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
話音落下的同時,周圍的空氣,也跟着一靜。
抱歉……
喬慕垂頭,只能在心裡道歉。
“哦,是麼?”隔了半晌,她才聽到南溟的聲音。他淡淡開口,說話依舊是不緊不慢的,嗓音中,還帶着清淺的笑意,“……好吧。”
他顯得灑脫又平靜。
喬慕反倒一愣。
原本,她還以爲:南溟會大發雷霆,或者展開報復,再不濟,他也會挖苦諷刺她幾句……她甚至爲此做好了準備。可是,他就這麼心平氣和地接受了?
她意外地擡頭,看向南溟。
“那……”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南溟的聲音卻是一頓,與此同時,他的目光也看向別處,狀似輕鬆地要求,“那你去幫我倒杯水過來。”
“啊?”喬慕微怔。
她順着南溟的目光看過去,在醫院的牀頭櫃上,看到一個白色的杯子……前天她幫他倒水的時候,好像用的就是這個。杯子很乾淨,前天的水,前天就喝完了。
“我真的餓了,讓我喝點水……”南溟用眼神示意她,他在說話的同時,疲憊地往椅背上一靠。然後他閉着眼睛,無聲地調整着自己的呼吸。
喬慕這才注意到:南溟的臉色也不好看,有種虛弱的蒼白。他的額際閃爍着晶瑩,似殘留着一層薄汗,不知道是熱出來的?還是冷汗?
她就這麼打量着,直到——
“怎麼……連幫我倒杯水,也不願意了?”南溟再度睜眼,自嘲地詢問。
“沒。”喬慕這纔回神,她連忙去拿起那個杯子,迅速地往外走,“你等等,我去倒水。”
…………
“咔嗒!”
病房的門在身後關上。
病區的走廊裡,安安靜靜的,暢通無阻。但這時候,喬慕卻沒想過一走了之,更沒想到要跑出去叫人……她在離開病房後,便徑直走向醫生辦公室的方向。
她還得先洗杯子。
只是,當水淋過杯身的時候,她的動作不由一頓,腦中莫名閃過某種想法——
她突然覺得:南溟讓她出來倒水,其實是爲了……支開她?
可是他要支開她做什麼?
不。
應該沒必要。
這個想法只出現了兩秒,喬慕便搖搖頭,迅速地否定。
所謂的“支開”,只是她的某種直覺,但現實是,南溟沒有支開她的理由。除非,他想不告而別?那也沒關係,反正她沒想阻攔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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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索性專心倒水。
看到醫生辦公室裡有花茶的茶包,她甚至拿了一包,自作主張地放在南溟的杯子裡。
她不管南溟的去留。
她介意的,是南溟的暗示。他的話只有寥寥幾句,但是卻讓人已經開始不安……偏偏他又不肯告知,在全身而退之前,不會回答她任何的問題。
……唉!
在心裡重重地嘆了口氣,喬慕才端着杯子,重新走回病房。
…………
打開病房的那一瞬,喬慕委實一愣——
她看到剛剛中槍的那些人,竟都站了起來。他們的身形微微搖晃,臉色依舊慘白,看起來依舊虛弱,但是神志卻都清楚了,傷口也不再流血……
“喬小姐。”最先中槍的那個下屬,甚至還朝她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呼後,才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呃?”喬慕茫然。
她甚至還來不及詢問狀況,下屬便已繞出去,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之內。
然後是第二個……
第三個……
……
直至最後一個。
那些專家和研究員,也是排着隊,衝她點點頭,然後沉默地離開……病房內很快只剩下三個人,除了她和南溟,只有那個被打過鎮靜劑的下屬。
可是剛纔那些人離開的時候,都沒有管這個下屬……
喬慕蹙眉。
她覺得有些奇怪!但具體哪裡怪,她又說不上來。
“謝謝。”她還在張望的時候,南溟已經開口,並且朝她伸手,問她要水杯。
“哦,給你。”喬慕的思緒被打亂,她回神,連忙把杯子遞了過去,“不客氣。”
南溟接了。
可他只看了一眼,便把杯子放下。
“嗯,的確是不用客氣。”他擡手,把杯子放上一邊的桌面,“我不喝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他沒喝,甚至連淺嘗一口都沒有。
水面震盪了一下。
水裡的花瓣、茶葉,還在上下沉浮。
“那……我幫你去換?”喬慕的面色尷尬了一下,反射性地伸手過去,想要幫他重新換一杯。
但是手指還沒碰上杯沿,她的手腕,卻被扣住。
“你傍晚打算去做什麼?”南溟抓着她的腕骨,突然問了這麼一句。他自嘲地揚脣,戲謔着補充,“有什麼事情,比K先生醒來還重要?”
喬慕一愣。
他剛纔不是都平靜接受了麼,怎麼又……
“我要去機場。”她開口,聲音比大腦更快一步,她脫口而出,“唐北堯那個時候到,我要去接他。”
“呵……”
南溟輕嗤。
他手上的力道鬆開,目光不自然地轉向別處,只評價了一句:“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像是規勸,像是嘲諷,也像是他無奈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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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知道什麼?”喬慕被他的話刺得一痛,“我和唐北堯……”她的話問到一半,便自行噤聲。因爲她撞上南溟的視線,看到他眼裡的決絕。
他不會告訴她。
至少在這裡,在此時,他不會告訴。
“你不用恐嚇我……”喬慕沒再強迫追問,她只是頹然地聳拉下肩膀,“你假設的那些事情,都不會發生的。我絕對不會讓它發生的。”
她像在說服他,也像在說服自己。
總之……
她絕對不會傷害唐北堯!
“這並不是你能決定的。”南溟卻只是一聲輕嗤,便輕而易舉地毀了她所有的信心。
“你!”喬慕憤懣。
“時間差不多了。”南溟卻在此時開口,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突兀地丟出這一句。然後,他回身,把剛剛一直在玩的那部專家的手機,泡在了杯子裡。
“我得走了。”他起身,身形微微搖晃了一下,才勉強站穩,“我還沒有完全恢復……”
喬慕想去扶他,他卻先站好了。
她只能悻悻地收手,側身往旁邊站了站,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可等了幾秒,他卻沒有動靜。
怎麼?
難道還要她說“走好、”“再見”嗎?
喬慕仰頭,正對上他黝黑的眸,目光相撞的下一刻,南溟才繼續開口——
“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但強行把你帶走的能力,我還是有的。”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