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黑。
古鎮的景區內,亮起了暖黃的燈。
他們順着來時的路,一步步走了出去。每走一步,喬慕的心便揪緊一分,她像是從世外桃源,一步步地走回現實裡……那個女人會給她什麼樣的答案?
她不知道,只是莫名緊張。
景區外——
各種的飯館旅館都已開門營業,只是生意冷清,一眼望過去,幾乎都沒客人。
喬慕迅速鎖定了目的地。
那個原本門扉緊閉的小飯館,此時亮起了燈,那是江梅家所在的位置……現在,顯然那個江梅已經回來了。
喬慕躊躇了一秒。
“要不要先回去?”下一刻,牽着她的大掌便微微用了點力,唐北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我幫你去問。”他隔得很近,她所有的情緒,都瞞不了他。
“不。”
喬慕堅定搖頭。
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仰頭看向他,牽強地露出笑容:“你陪着我就好。”
…………
小飯館。
飯館內亮着燈,卻不是正在營業的狀態。飯館的大門只開了一扇,大廳裡,坐着個穿格子衫的女人,正背對着門口的方向,暗自抽噎……
“叩叩!”
喬慕敲了敲門。
“今天不營業!”那個女人連頭都沒回,聲音中帶着明顯的哽咽,“你們去別家吃飯吧。”
喬慕往裡走了一步。
“江梅……”她謹慎地叫了對方的名字,“對吧?”
對方不由一怔。
然後,江梅才僵直着脊背,一點點地轉過身來:“……你是?”她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了數秒,然後猛地站起身,倉惶着連退了好幾步,“你怎麼找到我的?你想要幹什麼?”
她和阿良一樣,對於海底的那段記憶,是驚慌又恐懼的。
她同樣記得喬慕。
她同樣不想被帶回去。
“我和海底那個人沒關係,我不會傷害你……”喬慕舉雙手保證,索性編了一套說辭,撇清了和南溟的關係。然後,她才正式問了主題,“你出來之後,有沒有遇見過什麼人?或者服用過什麼藥物?”
江梅一臉茫然,頹然地搖搖頭。
“那……”喬慕抿了抿脣,試圖尋找一些蛛絲馬跡,“你的生活,有沒有發生什麼變化?或者有什麼不同?”
她問得誠懇。
江梅卻是看着她,眼神自有打算地轉了一圈。
“你和海底那個人沒關係?”她警惕地確認了一遍,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徹底鬆了口氣,然後挺直腰板,“給我十萬,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
而她看眼前的兩人,拿這筆數目……完全沒有問題。
“啊?”喬慕一愣,完全沒有想到,對方會提這種現實又突兀的要求。
“我現在很缺錢。”江梅卻是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看得出來,你也很需要我手裡的信息,我們各取所需,公平交換,怎麼樣?”
喬慕擰眉。
她很討厭這種勢力的交易,況且……
“我沒那麼多錢。”她實話實說。
“那就去取,去湊啊!等有錢了再來找我。”她伸了伸手,比劃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喬慕走出大門。但是伸手出去,她才注意到,唐北堯正將那扇唯一開着的門關上。
“你幹什麼?”江梅的聲音不由一緊,她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這裡左右都是鄰居,你們敢亂來的話,我只要喊……呃!”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唐北堯以極快的速度衝過去……
快到喬慕都沒反應過來。
一招之內,他以極好的身手,扼住了江梅的喉嚨,把她整個人都半提了起來……喬慕只來得及看到,江梅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憋紅。
“你的命值十萬麼?”
唐北堯反問,簡潔又利落。
“咳……咳……”
江梅的眼裡露出明顯的恐慌,她想要點頭,又想要搖頭,但是喉嚨被這樣遏制着,她什麼都表達不出來。她突然意識到:喬慕可能是無害的,但眼前的這個男人,和海底那個男人一樣……
不!
也許更甚……
視人命爲草芥,也會輕而易舉奪人性命。
“唐北堯。”喬慕提醒了一聲。
唐北堯這才鬆手。
“咳咳咳……”脖子恢復自由的那一刻,江梅便是止不住一通咳嗽,這回不用任何的威逼或利誘,她自己便痛快地招了,“我什麼人也沒有見過,什麼藥也沒有吃過……”
“那有什麼變化嗎?”喬慕向前一步。
江梅連退了三步。
“變化?有啊,我結婚了,還懷孕了……”她低喃着,“……我以爲,我徹底走出那個陰影了,一輩子都不用想,我曾經被人綁架過……”
她兀自說着。
喬慕僵住。
懷孕?
這好像是最大的變化,懷孕以後,難道身體會發生變化,破壞共生狀態嗎?
江梅顯然給不了她這個答案。
在她擰眉苦思的時候,江梅已陡然情緒爆發:“可是他不想要這個孩子!他要跟我離婚!你說我生活有什麼變化,啊?我們纔剛領證啊……”
她在角落蹲下來,嚎啕大哭。
她再也給不了有用的信息。
喬慕最後看了她一眼,然後轉向旁邊的唐北堯:“我們走吧?”
…………
回去的路,越發幽邃漫長。
懷孕就能解除共生?
這個想法,在喬慕心底滋長,但是沒有確認,她肯定不了,便也沒有說出來。
兩人就這樣默默向前,打算直接走到大路,然後打車去市區的酒店……這條路上很暗,有很多的小牆和轉彎,喬慕正心事重重地往前走着,手臂突然被拽了一把。
她被唐北堯用力一帶,護在了身後。
而他猛然舉槍,對準了黑暗中的某處……
“是誰?”喬慕神經一緊,連忙壓低了聲音。可是她的面前是一片黑暗,前路暗黑,她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聽不見。
良久。
遠處才傳來不緊不慢的步伐,聽起來,是腳踩在碎土地上,發出悉率的細響。然後,她看到了來人:帶着一頂帽子,還圍着圍巾,包裹得很嚴實。
這身打扮……和這溫暖的南方小鎮,有些格格不入。
唐北堯很早就聽到他的聲音了?
對了。
他說過聽力變靈敏了……
“你怎麼會這麼快到?”唐北堯率先詢問,語氣冷沉。
“你以爲扣了我的人,我就沒消息了?畢竟當初把人抓給我的,可不是白十七。”來人扯了扯圍巾,露出整張臉來,他無懼地看向唐北堯的槍口,面色嗤嘲,慢慢悠悠地說完,“……想讓她跟我一起死的話,你開槍啊?”
喬慕面露詫異。
正好,南溟轉過臉來:“喬慕,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