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白十七站在原地,並沒有馬上離開。
南溟正要轉身,眼角的餘光瞥見她還杵在原地,不由皺了皺眉,不耐催問:“可是什麼?”
白十七這纔敢繼續往下說:“我剛纔在唐宅就聽到了,那個人能控制到唐少,他竟然還讓唐少殺了喬慕……”她的語速很快,又氣又急,甚至有些詞不達意。
她想表達的,無非就是:姜先生絕非善類,最好儘快解決!
但是,作爲下屬,這話她不好明說。
南溟停了兩秒。
“嗯。”然後,他點頭,饒有興味地看向白十七,“所以呢?”明明已經聽懂了白十七的意思,可他就是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示意白十七再說一遍。
白十七自然不懂其中的深意。
於是,她不過腦子地脫口而出:“那個人竟然要殺喬慕……”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一方面,是她猛然悟出了其中的關竅;另一方面,是她看到了南溟暗沉下去的目光……冷笑着,具有威脅性的眸光。
“……對不起先生。”白十七的聲音弱下去,心虛地垂下了腦袋。
“知道就好。”南溟冷哼,見她識相,才收回目光,“別讓你的友誼,超越了你的忠誠……你現在該做的,就是出去,別讓任何人進來。”
“是!”
…………
良久後。
實驗室內。
“唔……”
一聲低低的痛吟,從實驗臺上發出來。姜先生緩緩睜眼,身體從休眠狀態逐漸清醒過來……他的手腳麻木着,所以他嘗試着活動一下手腳。
“別動。”纔剛有所動靜,冷冽的嗓音便在他頭頂響起,“如果我是你,就乖乖躺着,然後老實回答我的問題。”
姜先生嗚咽了一聲沒動。
南溟還在旁邊整理着器具。
直到那個姜先生徹底睜開眼睛——
“條件簡陋,只能這麼對付你了,你將就一下。”南溟開口,脣角帶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說話的同時,他撥了撥手裡的電線,“說錯一句話,我幫你通一次電。”
條件有限,時間也有限,他沒辦法把整個人剖了再整合一次。
而且那種皮膚……
他也不方便操作。
姜先生動了。
他的眼珠從混沌逐漸轉爲有神,在南溟說話的時候,他已將房間內打量了一遍。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南溟身上,眼裡卻沒有絲毫的懼怕。
“……你的命現在在我手上。”南溟臉色不悅地提醒他。
姜先生卻笑了。他不但沒有被南溟恐嚇到,反倒是笑出了聲,只是他的笑容,是那種扭曲的,面部極其不協調的笑……詭異又難看。
“整過容?”南溟挑了挑眉。
姜先生的這張臉上,明顯動過刀子。至於具體爲什麼動刀,又是整了哪裡……關他什麼事?
“唐……”姜先生卻像是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地開口,嗓音粗啞難聽,“唐素錦的兒子?都長這麼大了……呵呵,真是不容易啊……”他的目光緊盯着南溟,試圖這樣就能看得更清晰。
南溟的神色一震。
他臉上的閒適盡斂,原本想提的問題都收了回去。
“你認識我母親?”他衝動地走上去,居高臨下地俯瞰這個人。
“何止是認識……”低啞的笑聲,從姜先生的喉嚨中溢出來,“那個女人死的時候,恐怕連骨頭裡都散發着輻射……真是可憐……”
他似在惋惜,但又明顯是笑着的。
他用旁觀者的戲謔心態,講述着一個人的悲慘結局。
“……啊!”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強電流灌注而過,雖然只是一秒的電擊,他的身體也是劇烈地震顫了一下,手臂和臉上的神經,一陣陣地**……又痛又麻,他的面色扭曲。
“抱歉。”南溟目光淡淡地放下了電線的一端,緩步走回來,“我一向不喜歡別人比我高興。你把話想清楚,然後再跟我說一遍?”
姜先生隔了許久才緩過來。
“我母親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在他的目光再一次看過來時,南溟先發制人,追問出聲,“你們當年做過什麼?這次又打算做什麼?”
