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遂先生？”女傭一臉茫然。
她跟不上喬慕的步伐。
“喬小姐！”她想呼喊的時候，喬慕早跑遠了……
…………
沒人知道齊遂的去向。
他是獨自開車從唐宅離開的，沒有知會任何人，也沒有留下任何交代。喬慕看到的，是齊遂在正門口最後駐足的身影；而門衛看到的，只有他絕塵而去的車影……
找不到他。
而且，還有更糟糕的——
喬慕發現：她聯繫不上唐北堯了！
電話打了好幾個，卻始終顯示無法接通，喬慕緊緊地握着手機，但聽筒中傳來的，一直都是不在服務區的那種忙音……
人呢？
她暗暗着急，直接把電話打到總部。
“唐北堯呢？”電話一通，喬慕便着急詢問，“你們唐總在嗎？”她打的是頂層秘書室的電話，秘書室的人應該知道唐北堯的下落。
“喬小姐？”電話那端，宋特助微愣，聽出喬慕的聲音後，迅速轉喜，“好久不……”見！
“唐北堯在嗎？”喬慕沒時間和他絮叨，“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說！”
她想說她在齊遂房間的發現！
齊遂有問題！
她想告訴唐北堯，齊遂很可能朝他的方向而來……對他不利！
但沒想到宋特助給她的回答竟然是——
“唐少？他已經走了啊！”
“走了？”喬慕的心跳慢了一拍，接着，她只覺得整顆心都沉了下去，緊張追問，“他什麼時候走的？去哪裡了？”
“一小時零八分之前。”宋特助看了眼腕錶，精準地報了個時間，“至於去哪裡……好像說是去掃墓？他接了個電話，臨時決定要去的。”
他覺得奇怪，但是沒攔着。
電話這端，喬慕的臉色已微微發白。
掃墓……
唐北堯、齊遂……唐決？
唐決的墓！
“墓地在哪裡？”喬慕緊張地捏緊了話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此刻，外面明明是陽光燦爛，她卻覺得如墜冰窖。
“啊？”宋特助有些爲難，“其實，我連他去給誰掃墓都不知道……”哪裡還知道什麼位置？
…………
“碰！”
客房的門被從外面打開，強大沖擊力讓門扉拍上牆面，發出不小的響聲。
白十七嚇得一抖，直接寫錯了最後一行的代碼。
“怎麼了？”她一臉茫然。
“唐決的墓地位置。”喬慕跑得氣喘吁吁，她撐着門框，儘量調整自己紊亂的呼吸，勉強說話，“白十七，趕緊！”
…………
北山。
位於A市遠郊風水寶地，這裡有北山公墓。這裡遠離城市，鮮有人來，再加上今天不是祭祀的時節，所以整座北山，都是冷冷清清的。
唐決的身份，是沒辦法進唐家祖墳的。
所以，他死後，唐北堯便買下了北山公墓的整塊高地，以昂貴至極的價格，買了整塊地皮，卻只建了一座墳墓……
唐決的墳墓。
唐北堯和齊遂一前一後地上了山，踩過那枯黃的雜草，到達坡頂那隻此一座的孤墳前。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山風很冷。
從高處刮過的風，有種徹骨的寒。它吹着枯黃的草地微微浮動，所過之處，幾乎都能凝結出一層霜。
“咳咳！”唐北堯傷勢未愈，在冷風中一站，不由咳了兩聲。
齊遂也被凍得不輕。
他隻身一件薄薄的大衣，面色微微發白，身體卻還是筆直地站着，靜靜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以及上面“唐決”兩個字……
良久。
“阿決愛乾淨。”齊遂突然開口，他上前一步，直接用衣袖去擦拭那塊大理石的墓碑，“少爺，還記得這些嗎？”
“記得。”唐北堯在身後靜靜地答。
他當然記得。
這裡躺着的人，於他而言，是宛如親生兄長一樣的存在。他記得唐決！他更記得小時候，齊遂也像兄長一樣照顧過他……
“應該派個人專門照看這裡的。”齊遂躬身下去，又徒手去扯那些枯黃的草，執意要把墓地的一週都清理乾淨。
唐北堯沒接話。
他就這麼靜靜地看他忙碌，半晌，才低聲叫了一句：“……饅頭哥。”他的眸光很淡，眼底有複雜，也有期盼。
他在追憶過去。
但同時，他也有規勸……勸齊遂懸崖勒馬。
齊遂顯然沒聽進去。
這個稱呼，只是讓他的身形明顯一僵，但頓了頓之後，他便繼續賣力地拔那些雜草，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個。
