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維尼爾斯狂亂術”,安迪是很得意的。雖然它的故障率稍微有些偏大,是不是會發生一些讓人難以接受的意外,但安迪總是以“多給我寫時間,我會將它練習地更加熟練的”來回答。
因爲狂亂術的失敗的表現形式大多和火與爆炸有關,所以在安迪的描述中,他在冰凍荒原極北的那間屋子周圍已經見不到什麼冰雪了。這不僅是和高強度的練習有關,主要還是因爲狂亂術在有些時候會殘留一些多餘的魔法波動。
至少在主堡內,安迪的上一間實驗室已經被單獨闢出來作爲冬日的暖房了——其他時候根本沒法待人。
“你這個什麼什麼狂亂術……”喬尼開口說道。
“維尼爾斯。”安迪第一時間糾正。
“哦,維尼爾斯狂亂術。”喬尼抱歉一笑,接着問道,“都會有些什麼不良效果?”
“爆炸,着火,與我所要釋放的法術不同……”安迪列舉着,“根據那位偉大的法師的研究筆記,還有毀壞目標身上的金錢,轉換目標的性別,變出一羣小鳥……”
這倒真是能把笑點低的給活活笑死。
“那成功的機率大概有多少呢?”喬尼繼續追問。
“一半以上。”安迪自信地回答,“有一半以上的機率是導致良性的後果,模擬成功的機率現在是三成。”
“那你每一次戰鬥都是一次賭博啊。”喬尼總結道,“三成,還要算上吟唱的時間,別人足夠把你殺死好幾次了。”
蘭斯洛特跟着點頭——這種劣勢是顯而易見的。
“但是戰鬥的時候我可以讓人在前面保護我。”安迪反駁,“當我使用這神奇的維尼爾斯狂亂術的時候,我一定是在模擬那些強大的範圍或是單體攻擊的法術,那種可以直接扭轉戰局或是奠定勝局的強大力量。如果說是平時的話,那失敗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喬尼看着安迪臉上的得意,很想狠狠嘲諷幾句。但他的理智卻告訴他,這個看起來很混亂的法術是很有用的,尤其是在安迪還不是一個可以橫行天下的強師的時候。這種看似魯莽的……
等等。
喬尼皺起了眉頭,看向安迪的眼中滿是問號。安迪被他那異樣的眼神看得有些奇怪,但作爲一個擁有強大精神的法師,他並沒有退縮,而是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
“哦”僅僅過了一會兒,喬尼便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手。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用力點着頭。須臾,嘴角露出一絲含義不明的微笑,繼而化爲大笑。
嘉蘭悄悄靠近了安迪,碰了碰正太的肩膀:“喂,這不會也是你法術失敗的效果之一吧?”
“不知道。”安迪表現出一個法師應有的嚴謹與認真,“或許我可以把這個狀況記載下來……法術區域內的無關者會癲狂……”
他摸索筆記本的舉動被喬尼粗暴的打斷了。在安迪決定加上一句“並有傷害他人的舉動”之前,喬尼及時地止住了他的胡思亂想。
“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喬尼微笑着,搖搖頭,“現在沒事了。”
喬尼在剛纔的電光火石之間想起了這個“維尼爾斯狂亂術”讓自己覺得熟悉的原因。這與他二十年前玩的遊戲不是很多有關,不然他立時就該反應過來的。
博德之門的那哈莽行咒,一個據說趣味十足的法術。
但戰鬥可不是需要趣味十足的啊難道能檔嗎?
