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在清掃街道,修繕宮室。”又一個人說道。
“你們還人我這個司馬嗎?”啓忽然盯着兩人問道。
兩人被啓問糊塗了,一事不知道怎麼回答,想了半天回道:“你本身就是司馬嘛。”
“那好,我這裡還有兩個貝殼,給你兩人去買些吃的,”啓隨即掏出兩隻貝殼分給兩人,“我們出去,和他們一起打掃街道。但是,你們不可再叫我司馬了,只叫子大就是了,我們都是普通的子民。”
“你不是司馬嗎?”
“你倆都要忘了我是司馬這事。”啓說道,“現在帝辛已經燒死了,殷商也亡了,沒得大臣,也沒得司馬了,只有他們的祁周,曉得不?我們都是普通的子民,要自力更生。現在出去打掃街道,就是在爲我們自己找碗飯吃。”
“曉得了。”一個人說道。
“我本來就是一個普通子民嘛。”又一個人說道。
“對了,就是就是。”啓等兩人把貝殼揣進衣兜,就和他倆拿起一支大掃把出了兵部府院。一會兒後,三人來了塵土飛揚的街道上,和大家一起清掃起來。有了事情做,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一天就過去了。啓也領到了屬於自己的一份幹餅子,嚼在嘴裡,比往日的烤肉香甜了許多。
這天,啓正在街道上清掃着,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眼簾,仔細一看,是太子祿父,不由大驚喊道:“太子!”話一出口,就感覺錯了,立即閉嘴不說話了,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祿父看。
“大伯!”祿父也非常吃驚,隨即糾正氣的錯誤,說道:“現在沒得啥子太子了,只有子民祿父,和大伯一樣,靠自己的雙手掙錢吃飯了。”
“聽說我殷商的大臣、貴族都被燒死了,”啓低聲說道,手上的活卻幹得更歡了,一掩飾他倆的說話聲,“他們沒有去找你?”
“沒有。”祿父回答得很乾脆,可是轉眼就低沉料情緒,接着傳過來的話語是,“他們把我也關進了圉園,第二天又放出來了,聽說,是軍師說了話的。”祿父把自己的事說完,轉而問啓,“他們沒有去抓你?”
“沒有。”啓脫口而出,“他們沒有找到我。”
“不是沒有找到大伯,是他們就沒有去抓你。”祿父說道,接下來的聲音更低了,“這麼說來,那事是真的了,”在啓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候,祿父就說出了答案,“大伯反水,投靠祁周的召,並在朝歌城裡陣殺我商兵的事,都是真的。你這個子人的叛徒!”
“不不不,太子,你,你聽我說……”啓語不成句了。
“沒得太子!”祿父一聲喝住了啓,“只有子民祿父!”祿父扛起掃把走了,到另一條道上去了,把啓一個人留在大街上,無語地傻站着。
“媽那逼的,牛屁個啥子,還不跟老子一樣,扛一把掃把在這裡掃街道?”啓火了,小聲罵道,“龜兒子,你以爲你還是太子嗎?”
街道打掃了兩天,當第三天啓扛着條把出來時候,只見一羣羣和他一樣的殷商遺民都驚奇地立在街道兩旁,沒有一個人在清掃了。啓趕緊問人,“啥子原因,在等啥子?”可是一連問了幾個都沒有人回答他,大家只是伸長脖子朝東頭看去,於是啓也學着大家,伸長脖子朝東頭看去。
很快就有結果了,只見姬發身穿天子的赤色冕服,站在站車上,一路過來了。在姬發前面,一個百夫長肩扛着白色旗子慢慢走着。在姬發身後,是軍師姬奭和姬旦——再後的人,啓就不認識了——這一對對的人走過衆人眼前,向西過去。
看到姬奭出現,啓心裡頓時有了無線的遐想:幾年來,姬奭和我聯繫,先用小黃餅利誘我,讓我爲他們祁周提供帝辛的生活消息,再讓我提供大商兵士出征細節,最後要求我臨陣反戈,幫助他們祁周打敗了帝辛,還說是,要封我爲諸侯長呢。——想到這一切,啓心裡按捺不住,笑了,可是這笑意剛掛上臉頰,啓就有哭的意思了:龜兒子,你們打敗了帝辛,佔據了朝歌,就沒得人管老子了,還讓老子給你們掃大街。狗日的,真是卸磨殺驢啊!——可是,一想到那麼多的殷商大臣都被當做人牲給燒死了,而自己還可以站在這裡和大家一起看熱鬧,真是幸運極了,啓又不由“嘿嘿”地笑了。
“小傻子,笑!神經了嗎?”旁人對其一頓呵斥,“好好看社祭!”
