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殺戮。
眼前上演的,是一場最直觀殘忍的殺戮。
她看到所有人都置身於一個陌生的山洞中,和她一樣被丟在角落的,都是瑟瑟發抖的奴隸,也是之前所有抽噎的聲源。而在山洞的正中,所有人都儘量遠離的位置——
幾個身形強健的男人,正把一個奴隸強行按在石板上。然後,其中一個光頭的男人手握匕首,猛地一刀,動作利落地割開了奴隸的喉管!
“啊……呃……”
奴隸在一聲痛叫之後,便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他張大了嘴,卻只能發出嘶啞的氣流聲,他的頸部噴出大量的鮮血,瞬間就染紅了大塊的石板……
喬慕呆住。
她想要阻止,想要救人。但現實是:在這樣強大的視覺衝擊下,她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殺人?
他們竟然這麼明目張膽殺人?
而周圍的人除了恐懼,卻沒任何人想到抗爭……
“……不……”喬慕艱難地發出聲音,她本能地站起來,腳步近乎虛軟地往前,“住手!”現在住手,說不定那個人還有救!
她想終止這一切。
但她還未來得及靠近,那個拿着匕首的男人便回頭,朝她發出一聲怒喝。接着,另外兩個男人快步過來,一左一右地鉗制住了她,強按她跪下。
“……”
那個人吼的語言她聽不懂,但她能猜到大概就是“你是下一個”的意思。
“你們瘋了嗎!你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喬慕根本掙扎不開,這個扭曲的世界,這個對生命沒有半點尊重的地方,讓她的心底都在發涼。
她什麼也做不了!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個奴隸一直被按着,噴涌的血跡越來越少,身體也從掙扎變成了瀕死的痙`攣,最後他的腳一蹬,身體徹底繃直了……
可那個先前“操刀”的人,卻在奴隸嚥氣的那一瞬,飛快地抓了一把黑色的粉末,按在了奴隸頸部的傷口上……他就這麼靜靜地按着,嘴裡還在念念有詞。
這不像是單純的殺戮!
更像是……
一種儀式。
而先前的殺戮,只是這場儀式的過程。
喬慕震住。
因爲她清晰地看見,石板上的那具屍體,正在以肉眼所見的速度,發生着變化:它的皮膚在風乾,逐漸像是老樹皮一樣褶皺起來;它的膚色在變黑,皮膚收緊包着骨頭,讓四肢顯得格外長……
總之,那具屍體,很快就變成徒有人形的怪物。
這時候,光頭男人才鬆手。
而之前的那具“屍體”,猛地從石板上竄起來,像是躲避光源那樣,一下子就跑入了山洞深處,徹底不見了蹤影……連腳步聲也聽不見了。
喬慕沒動。
從那具“屍體”坐起來開始,她便瞪大了雙眼,沒有動過。
她看清楚了!
她明白了——
他們在製造護禁獸!
剛剛的那個奴隸,已經在這場“儀式”裡,被徹底變成了一個護禁獸!
“……”光頭男人喊了一句什麼。
喬慕擡頭的時候,目光正好和他相對。她看到他正拿着匕首,吩咐其他人拉她過去……只是他原本肅穆鎮靜的目光,在和她視線相撞後,微微怔了一下。
也許,他是看到了她的眼神……
這不是一個奴隸該有的眼神。
“……”但他很快又重複了一聲,堅持自己的決定。
於是,喬慕身側的兩個人,又在竭力把她往石板拉……
“放開!”喬慕咬牙,她在這一瞬間,也不知哪裡來的爆發力,猛地從這種鉗制中掙開,狠狠地踹了身邊的人一腳,“我不會當你們的怪物!去死吧!”
所有的恐懼、憤怒,都在這一刻發泄成暴力。
她想抗爭。
她想毀掉這種殘忍扭曲的“儀式”!
然而,以她的能力,只能把他們打退,並不能把他們打倒……喬慕很清楚,在周圍的人不幫忙的情況下,她很快就會體力不支,徹底失敗。
“動手啊!”
“不想死的都反抗啊!”
……
無人迴應。
周圍的奴隸都只是恐懼着、瑟縮着,只會徒勞地哽咽着。
孤立無援之際,喬慕突然想到了那顆小珠子。那個大祭司給的,讓她隨身攜帶着的小珠子!之前大祭司說過,有事需要的話,可以把珠子打碎!
那麼就是現在?
她現在打碎珠子就可以?
“滾開!”喬慕狠狠地踹開那個想抓住她的人,然後快速地掏出珠子,朝着遠處的石壁,狠狠地丟出去。
但……
珠子沒碎。
它被一個從外面走進來的人接到,穩穩地握在手心裡。
誰?
來人一身黑色的衣服、黑色的手套,連臉都是蒙着的……他渾身捂得嚴嚴實實,根本無法辨別身份。
喬慕愣了愣。
連先前想抓她的人也是愣神的狀態,目光錯愕地望着來人的方向。只是不知道,他們發愣的,是那顆珠子?還是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
……
三秒的靜默。
然後在第四秒的時候,在所有人的措手不及的情況下,來人直接奪過那把匕首,利落又幹淨地解決了那幾個身形壯碩的男人。
“……”他同樣用古語朝奴隸喊了一句什麼。
這些處於恐慌中的奴隸,這才站起來,爭先恐後地往外逃散。很快,這偌大的山洞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以及地上幾具永遠不會動的屍體。
“你……”喬慕想說什麼。
但是身後的山洞深處,卻傳來遲緩的腳步聲。
喬慕一驚。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手腕便是一緊,身前的人已直接抓住她的手,然後拉着她快步往外走去……
…………
他們逃離那個山洞。
喬慕最後都沒敢回頭去看,山洞深處走出來的是什麼?因爲其實根本不用看,她就能猜到,那是最兇殘恐怖的初代護禁獸!
一直到一條河邊,他們才停住。
那個穿着黑衣服的人鬆開她,順勢把珠子塞回到她掌中,便轉過身去,蹲在河邊洗手。他在清洗手套和衣袖上的血跡,看樣子是不打算搭理他了。
喬慕猶豫了數秒,往前兩步。
“唐北堯。”她開口,清晰地看到對方的動作一停,“……或者,在這個世界,我該叫你朔。我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