喬尼又搖搖頭。這些事情他們不需要知道。
衆人再次回到之前的屋子裡坐好,繼續久別之後的興奮交流。
在過去的兩年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情。有些是好消息,有些是壞消息。那些在信中被忽略的或是沒有必要提起的事情在這短短的時間裡被一股腦地說了出來,多少讓人有些……
難以接受?或許吧。
當日與喬尼一同奮戰的一百名奧賽丁老兵如今只剩下五十人不到。有些死在了對坦尼亞斯佔領區的不斷騷擾,有些死在了獵殺怪物換取賞金的戰鬥中。有那麼五名戰士,在掩護近五十名異教徒難民避難的時候,被追兵圍住,然後死在了想要用他們的性命來換取對方憐憫的難民手裡。
五個身經百戰的精銳戰士,沒有死在敵人的刀劍之下,卻倒在了自己要保護的人的木棒之下——就連這簡陋的木棒,都是他們在不久之前交給這些難民保護自己的。
這個令人憤怒的消息是在兩個月後才被人得知的。當第二支近五十人的分遣隊駕臨那個村莊時,同樣爲了博取強者的憐憫與原諒,那十個首先圍攻奧賽丁士兵的奴隸——現在已經是村民了——被供了出來。
因爲當時的作戰任務並不包括解救奴隸,所以這個村莊的人被留了下來,只有那十個人被吊死在村莊的門口。十五天後,嘉蘭孤身闖進了村莊,留下了一地屍體後直接回到了堡壘羣。無論是戴瑞尼斯的信徒還是被拘禁的異教徒,都是那屍體和血泊的一部分。
“對外我們表示這件事情是嘉蘭自己的行爲,但那個村莊的位置是我告訴她的。”達芙妮在這時插嘴道,“我很高興那一次奧芬巴赫沒有阻止我。”
“這種事情是沒有必要阻止的。”奧芬巴赫一臉嚴肅,“任何針對我方軍事人員的惡意行爲都必須用血來償還他們的罪孽。這是戰爭。”
只要用戰爭這個藉口,奧芬巴赫立刻就能變一個人。
戰斧已經是一名百夫長了。雖然他的實力在越來越多的奧賽丁士兵中並不算絕對突出,但作爲最早轉用劍盾的士兵之一,他在隊列管理與訓練一項上卻是那些新人們所不能比擬的。至於那些斥候,則被奧芬巴赫單獨編成了射手隊伍,平日裡灑出去當斥候,戰時集結起來做散兵以弓箭騷擾,效果出奇地好。特意製作的幾乎只有這些奧賽丁大漢才能拉開的複合反彎弓,搭上特製的破甲箭,一箭便能讓那些重裝的坦尼亞斯騎兵去掉半條命。若是射中了頭盔,那就直接跌下馬背,毫無懸念。
當然,破甲箭是安德爾侯爵報銷的。也只有侯爵才能搞到這些無論是結構還是材質都是上乘的魔法箭矢。
傭兵團以斯坦因納子爵手下的身份參加過兩次大型的會戰。第一次奧達拉遇見了自己一直以來都在尋找的仇人,殺死老師叛逃坦尼亞斯的費迪希爾.雷耶克伯爵,於是衝動之下全軍衝鋒,損失巨大。第二次是在兩個月前,坦尼亞斯人在與艾尼迪亞的邊界上的戰爭大概是有些弱化了,於是他們再次集結重兵對查爾斯城的方向發動了全面進攻。
喬尼知道這場戰爭。在他放棄了尋找艾絲翠兒的念頭之後,通報自己獲得了勝利的信便已經抵達了維希爾村,靜靜地躺在史蒂芬.路德維希的案前。
不過他不知道細節。