啓這才注意到,自己在不知覺間,跟隨衆人來到了社祭場地。場地中心正在進行着社祭流程,一個人正在對着站車上的姬發說着恭賀話,“振鐸代表天下蒼生,對周王順應天意,帶領我祁周子民、武士,殺死萬惡的殷商大王子受,滅亡了萬惡的殷商,表示感謝,感謝周王解救天下蒼生脫離苦海,讓他們過上幸福生活。同時,振鐸代表天下蒼生,恭賀周王順利登上週王寶座!”
叔振拜假完成,退到一邊,又一輛輛威儀車駛過來,列陣於主臺兩邊,看起來,規模宏大、威嚴,神聖不可侵犯,讓在場的子民倒吸一口冷氣。跟着姬發下車來,姬旦雙手把持着一柄金黃大鉞,過來靠在姬發左側,姬奭雙手把持着一柄金黃小鉞,過來靠在姬發右側,然後三人漫步行走在用玄色夏布鋪就的大道上,向主臺走去。姬發身後跟着手執輕呂的散宜生、泰顛、閎夭,再後面是無盡的臣民跟隨過來。
這時候,姬發走上主臺上,站在天地神君排位側前面,大卒的左側,站定。羣臣衆人讓出中央的牌位,皆立於姬發左右兩側,站定不動。
鄭手捧黃燦燦的銅鑑,過來,用手裡的橄欖枝伸入銅鑑,沾了一些明水出來灑在姬發身上,然後把銅鑑裡的明水全部灑倒在天地神君的排位上,鄭就退出來,站到一旁。
封過來,雙手捧着玄色傅禮,上前來,給姬發披上一條,再把剩下的分別皮掛在天地神君的排位上,然後退出來,站到一旁。
鮮過來爲姬發獻上贊和採,姬發伸手接過來,交給一旁站立的侍衛。鮮就退出來,站過一邊。
最後,是處帶人擡過來太牢犧牲,白髮關在祭祀臺上。再後面是載戴卓侍衛牽過來五個人牲,綁在祭祀臺上的柴火堆前。
等走完了這一切,姬發拜首說道:““殷商之子受,缺德殘暴,迷失了大商先祖先成湯之策略,侮滅神祇,不祭祀天地神君,禍遺商邑子民百姓,他的行爲早顯聞於昊天上帝。姬發順應大命,革除殷商,殺死子受。”姬發說完,總覺得自己的意思沒有表達完,於是又說道:“非姬發渴望王位,實是爲順應天意,替天行道,剿除殷商,解救子民於苦難也。這裡在場的人,有冢邦君,有舊官人,有小史友,還有百官、里君、獻民等,你們是沒有罪的,只須聽從我祁周的命令,就可安居生活。對那些不安於生活,妄想過去日子的人,如國不聽命於人,就會遭到剿滅。”
姬發說完,就退過一旁,讓出來祭祀臺的主位。祭祀臺上的奴僕則點燃了柴火,侍衛們把人牲推進了大火裡,爲防止上次人牲調下祭祀臺逃跑的事件發生,這次侍衛們暗中讓人牲的手腳關節脫臼了。
看到大火熊熊燃燒起來,炙熱的熱浪慢慢面撲來,人們都不自覺地退向遠處。
啓見社祭進行完了,便隨人流出了社祭場,回了司馬府院。
4
姜子牙在朝歌宗廟參加完告捷禮,吃過晚飯,就馬不停蹄地帶着自己的侍衛坐着戰車,離開朝歌,向南邊的越戲方來了。當夜,姜子牙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硬是堅持住坐了一夜的戰車,睏了累了,就在車子上閉一會眼睛。幾個侍衛輪流駕車,換着休息。幸好,臨出發前,姜子牙讓侍衛去帝辛的獸正府院挑了四匹健壯馬匹,兩兩輪番換着拉車。戰車一路飛奔,天亮時,已經趕了大半路程,大家停下來,休息半個時辰,吃了早飯,喝些水,就接着趕路。
中午吃過午飯,到晚上,天黑下來時候,姜子牙就趕到了大將呂他的營地。呂他正在營地休息,接到兵士說將鴨子到了,就趕緊站起來,迎接出來。
