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博仁醫院急診室門外。
石磊和潘小河坐在椅子上,任秋生如一隻臥不穩的兔子,在走廊焦灼不安地來回走動。
任青山的尼桑車和他本人中午九點被人發現,發現者報警後,石磊帶着隊員迅速趕到現場,迅速把任青山送到了博仁醫院。現在,石磊和潘小河陪着任秋生,正在等待診斷結果。
任秋生站在潘小河和石磊面前,甩甩手,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再次走動。
潘小河望着任秋生的背影安慰道:“兄弟,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先別急,專家們正在給任局會診,一會兒結果就會出來,也許任局並無大礙。”
任秋生返身走到潘小河跟前,攤開兩手,面帶怒容地說:“我老爸生死未卜,我怎能不急,要是你爹,看你急不急。”
潘小河剛想解釋點什麼,急診室的門打開,葉佳麗帶着幾個專家走出來。任秋生上前問道:“我老爸到底得了什麼病,診斷出結果沒。”
“這裡說話不方便,到辦公室來。”葉佳麗面無表情地說,連看都沒看任秋生一眼。
葉佳麗坐在椅子上,往眼前的小本子上掃了一眼,然後看着焦灼不安的任秋生,表情凝重地說:“各位,患者目前的狀況是,氣血擁堵,意識完全喪失,我們對他做了全面檢查,尤其是重點檢查了心腦,全身整個血管,並沒有發現病因,但專家們一直認爲,患者目前並沒有生命危險,所以,我建議患者住院觀察……”
任秋生不等葉佳麗說完,就插話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們忙碌了這麼長時間,還是沒有查出病因?”
葉佳麗點點頭,說:“是的,根據目前的醫療手段,我們還無法查出患者的病因。”
任秋生哼了一聲,兩步就跨到辦公桌前,一手撐在桌上,一手指着葉佳麗,劈頭蓋臉地問道:“既然沒診斷出病因,你囉囉嗦嗦說那麼多屁話有什麼用,我問你,到底是醫療手段不發達,還是你的水平有限,反正我把我老爸交給你了,我老爸如果安然無恙,我和你之間也沒事,如果我老爸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跟着去陪葬,陪葬。”
任秋生的手指不停地戳着葉佳麗,葉佳麗唯恐傷到自己,一直往後傾斜身子,差點把椅子帶翻。
石磊見任秋生髮瘋了,趕緊上來拉着任秋生,小聲安慰道:“兄弟,醫生們也不是神仙,很多怪病的確查不出病因,好在任局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我猜測,任局可能遭到了暗算,如果能揪出暗算他的人,也許能查找到病因。”
“怎麼才能知道暗算我老爸的人?”任秋生問道。
“我想到你家裡看看,希望你能配合一下,幫忙帶個路,你放心,這只是例行公事,絕不是搜查。”
任秋生點頭,答應了石磊的要求。
門鎖沒有撬動的跡象,其他臥室也完好無損,唯有任青山的臥室一片狼藉:地板破碎,牀鋪凌亂。更令人不解的是,根據被破壞的地板,每塊地板下面都是空心的。石磊帶刑偵人員測量了尺寸,長寬70釐米,高30釐米。所有在場的人都感到納悶,爲什麼任青山會在地板下留這麼多空間。
石磊問任秋生是否知道地板下預留的空間,任秋生搖頭,說房子經老爸監督裝修,他從來沒過問過,也沒看過。
在徵得任秋生同意後,石磊命人撬開他其他臥室和客廳的地板。
撬動地板的聲音哐當聲很刺耳,石磊內心很不平靜。種種跡象已經表明,任青山在地板下預留空間,肯定是爲了存放貴重物品,假如他的推測成立,一定有人光顧了任青山家裡,那麼這個人又是誰,在什麼時間,他爲什麼知道地板下存放貴重物品。
帶着一系列的疑問,石磊開始做大膽的推測:知道任青山家裡的人一定是任青山的熟人,並且知道地板下存放着錢或者貴重物品。來人行竊時,先採用某種手段,讓任青山喪失意識,然後才動手行竊。
可是,竊賊在得手之後,爲什麼把任青山帶離,並且連人帶車扔到了河州市北郊?這又是一個難解的謎題。
爲了掌握更多的信息,石磊把任秋生拉到另外一個房間, 裝作很隨便的樣子,問道:“請你告訴我,除你之外,誰和你老爸最熟悉,並且警察來你家裡。”