第二次大規模戰役的細節十分讓人愉悅。坦尼亞斯人先是惱怒於斯坦因納堡壘羣的不停騷擾,於是首先集結重兵想要攻佔這個“華而不實”——雷耶克伯爵語——的木質堡壘羣。他們想到了火攻,但奧芬巴赫早就在各個子堡裡準備了大量用來滅火的清水,還有一口口出水旺盛的水井。用來建造堡壘的木料外也是用溼泥厚厚地敷過,尋常的火箭根本就點不着。
於是坦尼亞斯人就地取材,開始製造攻城器械。先是長梯,裝上了倒鉤,用人命鋪出了道路,架上了一座外圍子堡的圍牆。然後又用生命的代價強行登上城頭。接着……
啊,他們被趕下去了。
即使是弓箭手,扔掉弓箭也是最優秀的近戰士兵。一人高的擋板又阻止了攻方的箭雨,登城的戰士們自然是被殺地狼狽逃竄——據說還有直接跳下來弄斷腿的。
既然登城悲劇,那就攻門吧。
攻門也是悲劇。奧芬巴赫與達芙妮還有嘉蘭雖然是貴族出身,但其實都不怎麼了解守城上的花樣。伯斯林城確實有最完備的城防設施,但嘉蘭從小就不怎麼感興趣。好在他們曾經擁有喬尼。
滾油沸水已經不算什麼花樣了,在堡壘門上通了管子往下澆也不是什麼太大的能耐。
不過光讓奧芬巴赫想的話他肯定想不出來。
綁着火油的箭矢被射向那些爲士兵提供防護的衝撞車,另一支火箭會在稍後射中潑灑開來的火油。熊熊火光之後,這支大軍的指揮官無奈地宣佈暫時停止攻城,開始向後方申請弩炮和投石機——無論是什麼,只要能夠砸開這些倒黴的城牆就行
投石車並沒有到,反倒是奧賽丁人總攻了。幾天的攻城之後,坦尼亞斯士兵早已疲憊不堪。外加隊伍中佔半數以上的朝陽軍——被正式提拔進神聖聯盟戰鬥序列的晨曦軍士兵,很快,這支看起來非常龐大的坦尼亞斯軍隊就被擊潰了。四面八方而來的奧賽丁士兵衝入人羣劈砍着,衝刺着。儘管還剩下大半的士兵存活,但朝陽軍卻已經出現了成建制的潰逃。
“漂亮的勝仗。”喬尼讚了一聲。
這種交流一直持續了整整一天。第二天中午,他們終於聊完了最後一點歷史,開始展望未來。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喬尼舒展了一下身子,將話題帶向正道,“我和蘭斯洛特就是來找個可以工作的地方的,你就把我當傭兵用好了。”
“這怎麼行呢”奧芬巴赫連忙擺手,“等奧達拉騎士回來之後你和他交接一下吧,你畢竟是傭兵團的團長,既然回來了,就接着幹嘛。”
“不行不行。”喬尼猛搖頭,“奧達拉做的挺好的,我怎麼好意思突然過來把他頂掉……我就是想做點輕鬆賺錢又安全的工作,然後和蘭斯洛特在這裡好好過日子而已。哦對了,蘭斯洛特也要找點工作做。”
喬尼回頭看了蘭斯洛特一眼,兩人同時會心地一笑——夫妻檔什麼的……
“這樣啊……”奧芬巴赫爲難地皺起了眉頭,將求助的目光轉向達芙妮。
“輕鬆賺錢又安全的工作,確實有,但我不知道它在哪兒。”達芙妮笑了笑,“你要不去掉一個條件?”
“那就把輕鬆去掉吧。”喬尼嘆了口氣,“雖然我現在的實力驚人,但畢竟是有家室的男人。有沒有安全又賺錢的工作?”
“確實有,但你肯定沒有興趣……”達芙妮再次微笑,“比如整理文案或者去給安德爾侯爵做首席書記官——你肯定可以勝任,但你肯定沒有興趣。”
確實如此。文案工作?那喬尼之前兩年是幹嗎呢,逗自己玩嗎?
