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是右相白渚回來了,榭北行掙扎起身,劍南楓也有種主心骨終於復位了的感覺,很是振奮。
“聽聞右相執意服喪三年,陛下請都請不動,不想竟這時候回來了!?”
顧不得與劍南楓議論此事,榭北行甩開他,急道:“快去開門,讓薛伯進來仔細說清楚!”
見王爺這般焦急,劍南楓趕緊快步上前,一邊抱怨一邊開門:“薛管家您也真是,明明知道王爺惦記,自己進來就是了,怎的突然還生分起來……”
大門拉開,薛管家笑盈盈讓在一邊,他身後顯出位慈眉善目的老者,青衣素帶極爲簡樸,頭髮幾乎花白,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身姿挺拔健碩,很是精神。
“相,相爺!”劍南楓想要屈膝行禮,又急着進去向王爺稟告,左右爲難之際,白渚已經笑着走進房裡去了。
突然看見恩師,榭北行先是怔住,隨後便想跪地行禮,卻被白渚扶住。
“王爺有傷在身,且不可亂動啊。”
打量了一下白渚,榭北行難掩激動:“老師怎麼回來了,陛下請了您好多次,您不都說要守孝三年嗎?”
看了看榭北行蒼白臉色,白渚將他扶着坐下:“你看看你,老夫哪能在家鄉呆得住啊!怎麼樣,傷勢不要緊吧?”
榭北行搖了搖頭:“讓老師掛心了,學生不要緊。”
“還說不要緊,這都成什麼樣子了!?老夫真是沒想到,就在京畿能出此大禍!知道是何人所爲了?”白渚打量着愛徒,眼神裡滿是痛惜。
悲喜交加榭北行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劍南楓接過話來說道:“回右相,尚未查明。”
看了看劍南楓,白渚笑道:“老夫還沒覲見陛下,如今不過一介白衣,什麼右相就別提了。不過劍大人倒是更精神了,比起老夫走的時候,像是又高了些。”
略有些不好意思,劍南楓撓了撓頭,憨笑了幾聲。
薛管家看着其樂融融,趕緊說道:“相爺留在府裡用膳吧,小人去安排一道花雕雞,您今晚就別走了。”
指着薛管家笑了笑,白渚搖頭道:“本來不想麻煩王爺,可是這花雕雞一出口,老夫口水都要下來了。”
“恩師別客氣啊,一定要留下用膳。薛伯趕緊去安排吧!”榭北行趕緊吩咐道。
白渚看了看愛徒,微微嘆息道:“本想再見面時與王爺一醉方休,如今也是不能了。不過等王爺傷好了,我們師徒有的是機會,到時候再痛飲幾場。”
相爺愛酒衆人皆知,可是聽見這個提議,榭北行與劍南楓臉上,卻落了層薄灰一般。
華燈初上,夜魅淡染。
勞累了一整天的衆人紛紛休息去了,百歲堂只剩下幾個夥計,舞語仙打發了他們安置,便獨自一人在正堂裡等着。
旺財出去一整天了,馬上快到宵禁時間,若是再不回來,恐怕凶多吉少。
略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畢竟是打聽一個陰毒之人,就這麼讓旺財去了,多少有些危險。
明修守着舞語仙,也不知勸慰些什麼,只好翻動着旁邊的醫書,一邊看着,一邊陪孃親等待。
好在鳴街鼓還沒到東街的時候,門扇一動,滿臉疲憊的旺財閃了進來。
舞語仙立刻起身,蘇蘇則趕緊上板。
旺財一張嘴乾的泛起一層白漬,他看了看桌上的水壺,之後立刻收拾眼神開口道:“掌櫃的,您吩咐的事,小的打聽到一些。”
趕緊倒了杯水,舞語仙遞給旺財說道:“不急這點時間了,你先喝口水歇歇。今日累壞了吧,晚飯可吃了?”
聽見這個問題,旺財像是纔想起來這世上還有晚飯這種東西,下意識一摸肚子。
“蘇蘇,去把鍋裡燜着的飯菜拿過來。”舞語仙吩咐道。
聽聞竟然還給自己留飯了,旺財略顯吃驚,隨後便撂下茶杯急忙開口:“掌櫃,我去了晉王府,也去了宮門打聽,您說的這個人,稍微有些奇怪。”
想到此人不尋常,舞語仙也不驚訝,此刻飯菜已經上桌,香氣撲來,旺財肚子扯出一聲長鳴,他慌忙捂住,很是尷尬地笑了笑。
“在宮門口等信兒,沒敢挪窩,這就忘了飯點了。”
舞語仙催促他先吃着,自己則坐在一旁。
明修上前幫忙盛了一碗湯,遞給旺財:“叔叔先喝口吧,今日天寒的厲害,看您耳朵都凍紅了。”
雖不知道明修身份,可是旺財也猜到他非富即貴,見小貴人親自端湯,驚得他欠起身來說了句不敢當,這才小心坐下。
“我們都是一個屋檐下的,用不着這麼客氣,況且明修走丟的時候,你也跟着上了不少火。”
舞語仙一句話打消了旺財些許緊張,但他還是在吃飯的間隙,將白天打探到的情況交代了一遍。
“那個小個子不過是晉王府裡的一個暗衛,並沒有什麼特別。至於姓氏名誰家住何處這些情況,那就不得而知了。晉王府有些這種苦孩子,從小養在府裡受訓,做的都是背地裡的功夫。不在府中掛名,恐怕死了都沒人知道。”
最後一句,旺財說的極輕,但這句話引起了舞語仙的注意。
如此說來晉王府養了不少殺手,京畿伏擊榭北行的,便更有可能是他了。
交代清楚這件事,旺財繼續說道:“至於太醫院那個趙功德,確實被皇后杖責了一頓,只可惜那傢伙扛不住打,據說當天夜裡就沒了。”
“沒了!?”舞語仙一驚。
蘇蘇慌忙捂住明修的耳朵,怕這消息嚇着他。
掙脫開蘇蘇的保護,明修很是認真地聽着,蹙眉發問:“打了几杖?此人多大歲數?”
沒想到小貴人有此一問,但是旺財還是認真回答道:“據說是二十杖,那個人也就二十出頭吧,是個年輕男子。”
“二十杖,不至於吧……”明修擡眸看了看孃親。
舞語仙仍在沉吟,猜測暗衛就是趙功德時,雖然有七八分篤定,可她還是懷疑這世間竟有如此高超的易容術。
可若是二十杖便死了,那他便很有可能是由於毒害皇后和榭北行均告失敗,所以死遁而走,回晉王府去了。
所以說到底,這傢伙是晉王府養出來的一條毒蛇!?
但也不對啊,若果真如此,即便不殺了他撇清關係,榭函也不該帶着傷勢未愈的趙功德出來引人懷疑啊。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旺財飲幹了一碗湯,整個人都暖和起來,隨即想起一件事來:“對了,有個事情不知道與您的吩咐有沒有關係,小的在宮門口等待的時候,看見戶部尚書傍晚時分進宮,一直到小的離開都還沒出來。”
“柳梧暢?早朝才面聖過,他這個時候進宮有什麼急事?”提起柳家,舞語仙不得不有所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