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夜。
雲星帶着雲辰玩了一整日,早早地便都睡了。
本以爲劉浣與陸冥會離開宴城,沒想到兩人竟然默契地選擇在宴城再留一段時間。想到這幾日他們對我照顧,估計是擔心明日的事。
法子冒險,卻也是最後一個希望。這個世上因果循環,既然當初種下了因,明日便是甘心還了這果。
走出院子,我看着滿園的夜色,漆黑而幽深。當初莫名其妙地住進了這裡,過了幾日,我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漸漸適應這裡的生活。失憶以來,身邊便只有雲辰和雲星,現在卻有了更多的人,他們或許一開始只是在我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但是相處久了,便會發現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所以,總有一天,他們眼中的人,只是我,林清若。
“陸冥?”他的身影修長,顯得落寞。
只見陸冥緩緩轉過身子,清冷的眸光看向了我,“你來了。”
他的話說得奇怪,我只是偶然走到了這兒,他好似是在這兒等了很久的模樣。難道他能看透我的心思,知道我會來這兒?
“明日便要去丞相府了。”陸冥的聲音低沉,伴着身旁的寒風,顯得更爲清冽,“你打算如何救出宋謹?”
“老相爺答應了我,只要我救活方平雅,他便應我一個條件。”我說的不急不緩,心底卻暗暗升起了一陣心虛。
陸冥的眸色深沉,隱隱閃着一層異樣的光澤,只聽得他平穩的嗓音問道:“換血之術兇險十分,你真有把握救回方平雅?”
“我只有一半的把握。”
“那你該想過明日之事失敗會有什麼後果。”陸冥的話中透着警告的意味:“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病人在我眼中,並無甚分別。更何況老相爺愛女成癡,他這般懇求,作爲一個醫者,我無法拒絕。至於救出宋謹,我自有主張。”
“即便你救活了方平雅,也改變不了西樑國君賜婚他們的事實。方平雅對宋謹是不會放手的。”陸冥的嗓音急促沉冽,在我聽來亦是溫凉而有力。
“陸冥,你這般問我,是在擔心我?”
此刻陸冥的目光,清亮而專注,他的瞳孔之中,只有一個我。
但我知道,他會這般,多半還是爲了那個喚作林疏之的女子。從上次偷聽的話中我大抵知道,林疏之是陸冥的妹妹。
所以,他是將我當成了他的妹妹?
“你放心,這件事,我還是有把握。我會在救活方平雅的同時,盡全力保住老相爺的一條命,這樣,他們纔不會反悔放了宋謹。”
聽着我的話,陸冥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你想做,便放手去做吧。明日,我陪你一道去,一道回。”
“你……和劉浣,不回東秦了?”
“待宴城的事塵埃落定,我們便會離開。”瞬間,陸冥的神色變得淡漠。好似是想起了什麼,整個人的氣息不再有笑意,反而更顯得寒氣逼人。
回到院子時,我看見院中站着多日不見的夏興,身影修長,身姿挺拔。
遠遠看着,我只覺得他渾身都散發着浸滿霜雪的寒氣,待他看到我,只見他眸中笑意緩緩,目光清亮,說道:“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