“好吧,你可以嘗試着把‘安全’也給去掉。”喬尼無奈地嘆了口氣,“有沒有賺錢的工作。”
“確實有。”達芙妮點點頭,但沒有繼續往下說。她站起身,對喬尼點了一下頭:“請等我一下。”然後走出門去。
達芙妮回來的時候,手上捏着一疊羊皮紙,做工不算特別精細,但質量都還不錯。她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後將手中的羊皮卷遞給了喬尼。
“你自己看看吧。”達芙妮說道,“這些都是侯爵那邊送來的任務書。一般來說酬金都是要分出三成歸入金庫的,不過既然是你的話……”
達芙妮咬咬牙。
“就只收一成吧。”
喬尼無語,咳嗽一聲,低頭翻閱起任務書。
因爲是戰爭期間,所以安德爾侯爵送來的任務書幾乎都是與戰爭有關的任務。喬尼看見了熟悉的解救某地村民、襲擊後勤路線,還有暗殺某位將領。
“我們的人還能暗殺?”喬尼擡頭好奇地問道。
“不能。”達芙妮搖頭,“這個是交給傭兵聯盟處理的任務,只不過照抄了一份送到我們手裡而已。”
於是喬尼恍然地哦了一聲,低頭繼續翻閱。
那些熟悉的任務雖然不算特別難,但總得是集團出動才能完成。賞金看起來還算公道,但平攤一下就有些可憐了。喬尼一張張翻閱着,試圖找出什麼對人數要求不高,但對實力要求很高的任務。
“獵殺聖武士聖騎士,以徽記爲證,每個徽記三十枚金幣。”喬尼輕聲了出來,眼睛眯了起來,“三十個金幣一位,這可不是小數目啊。”
“因爲現在的聖武士和聖騎士都不好對付。”達芙妮解釋道,“大多數都是直接從坦尼亞斯本土調過來的,隨身都有三到四名扈從跟隨,並非孤零零一個人;而且他們大多數時候都待在城堡的軍隊中,偶爾會巡視城鎮的街道。如果在極少數的情況下來到了鄉村,也是帶着自己的扈從。”
奧芬巴赫補充道:“我們也只是在小規模的戰爭中才能抓到幾個聖武士換錢而已。”
“這樣啊。”喬尼有些失望,“那聖武士爲什麼要下鄉呢?”
“審判異端或是別的什麼。”嘉蘭插話道,“我就見過一個,把一個人綁上了火刑柱,周圍的人都在歡呼……如果那次不是因爲很累,我就出去把他們幹掉了”
異端?喬尼有些疑惑。
“有時候是不服教化的異教徒,有時候是對信仰產生懷疑的信徒。”奧芬巴赫無奈地說,“多數時候都是由牧師出面主持的,算是爲村莊做一次神聖的淨化,不過現在牧師並不是很足,所以偶爾會有聖武士出面。”
“牧師啊……”喬尼點點頭,從羊皮卷裡抽出一張來晃了晃,“獵殺牧師,四十枚金幣一個?”
“分等級的,初級的牧師就只有五個金幣。”達芙妮提醒道,“中級的四十枚金幣,大約就是那種城堡中管事的牧師;主教那一級的話就是一百枚金幣了,不過得有敵方的消息爲你作證才行。”
“我明白了”喬尼猛地站起身,“我去獵殺他們”
與喬尼的意氣風發相對的,是蘭斯洛特的擔憂。
“喬尼”她喊了一聲,“這樣會很危險的”
喬尼回頭,帶着寬慰的笑容說道:“沒事的,我能照顧好自己。我只會去襲擊落單的傢伙,不會冒險深入的,放心吧”
蘭斯洛特依舊是一臉擔憂。
“不相信你老公的實力麼?”喬尼俯下身,輕輕捏了捏蘭斯洛特的臉蛋,“如果只是一個聖武士的話,我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哦”
想起了喬尼兩年間所受的嚴格訓練,蘭斯洛特的面色稍稍放緩。不過喬尼的這番話卻爲自己引來了另外一個麻煩。
“哦?”嘉蘭興致盎然地打量着喬尼,“你是說,你現在對付鐵皮桶會很輕鬆?”
“是啊,應該是這樣沒錯。”喬尼回答,“作爲一個武器大師,憑藉我手上這把魔法巨劍,聖武士完全就不夠我看啊”
“那……”嘉蘭起身,盯着喬尼的眼睛,“我們來打一場吧”
“打一場?”喬尼皺了皺眉頭,“出人命怎麼辦?”
這個擔憂顯然不能打動嘉蘭好勝的心。於是喬尼很快就提出了一個建設性的議案:“要不你也去獵殺,我們比比看誰殺的多吧?”
順利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