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險遭謀害

第十八章 險遭謀害

始元六年七月,出現了日全食。當日全食進入食既、食甚之時,太陽光亮全部被月亮遮住,京城內狗吠雞鳴,貓奔鼠竄,來不及回巢的小鳥失去方向四處亂飛,不少撞摔在地,蝙蝠和其它夜行動物以爲進入夜晚,睡眼惺忪地出來活動,官員百姓面對“天狗食日”惶恐不已……

算起來,昭帝即位、霍光主政已經六年多了。霍光采取休養生息政策,內外措施得當,使得武帝后期遺留的各種矛盾得到控制,自文景之治後被武帝窮兵黷武所耗空的國力得到恢復,西漢王朝衰退趨勢得到扭轉,同匈奴等國的關係得到緩和,爲歷史上稱之爲“昭宣中興”揭開了序幕。

由於古時科技水平的侷限,人們對日食這種異象誤認爲不祥之兆。爲求穩定吉祥,霍光提出了改元,於八月改年號爲元鳳元年(公元前80年)。

霍光提出改元,有人卻要“改朝”。此時的朝廷真的應了日全食“不祥之兆”,四股仇恨霍光打着各自算盤的力量暗暗漸合一起,共同將矛頭對着霍光直刺而來,直至要取他的性命。

一股力量是鄂邑長公主。她爲自己的姘夫丁外人謀求封侯,任憑託人如何說情,霍光不許,從此怨恨霍光。她想:“我一堂堂先帝的女兒、當今皇上的姐姐,爲自己的情夫封個侯、要個官,還請你的親家女婿多次請求,你都不答應,太不給我面子,你還藉口皇上已經成人成婚不需要我照護把我趕出宮外。你不仁我不義,你這麼厲害,不就是仗着手中握着朝中主政大權嗎?只要老孃想辦法讓你下臺了,你就壞不成老孃的好事,我那心肝寶貝牀上尤物不但要封侯,還要爲相呢!”

一股力量是燕王劉旦。他覺得自己是昭帝的兄長,未能繼承皇位,本想起兵奪位,又被霍光平息,所以怨恨霍光。他想:“武帝在世的三個兒子,我是長子,按長幼次序應被立爲太子即位皇帝。太子沒立成,皇帝沒當成,起兵也沒搞成,雖說你霍光提議沒有治我叛亂之罪,但我不能這樣窩窩囊囊過一輩子,只有搞垮了你霍光,老子才能取代那個什麼狗屁‘鉤弋子’,才能當上我夢寐以求的皇帝,從此過上像父皇那樣的神仙日子。”

一股力量是御史大夫桑弘羊。他認爲自己創立了鹽鐵酒類專賣制度,爲朝廷興大利賺大錢,功勳卓著,首輔卻爲霍光所居,一直怨恨霍光。他想:“你霍光資歷比我淺、政績比我小,憑什麼成爲首席輔政大臣、掌握朝廷軍政大權?這暫且不說,我爲子弟謀個官職都還屢屢被你拒絕,你還聽從那幫酸腐賢良文學的建議,攻擊否定我創立的專賣官營,從而在輿論上搞臭我,在政治上打壓我。我不能只在心裡不服氣你了,還要付諸行動推翻你了。”

一股力量是左將軍上官桀。上官桀雖然與霍光是姻親關係,但是接連幾件事都遭到霍光的堅決拒絕,特別是追捕殺害原京兆尹樊福兇手,差點揭露出兒子上官安爲非作歹的行爲,特別怨恨霍光。爲什麼在四股力量中,上官桀特別怨恨霍光呢?這是因爲他想:“我爲自己的孫女成爲皇后被你反對,爲丁外人謀求官爵遭你抵制,爲掩蓋兒子不法行爲受你阻礙,爲親戚免除死罪爲你拒絕,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同事、朋友、親家情義可言?而且,我上官桀以前官位曾高於你霍光,我父子同爲朝中將軍,是皇后的祖父和父親,你霍光只是皇后的外祖父,爲什麼你反而專制朝政,事事與我上官家作對?你霍光下臺了,朝中就沒有誰能與我可比,我就是朝廷的主宰,就可以爲所欲爲。”

於是,鄂邑長公主、燕王劉旦、桑弘羊、上官桀四股力量,就如男女偷情一樣,經過觀察、揣測、試探、暗示、明說的過程,最後爲了一個共同目標走到一起來了,串通一氣,密謀一事,那就是除掉霍光。

四股力量中,要數燕王劉旦最積極主動,當然也最輕率狂妄。他從派到京城密探那裡得知鄂邑長公主、桑弘羊、上官父子怨恨霍光後,前後派遣孫縱之等十餘批心腹近臣,攜帶大批金銀、珠寶、快馬等前往長安,分別潛入這幾人府中,賄賂聯絡鄂邑長公主、桑弘羊、上官桀父子等人。

四股力量中,要數上官桀最老謀深算,當然也最陰險狡詐。燕王劉旦派來的人走後,他便對兒子上官安低聲說道:“要扳倒霍光,老父認爲必須借皇上之口,假皇上之手。”

“那如何才能借皇上之口、假皇上之手行事?”上官安不解發問。

“你說你那位皇上女婿最擔心最忌諱什麼?”