“兵將呂他不知軍師大駕光臨,有事遠迎,”呂他迎出來單膝跪下,舉手對姜子牙行跪禮,“還請軍師恕罪。”
“將軍在外領兵,自然以軍事爲重,”姜子牙下車來,扶起呂他,“迎接這些禮節自然就可以少些,將軍做的很對,沒得罪。請起來吧。”四個侍衛下來站在姜子牙身後。
“呂他爲軍師領路。”呂他在姜子牙伸手示意下就站了起來,側身一旁,把姜子牙領進了大營中軍帳。進賬來,呂他讓姜子牙在主位坐下,自己坐在副位上,對自己的副兵說道:“給軍師上茶。”副兵轉身爲姜子牙送上茶來。
“請問將軍,與越戲方的戰事如何?”姜子牙端起來茶豆,喝了一口,“對對方有啥子瞭解,說來聽聽。”
“回稟軍師,”呂他神情忽然有些緊張,“呂他領兵前來,已經和越戲方戰事了三次,雙方互有勝負。”姜子牙只管端着茶豆,不說話,雙眼直直地看着呂他。呂他被看得更加緊張了,組織了半天詞句,說道:“剛來的第一天,我和越戲方對戰了一場,我軍因初來乍到,對地形不熟,只斬殺了對方二十個兵士,不過我方也有一些傷亡。”
“具體情況?”
姜子牙的一聲追問,讓呂他更緊張了,“我方傷了十五人,亡了十五人。”
“這麼說來,是輸了嘛。”
“是,輸了,不過,”呂他立馬說道,“第二戰,我方熟悉地形後,就贏了,斬殺了越戲方一百個兵士,其中還有一個大將,也被斬殺了。而我方呢,只死了五十個人。”
“你領了七百人出來,兩戰就傷亡了八十人,這個成績可要不得啊。”姜子牙不由嘆息了,“第三戰呢,啥子結果?”
“第三戰,第三戰,”呂他說不下去了,臉一下子紅得像雞冠一樣了,“第三戰,我方輸了,死傷了兩百人……不過,經過現場清點……”
“不過啥子啊!”姜子牙立馬打斷了呂他,“輸了就輸了,沒得啥子不過的。但是,經過三戰下來,我方顯然是輸了。將軍啊,你的指揮思路要變一下才要得哦。”
“是是,是,”呂他趕緊連聲應道,“是應該變變了。所以,呂他在等軍師,來參謀,出主意。”說到後來,呂他的聲音低到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得清了。
“明天,你出陣,與敵方對陣一下,我觀察一下越戲方的陣型,”姜子牙說道,“但是不要對戰,我只是要觀察對方的陣型,一邊找到他們的弱點,回來後在商量對策。爭取明天就贏了對方。”
“軍師,明天雙方都對壘了,朗格能不出戰呢?”呂他疑惑了,“萬一對方衝過來了,朗格做?”
“呂他呀呂他,你能問出來這樣的話,我都替你感到臉紅。”姜子牙伸手指着呂他,無語了,“虧你還是還是我呂族中的人,還是一個大將,並且還領兵打仗,居然問出來了這樣子的問題。你羞不羞人?”
“軍師,呂他這不,在跟着你學嗎?”呂他這時候早沒有尊嚴了,只想從姜子牙這裡學到東西。
“你可以用箭士、弓手射住對方嘛,”姜子牙說道,“再不行,再陣型前面還可以設置圓木、蒺藜等障礙,阻止對方的衝擊嘛。”
“哦,謝謝軍師的賜教,呂他明白了。”
當晚,等其他的將士出去休息了,姜子牙又給呂他教了許多行軍打仗的陣型套路。
天亮後,兵士飽餐,五百人列陣於蒺藜之後三十步遠,在蒺藜後還有圓木橫七豎八地擋住。姜子牙帶着自己的五個武功高強侍衛位於中軍陣裡,身邊站着呂他,衝對面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