這個秘密,誰也無法告訴他。
縱使他能找到當年的唐家人報了仇,他們也沒法告訴他這一切的根源……
他知道,根源在這裡。
與那個沙漠有關。
“唐素錦……”姜先生說話磕磕巴巴的,被電過一次,他的聲音倒反而正常好多,“……主人給過她機會,是她自己不要的……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的話斷斷續續的,又無比虛弱,才說了三句,竟然就停了。
“什麼機會?主人又是誰?”南溟不耐催促。
姜先生蹙着眉,他的身體似很不舒服。但是很奇怪,不管他怎麼不舒服,怎麼隱忍,他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視線緊緊地盯着前方。
“……一旦我出了事,主人就會親自過來收服……”姜先生咬牙,喃喃着繼續發出聲音,“……覺醒者,竟然有了自己的意志……”
他兀自改變了話題。
南溟皺了皺眉,卻沒有打斷。他知道,姜先生現在說的“收服”之類的,應該是針對唐北堯。唐北堯體內有他們的東西,換言之,唐北堯也是他們的所有物。
現在這個“所有物”,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意志……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所以呢?”南溟淡淡地問了一句,想讓對方吐露更多。他不知道姜先生所謂的主人是誰?但是潛意識裡,他不能讓那個主人過來……
因爲他對付不了!
那……
南溟暗忖:他只要讓那個姜先生,保持半死不活的狀態,就行了吧?
“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主人的永生之術,不可以被打破……在唐宅那裡,我看得很清楚,他已經強化了……確實就是唐北堯,不會有錯……”
“沒有任何人能違背主人的意思……”
“我引導他的目的,是唐門。我想讓他實現掌控唐門的理想,再把他帶走……可是我失敗了……”
“在他眼裡,有比唐門更重要的東西……”
“他找回了自己的意志,通過一個女人……他喜歡一個女人……”
“……”
……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但都是一些零碎的,對南溟來說,毫無用處的話。
此刻的姜先生,就像是個虔誠的教徒,在教堂或者是禱告室的地方,講述着自己的所見所聞……南溟聽着心煩,他想要打斷姜先生,讓他別浪費時間。
他沒心情在這裡聽他事無鉅細的彙報!
等等……
彙報?
南溟驟然反應過來——
“你在跟誰說話?”他厲喝而出,直接揪住那個姜先生的頭髮,把他狠狠地按上實驗臺,重複着追問他,“說!你這是在跟誰說話?”
整個實驗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不可能有任何人躲藏。
外面有他的人把守,也不會有任何人偷聽。
所以……
“回答我!”
縱使南溟的嗓音,也在此時喪失了冷靜。
他陡然意識到,讓姜先生清醒,也許……真的冒錯了險!
“呵呵呵……主人無處不在。”姜先生的目光依舊直直地盯着他,笑得極不協調,卻又極其傲然,“主人,那個女人,也許正式您要找的。她叫……”
他的聲音頓了頓,像是忘記了,困惑地轉向南溟:“她叫什麼?”
看他的樣子,彷彿這個屋子內真的有第三個人存在……
南溟沒回答他。
“對了,我想起來了!”姜先生卻陡然舒展開眉頭,恍然大悟的樣子,“她叫……啊啊啊……”
南溟沒給他說下去的機會。
他再度通電。
這回不是一秒,而是長久的點擊。
他冷然退後一步,看到姜先生慘叫了幾聲,身體劇烈地顫抖着……他甚至能聽到電流的聲音,能聞到烤糊了的焦味……
“啪!”
“嘶……”
電流的短路,連帶着實驗室的燈光明滅,燈都爆了好幾盞。
姜先生死了。
他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電擊。
“先生,怎麼了?”白十七緊張地闖進來。
門外,隱隱還傳來那個管理員的聲音:“哎喲,我今天可是說停電,才讓大家晚上班的……你們別弄電啊!一會兒可叫我怎麼交代?”
南溟沒搭理他們。
他沒時間追究這樣的打擾——
他從旁抽了一把刀,單手拔掉了電線後,直接上前兩步,下刀操作……
白十七驚恐地瞪大眼。
南溟沒管她,只是按着自己的猜測,從一片血肉模糊之中,挖出剛剛被電流同樣擊壞的攝像設備和電子傳導設備……這張臉,果然是“整過容”的。
怪不得,他的眼睛要死死盯着他……
怪不得,他需要這麼絮絮叨叨地彙報……
這個實驗室裡,果然是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南溟用力握緊了那被破壞的電子設備……
他早該剖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