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安靜下來。
這寂靜荒蕪的地底,再無半點雜音。
“什麼?”翩翩微愣。
“給你的。”喬慕伸手,把其中的一個軟墊往前送了送,依舊保持着平靜的神色,“……坐下聊吧?”
翩翩沒接。
她在短暫的怔神後,不由嗤笑出聲:“喬慕,你何必假惺惺地對我好?知道我是組織的人以後,你的心裡,應該已經恨死我了吧?”
她說得直接,一字一句,都帶着挑釁的意味。
喬慕蹙眉。
“是!”她擡頭,正對上翩翩的笑容,但是卻沒有半點被激怒的感覺。她並不避諱自己的情緒,只是在頓了頓之後,又淺聲補充,“在你把趙警官趕走之前,我的確很恨你。”
但是翩翩趕走了趙警官……
一切,便都不一樣了。
“……那又怎麼樣?”翩翩輕笑,她仍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但是說話的時候,目光卻帶着幾分心虛,看向了別處,“閒雜人等滾遠一點,不是很正常的事麼?”
“對,讓他滾遠一點,至少能保命。”喬慕平靜地補充,不管翩翩有多麼不想承認,她所說的,都是事實,“你罵他,讓他走,只是想讓他平安。”
因爲這點,她才確定,“你是那個組織的人,但你還是翩翩。”
她看到了翩翩的人性和良知。
翩翩怔住。
“是麼?”她故作不屑的輕哼,但是臉上的神色,已轉爲極度的不自然。
“我們聊聊吧。”喬慕沒糾結於這個話題,在翩翩面露動搖的時候,她再度伸手,把其中的一個軟墊遞給對方,“……給你。”
“呵……”翩翩輕笑,她擡手過來,卻在握住軟墊的前一秒,又把手收了回去。她彆扭地努了努脣,“我要另一個!我不要這個黑色的,我討厭黑色!”
“好。”喬慕爽快應聲,把另一隻深藍色地遞給了她,“你之前倒是沒這麼挑剔。”
“是啊。”翩翩自嘲地笑了笑,她的眼底有某種情緒閃過,但也只是一閃而逝,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翩翩把軟墊丟在地上,先行坐了下去。
喬慕跟着坐下。
她們隔着不足兩米的距離,但這段距離,已足夠“安全”。翩翩能活動的空間很有限,即使拼盡全力,也不可能撲過來傷人。
“你想找我談什麼?”翩翩率先開口,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語氣已經平緩很多。
“解藥。”喬慕開門見山,“我不知道你包裡冒出的白色霧氣是什麼?我想要解藥。你想要什麼條件?我們可以直接談!能答應的,我一定會答應。”
她得讓唐北堯醒過來。
至於怎麼拿到解藥……她當然不會幼稚地認爲,只要她要,翩翩就會肯給。條件和代價,都是必須的!
她做好了心理準備。
“解藥?”翩翩勾了勾脣角,直截了當地搖頭,“沒有!”
“你!”喬慕蹙眉。
她正憤懣着翩翩陡變的態度,想着應對方法時,翩翩卻已平靜繼續——
“根本就沒有解藥!因爲我用的,根本就不是毒藥。”翩翩活動着手腕,細長的手指,把玩着那副銀色的手銬,“我只想用它脫身而已……”
“不可能!”喬慕不信,“唐北堯現在還躺在家裡,他醒不過來……”
這要怎麼解釋?
“醒不過來?那是他自己的問題。”翩翩幾乎是脫口而出,理所當然地給出這個答案。她在頓了頓後,才又玩味地湊過來,“怎麼,你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喬慕茫然。
她又該知道什麼?
“覺醒者的血,有治癒的功效。古籍有載,甚至能起死回生。”翩翩的聲音頓了頓,“當然,這一切都是以耗費覺醒者的精力爲代價的。受傷越重,耗費的精力越多。”
說到這裡,翩翩蹙眉看過來,眼裡同樣有極大的不解:“他在用他的血養你。你之前……怎麼了?”
喬慕啞然。
之前……
她想到了天台上的記憶,想到了那錄像的片段中,自己死灰一般的臉色。最後,她想到了翩翩的那句話:起死回生……所以她是死過一回了嗎?
這太荒謬了!
也太不可思議了!
“算了,反正不管是他,還是我們,都不能讓你有事。你既然還好好的,那這個問題就沒有意義。”翩翩也不執拗於答案,喬慕還未出聲,她便自顧自往下——
“我包裡的東西,沒有任何毒,對普通人類也沒任何影響。”
“我想脫身,僅此而已。”
“這種煙霧,能牽制他的行動,他在抵抗的時候,又用了大量的精力,所以纔會陷入昏睡。”
“他不是醒不過來,這是覺醒者的自我恢復。”
……
翩翩說完。
她的語速平靜緩慢,說到最後,她的臉上已沒有什麼情緒波動,眼底留下的,也唯有誠懇。
喬慕聽完,暗暗鬆了口氣。
這麼說……唐北堯沒事?他只是睡着了,在自我恢復?
“好,謝謝。”喬慕道謝。
既然已經獲知了她想要的訊息,那麼她也沒有久留的必要。喬慕起身,試圖離開。她想迅速趕回唐宅,就守在臥室裡,等唐北堯醒來。
“等等!”
但是,她還未擡腳向前,這回是翩翩叫住了她。
“喬慕,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翩翩詢問,說話的同時,環視着周圍。但是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判斷方位的東西,“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帶到了這裡……這是地下嗎?深度有多少?”
她的問題……
突兀又奇怪!
喬慕蹙眉,警惕地抿了抿脣。
她當然不可能把具體位置告訴翩翩!
“你死心吧,不會有人來救你。”她只是提醒,告訴翩翩實情,“這是塊廢棄的地方,地底下也沒有任何信號,你通知不到任何人。”
她阻斷了翩翩的後路,也否決了翩翩一切自救的可能,她以爲翩翩會一臉失落絕望。
然而……
不是。
“真的麼?”翩翩脫口而出,她的臉色,是明顯釋然的。她重重地呼出口氣,然後才繼續開口,“喬慕,你的話說完了,現在,該我來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