“很久以前的綽號了，少爺不提，我早忘了。”他語氣平靜地接話，每一句，都似尊卑分明，滿滿的都是疏離。
在唐北堯看不到的視野範圍內，齊遂勾了勾脣角，兀自苦笑。
饅頭哥？
他早已不是那“兩個饅頭便滿足”的熱血青年了！
現在，他有他想做的事。
“少爺這些年很有出息。”終於拔完了那些枯草，齊遂站起身來，臉卻還是朝着墓碑的方向，不知道這話是對唐北堯說的，還是對唐決說的，“公司的生意，都做得很乾淨。”
“……洗白了大半個唐家，也鞏固了自己的勢力。”
“我是找不出什麼紕漏了……”
“……很正規。”
……
唐北堯在旁邊聽了一會兒。
然後，他同樣上前一步，同樣用不知道具體和誰說話的口吻：“這幾年唐家那幾個旁支很穩定，也全靠饅頭哥坐鎮鎮壓。”
“這兩年，壓制得很好……”
齊遂卻握緊了拳頭。
唐北堯的話，讓他的心裡滿滿的不是滋味，所以在唐北堯繼續之前，他陡然出聲打斷：“可惜，這些他都看不到了！”
他的語氣有些惱，有些強硬。
原本還算和諧的氣氛，因爲他這句帶着情緒的話，瞬間一凝。
“你想要什麼？”彼此沉默了半晌後，唐北堯先行出聲。
“阿決不能白死。”齊遂悶悶出聲。
“我知道。”
“不！少爺，我要的，不止是你知道而已……”齊遂嗤笑，他哼了哼，然後從後半句開始，嗓音徹底冷了下去……
…………
北山！
那應該就是這裡了！
“吱——！”
車子一個急剎，在路邊停住，險些撞上旁邊的路牌。喬慕在下一秒快速地跳下車，手裡還拿着唐北堯之前送她的那把槍。
她也是隻身前來的。
情況太緊急，她來不及叫任何人！
在白十七查位置時，她已經開車出了唐宅，等到白十七報出具體方位，她便在第一時間趕來……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奔跑！
喬慕幾乎是一路跑上了公墓所在的那個山坡，遠遠的，看到高坡上站着的齊遂和唐北堯，她的神色一緊，差點打開槍的安全閥。
但是——
真實的情景，和她想的不一樣。
當她氣喘吁吁地爬上最後那個高坡，她看到齊遂正蹲在地上擺放祭祀水果，而唐北堯，則站在旁邊靜靜地看。喬慕下意識地就把槍藏回了口袋。
而面前的兩個人，在聽到她的動靜後，齊齊地轉頭看過來。
“喬慕？”唐北堯的面色意外。
“喬小姐。”齊遂則是衝她笑笑，不冷不熱的樣子，“您怎麼來了？”
喬慕尷尬地梗住。
爲什麼來？
她很難解釋！難道要直接說：因爲覺得你會害唐北堯，所以我提着槍就來了？還是說沒想到，你們真的是來掃墓的？
“我……”她努力調整着呼吸，把視線投向一旁的唐北堯，索性說，“他的傷還沒有好。這裡風太大了，我來……送衣服。”
“原來如此。”齊遂點點頭，目光落在她空空如也的手上，“衣服呢？”
“在……在車裡。”喬慕指了指山下。
她只希望唐北堯趕緊走！
或者大家都趕緊走！
“那少爺去吧。”只是沒想到，齊遂會先發制人，“多穿一件再來。喬小姐剛到，正好，我們和阿決聊兩句。”
他的話很委婉，但是意思卻直接明瞭——
他要單獨和喬慕說話！
唐北堯的眉頭明顯皺了皺。
“少爺不願意也沒關係。”齊遂很豁達，以退爲進，“……喬小姐是您看中的女人，而我們，只是下人罷了。”
“……”唐北堯眸光一沉。
可偏偏，對方擺出的是唐決的面子。
“你先去吧！”喬慕搶先，“唐北堯，我在這裡沒關係。”如果齊遂真的想對唐北堯不利，那隻要唐北堯先走，就沒事了。
“五分鐘。”唐北堯淡淡地丟出一個時間，目光轉向喬慕時，臉色明顯柔和下來，“我五分鐘後就回來。”說完，他順着來時的路，一步步先行離開。
偌大的高坡上，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你來過這裡嗎？”齊遂率先開口，少了尊敬，卻也少了疏離，“這是唐決的墓。你要不要來……”
“夠了！”喬慕沒好氣地打斷他，“唐北堯很在意唐決這個哥哥！你幾次三番拿唐決當幌子，我都替你覺得可恥！人死了你還要利用麼？”
齊遂一怔。
他的臉色終於徹底沉了下來，褪去了所有的僞裝，他的目光直視向她大衣的右口袋上，語調低涼：“所以……你在懷疑什麼？覺得我會在唐決墳前殺了唐北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