任秋生思考片刻,慎重地說:“我和老爸平時忙於工作,我經常不回來,他也不例外,他經常和誰接觸,我不太清楚,對於老爸的社會關係也一無所知。”
任秋生回話之後,突然問道:“石隊,你問這些幹什麼,是不是有所發現。”
石磊點頭,說:“任隊,咱們都是警察,辦案經驗豐富,都是好行內人,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地板下一定藏有貴重東西,知道此事的,除了你老爸,一定還有別的人,而這個人和你老爸的關係一定非同尋常,我初步斷定,正是這個和你老爸關係非同尋常的人,惦記上了這些貴重東西,找機會下了手。”
“可我老爸爲什麼會喪失了意識?”任秋生問道、
“我的假設是,這個人正在行竊,恰好任局回來,他採取了措施,使你任局喪失了意識,他沒忍心對任局下手,沒有采取更危險的手段,說明這個和你老爸還有點感情。”
聽完石磊的分析,任秋生突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地說:“我明白了,是他,一定是他,我這就找他問問,看他怎麼說。”
“誰呀,你可不能打草驚蛇。”石磊勸阻道。
任秋生哼了一聲,梗着脖子歇斯底里地喊道:“我豈止是打草驚蛇,看我不打死他。”
石任秋生說完,怒氣衝衝地拉開門,奔出房間。
正在值班的任娜娜接到了任秋生的電話。
自從和任青山斷絕了父女關係,任娜娜在手機上拉黑了任秋生和任青山的名字。
“喂,你好,請問哪位。”任娜娜格式化問道。
“你知道我是誰。”任秋生歇斯底里地喊道,喊完後又加了一句,“我不好。”
任娜娜聽出是任秋生的名字,陷入了沉默。她心裡很清楚,任秋生此時聯繫她,一定是爲了任青山喪失意識一事。
“說話呀,你死人哈,爲什麼不出聲,心虛了吧,你以爲你不說話就沒事了。”任秋生惡狗一般喊叫道。
“有事說事,沒事我別窮嚷嚷,再胡說八道我掛了哈。”任娜娜沒好氣地說。
“限你在二十分鐘之內趕到四象山來,不然我要你好看。”任秋生威脅道。
在任娜娜的印象中,任秋生平時爲人說話還算低調,別的不說,在任娜娜面前,幾乎從沒高聲說過一句話,這次主動聯繫任娜娜,發這麼大脾氣,還是第一次。
任娜娜把車停在橋頭的停車場,向不遠處的四象山走去。任秋生看到任娜娜過來,跑着迎了上去,離任娜娜還有十來米,擡手指着任娜娜,氣勢洶洶地問道:“小白眼狼,老爸平時待你不薄,你什麼要吃裡扒外。”
任娜娜一頭霧水,皺眉問道:“你嚷嚷什麼,我怎麼吃裡扒外了。”
任秋生冷笑一聲,說:“別裝萌了,我好歹也是警察,你騙不了我,說吧,你爲什麼要偷盜我家。”
“偷盜你家?我什麼時候偷你家了,偷你傢什麼了?證據呢?我和你一樣,是警察,不是小偷。”任娜娜氣得臉紅,大聲反問道。
任秋生認定了任娜娜就是賊,並且害得老爸喪失意識,又見任娜娜死不承認,不由冒火,上前直接擡手要扇人耳光。
任娜娜身手敏捷,抓住任秋生的手腕狠狠甩了一下。由於用力過猛,任秋生的手碰到了自己的臉,認定任娜娜故意打他,於是順勢用肘尖擊打了任娜娜的臉。
任娜娜的臉火辣辣疼痛,眼冒金星,大個趔趄差點倒在地上,還沒回過神來,任秋生趁機來個掃堂腿,任娜娜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任秋生的暴行徹底激怒了任娜娜,她咬牙切齒,忍着疼痛,一手撐地,照着任秋生的左小腿踹了一腳。
任秋生站立不穩,就要倒地時,任娜娜用另外一腳直接踹向了任秋生的大腿。任秋生往後退了五六米,直接掉在了河裡。
河水冰冷刺骨,任秋生撲騰兩下,趕緊爬上岸來,指着任娜娜哆哆嗦嗦地罵道:“白眼狼,老爸待你不薄,你缺錢了打聲招呼,我和老爸都會給你,你爲什麼要偷他的錢,偷就偷了,爲什麼要他喪失意識。”
任娜娜納悶,不由問道:“你說什麼哈,我就是再沒錢,也不會做小偷哈,更別說偷家裡了,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任秋生打着哆嗦一臉憤怒,把如何在北郊發現任青山和他的座駕,石磊等人如何發現家裡的地板被砸爛等事向任娜娜講述了一遍。任娜娜這才明白任秋生爲什麼對自己那麼大火氣。
任娜娜很清楚任青山爲什麼喪失了意識,對於任青山家裡失竊一事,她心裡似乎也有了底。她幾乎可以斷定,盜竊者一定是羅玉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