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
喬慕沒見過。
她只知道——
這條路再往前走，就只通向唐宅，平時也不會有其他人來。所以，這個女人攔在這裡，肯定是和唐宅的人有關。她是來找唐北堯的嗎？
“喂！”按了幾下喇叭沒效果，保鏢不耐地把頭探出窗外，催促道，“讓開！”
那個女人沒走。
“……求求你了……”
“我們沒有其他辦法了……喬小姐……”
……
她依舊跪在那裡，一個勁地磕頭。她的聲音從放下的車窗傳進來，絕望而破碎，並且帶着明顯的哭腔……喬慕從她斷斷續續的哭訴中，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麻煩！”保鏢不耐地低咒出聲，解開了安全帶，便想直接下去拉人。
“等一等！”喬慕叫住他，一併推門跟了下去，“你先問問她想幹什麼……”她看這個女人衣着考究，珠寶首飾也不少，應該不是要錢的。
“喬慕小姐？”那個女人卻在聽到她的聲音後，驚喜地擡起頭來，然後激動得整個人往這裡撲，“您是喬慕小姐嗎？我想要找喬慕小姐……”
保鏢攔住了她。
她跑不過來，只能隔着幾步的距離，再次跪下，期盼地確認：“您是喬慕小姐嗎？”
“我是。”喬慕於心不忍地點點頭，但是她很肯定，她不認識這個女人。
“喬慕小姐，求你救救我們家老江吧！”那個女人卻像是見到了救星，哽咽着又是一通磕頭，臉上身上沾了土也渾然不知，“他要是被扔在荒山野嶺，肯定回不來的……他會死的……”
話說到一半，她自己便嚎啕地哭起來。
喬慕茫然。
她什麼也沒聽懂。
“呃……江太太？”從對方的敘述中，她只能勉強判斷這個女人的身份，“我不認識你們，我也不知道怎麼救……”
“您可以的！”她的話未說完，便被江太太心急打斷，“喬慕小姐，只要您願意求求唐少。我知道，現在只有您說話才管用，您行行好吧？我們家老江膽小，上回唐門有需要，他不是故意不幫忙的……”
喬慕蹙眉。
她隱約聽懂一點，然後求助地轉向保鏢。
後者解答了她餘下的疑惑——
“她的丈夫叫江盛，之前唐門出事，他隔岸觀火，還想坐收漁翁之利。”保鏢簡潔地概括，“唐少不喜歡這種人，打算把人扔出去，能活着回來就不追究。”
“他知道錯了！饒他一次吧！”江太太還在哭喊。
喬慕總算聽明白了。
“你們的事情我不清楚，你還是找唐北堯吧。”她扶着這位江太太起來，不急不緩地把話說完，“該解釋的解釋，該賠罪的賠罪，讓他別這麼對付江先生就行了。”
她沒盲目答應。
畢竟這種“牆頭草”類的人物，她也不喜歡。但是這種人，罪不至死。把人扔到荒郊野外，幾乎是讓人九死一生……好像是有點過了。
而且……
這樣的懲罰，有點像唐素錦經歷過的那種“成人禮”，算是唐家的一種特有懲戒。
唐北堯不是很討厭這種方式的嗎？
怎麼又……
“噗通！”
江太太竟又跪下了。
“要是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會在這裡等您一天的！”她的一張臉上盡是哀求，“唐少現在……我打聽過了，只有您才能說得上話！其他人……”
她的話戛然而止。
因爲有汽車的引擎聲，伴隨着一道強光，從身後的方向快速接近，然後又是一聲急促又尖銳的剎車音，車子在距她們十步之遙停了下來。
燈光很強。
喬慕忍不住擡手，遮住這耀眼的強光，勉強從手指的縫隙看過去——
她聽到車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然後，一道頎長熟悉的身影，從光源的方向接近，向她走來。
“你回來啦？好巧啊……”喬慕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已笑着和他打招呼，順勢嘟噥了一句，“你的燈幹嘛對着我照，太亮了晃到眼睛……”
她的關注點都在唐北堯身上。
她沒有注意到保鏢迅速站得筆直，也沒有注意到那個女人跌退了一下，直接癱坐在了地上……除了她，所有人對唐北堯都是敬畏且恐懼的。
“嗯。”唐北堯應了一聲，下一秒已走到她近前，用身體替她擋了光。
至於眼前的場景……
他冷暗的眸光掃過，便明白了個大概。
不會他沒管。
他直接像是應付空氣一樣，忽略了那位江太太，牽住了她的手往回走：“走吧，你坐我的車。”
手上一暖，喬慕已被他牽着往前走了幾步。
保鏢是自然沒有二話的。
