑出聲。接着,一股酸澀涌上了心頭。在張雅琴眼裡,張慶豐的確是很爛,但張慶豐的這份誠心卻讓張慶豐尤爲感動,感動之餘又感到張慶豐很可憐。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到了如此地步,這足以說明這個男人是真心的。
“好啦好啦,我和開玩笑呢。”張雅琴說。
兩隻腳同時撤離。
張慶豐笑笑,說:“我就知道你是和我開玩笑的,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等以後咱們在一起了,我哪裡還有一絲尊嚴哈。”
張慶豐接到一個電話,站起來朝張雅琴笑笑,說:“家長請客,提前約好的,我得趕緊赴約去了,不管怎麼說,你今天總算給了我一個機會,我會珍惜這個機會的,至於你的問題,我明天就給烏校長說,你是我的人,他也許就會趕你走了。”
“謝謝。”張雅琴笑着說。
“羅玉寒,你給我出來。”張雅琴走到臥室門口,一臉怒容地喊道。
“姐姐,你怎麼啦?是不是被張慶豐感動了,打算和他在一起了,就把我當仇人了,果真如此,我的一番苦心可就白費了。”羅玉寒拉開門,朝張雅琴做了個鬼臉。
“我問你,你爲什麼要他給我添鞋子。”張雅琴不高興地問道。
“姐姐哈,我沒讓他給你**丫子,已經便宜他了,我剛纔吩咐你的每個動作,明天都用得着,至於怎麼用,你就別管了。”羅玉寒大模大樣地說。
“我知道你胸有成竹,可我問你,接下來該怎麼辦,如果靠張慶豐到姓烏的那兒給我說情,我情願離開。”
羅玉寒把手機裝進口袋,說:“我發誓,明天烏校長就會親自登門拜訪,給你說盡好話讓你留下來,我爲你耗費了這麼長時間,早就飢腸轆轆了,你能不能發點善心,用實際行動感謝我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