但令喬慕想不通的是：那位江太太竟然也沒聲音了？她不是想救她丈夫嗎？求唐北堯纔是最有用的……這麼好的機會她也不知道把握嗎？
“喂，唐北堯，”最後還是喬慕忍不住開了口，她拽了拽唐北堯的胳膊，壓低了聲音把頭湊過去，“那個人是江太太，她過來想求我……”
“我知道。”話未說完，便被唐北堯打斷。
他神色如常，語氣卻有些冷漠，並沒有回頭的意思。一邊說話，一邊幫她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你不處理一下嗎？”喬慕詫異。
唐北堯的動作一頓。
他的一隻手還停在車門上，將她困在車子和自己的懷抱之間，他低頭和她的視線相對，問得頗爲認真：“你想我去處理？”
“嗯。”喬慕點點頭。從她的方向，還能望到江太太那張悲切的臉，於是補充，“你看着拿主意吧。小懲大誡就好了，別真的把人一個人扔在什麼地方……看着也怪可憐的。”
“好。”唐北堯爽快應下，按着她的肩膀，將她先安置入車中，“你等我。”
然後，他關上車門，又往江太太的方向走去。
喬慕坐在車裡等。
她把遠光燈調成了近光燈，然後看着唐北堯的背影。她突然就不明白了——唐北堯不是也很講道理的嗎？直說就好了，找她其實沒用啊……
…………
“唐少！”
唐北堯折回，保鏢立馬又規規矩矩站好。
他們不用負責攔着江太太，因爲江太太也不敢朝唐少本人身上撲。他們只需要靜候命令，等着唐少說出處置，然後他們去照做就可以了。
唐北堯半蹲下來。
他的視線和江太太齊平，但是後者卻被嚇得打了個寒顫，身體明顯往後一縮。
“唐……唐……”她磕巴着，叫不出完整的稱呼。
“不用緊張。”唐北堯淡淡地開了口，“有她在這裡，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他頓了頓，語氣驟然轉冷，一字一句地問，“誰讓你來找她的？”
氣氛轉寒。
喬慕坐在車裡，聽不到他們的對話，自然也不知道空氣中流轉的危險和恐懼因子……
“我是走投無路了，他們告訴我，也許喬小姐可以……”江太太磕磕巴巴的，艱難地敘述。
“誰？”唐北堯不耐打斷。
他只需要重點。
他也只處理這件事。
“是……”江太太顫顫地報上兩個名字。
唐北堯皺了皺眉，默默地記住名字後，便轉身要離開。而那位江太太，想到先前喬慕說的話，她在窮途末路之際，總算是鼓起勇氣：“唐少！”
她叫住唐北堯：“我先生已經知道錯了！您網開一面，真的不能把他一個人扔出去等死啊……”
都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別說是去什麼荒山野嶺，就是去過過窮人的苦日子，也不一定活得下去。所以，她恐慌，她知道丈夫肯定回不來。
“可以。”唐北堯很快回答，他轉頭看向她，眸光依舊是冷的，俊臉上甚至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就在江太太面色轉喜，幾乎要謝過他的高擡貴手時，唐北堯卻淡淡地說完下半句——
“那你跟他一起去吧。”
…………
車內。
“處理完了？”唐北堯打開車門進來時，喬慕正在副駕駛上拆小零食吃，她捻了片薯片遞過去，“要不要吃？”
車外的冷空氣被帶進來，喬慕不由抖了抖。
“不用。”他坐下來，不動聲色地調高了空調的溫度，“餓了？”
“嗯，今天走了好多路，差點累死。”喬慕塞了一嘴的零食，嗓音模糊不清地傳出來，“好久沒逛街了，和白十七買了好多東西。對了，還有給你的禮物……”
“是麼？”唐北堯輕笑一聲，踩下了油門。
路已經被“清空”了。
車子飛快地行駛出去，一下子就略過了保鏢和江太太。喬慕只來得及往外瞥了一眼，也沒有仔細看清，但是她怎麼發現：江太太的表情似乎更難過了？
是她看錯了嗎？
“你剛剛和她說好了？”喬慕一邊詢問，一邊翻他給她儲存零食的小箱子，“……這個下回別買原味的，原味的沒孜然味的好吃……”
“嗯。”唐北堯閒閒地應聲，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伸手過去，把箱子按了下來，“要吃飯了，別吃太多。”
“哦，好……”喬慕滿口應着，手裡又利索地拆了一包小餅乾，“那你是怎麼處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