“死。”上官安不假思索答道。

“你只知道吃喝玩樂,我看你是不知死活。”上官桀白了兒子一眼,“我皇上孫女婿最擔心最忌諱的是有人謀反叛亂,篡位奪權。”

“哦,兒子明白了,父親是要說霍光謀反篡位,讓皇上除掉他。”上官安拍着腦袋說。

“對。”

“那我明天就進宮跟我那皇上女婿說。”上官安拍着案几說。

“你不能去。” 上官桀揮手否定。

“您去?”

“我也不能去。”

“那誰去?讓鄂邑長公主、桑弘羊去?” 上官安接連問道。

“他們不能去,也不會去。”

“那?”上官安一臉疑惑。

“嘿嘿,我自有安排。”上官桀一臉陰笑。

上官桀知道,鄂邑長公主、桑弘羊和他們父子直接向皇上誣告霍光謀反篡位,一旦皇上提出查證落實,很容易被揭穿暴露;而且,鄂邑長公主只會驕奢淫逸,桑弘羊只會精於理財,做這樣的事心有餘而謀不足,不大在行,而且他們不敢答應也不願意答應去做。

上官桀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的身份地位、爲人性格、處事方式等方面都很適合,這人就是燕王劉旦。上官桀又轉眼一想,這燕國地處北境,距離長安太遠,派人去來商辦,就是燕王劉旦答應,但也需要很長時間。

他眯着眼睛想了會,決定用燕王劉旦之名,不用燕王劉旦之人,親自捉刀代筆,僞造了一份燕王劉旦給昭帝的上書,揭發霍光謀反篡位。

上書僞造之後,他把自己多年的心腹舍人叫來書房。

“這些年來,老夫待你如何?”上官桀雙眼盯着舍人問道。

“左將軍大人待我恩重如山。”舍人拱手回答。

“我想要派你去辦件事,願意嗎?”

“下人願意,請左將軍大人只管吩咐。”

“那好。”上官桀指着案几上已經封好的文書說,“你把這份文書送到御史府。”

“行,下人馬上去辦。”舍人說完便走上前準備拿起文書。

“慢!”上官桀擺手說道,“你不能這樣去,你要化裝送去,交給御史府人簽收後,就迅速離開。”

“這?”舍人大爲不解。

“你不要問爲什麼。”上官桀指着案几上的一個小箱子說, “這裡面全是黃金,你拿去吧,夠你今後過上體面生活所用了。”

“多謝左將軍大人!”舍人低頭拱手。

“等下!”當舍人提着箱子拿着文書正欲轉身離開時,上官桀叫到,他望着舍人板着臉說:“你要走得越遠越好,從此如同蒸發消失一般,切忌讓人認出你發現你。你要知道,一旦你被他人認識發現,皇上一定會要你的命,霍光會要你的命,還有你全家族的命!”

“下人明白,請左將軍大人放心!”望着上官桀眼中的兇殺目光,舍人雖然不知道文書內容,但知道自己是在去辦、而且不得不辦的大陰事,心想:“我肯定要遠走高飛,一旦我被他人認識發現,不僅是皇上和霍光要我的命,難道你上官桀不想要我的命嗎?”

昭帝隨着上朝經歷增長,越來越老練。今日早朝,他坐在大殿上,兩眼望着下面衆臣,一言不發,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前排幾個大臣身上掃去掃來,最後停在桑弘羊身上。

昨天下午,御史大夫桑弘羊進宮緊急求見,說有特急的事特大的事特密的事奏報。

上午,上官桀的心腹舍人化裝將文書送到御史府,御史府官員馬上交給了桑弘羊。桑弘羊見封條上寫明是轉給皇上的密奏,心裡頗犯嘀咕,問道:“這給皇上的密奏怎麼送到我御史府來了呢?”

“送來的人說,請您轉報皇上。”

“送文書來的是個什麼人?”

“這送文書之人是一個鄉下農夫模樣,他把文書送到後就立即離開了。”御史府官員答道。

桑弘羊年僅十三歲就以“精於心算”名聞洛陽,朝廷特拔入宮任爲侍中,侍奉武帝兼陪讀。精明加閱歷,他快速推算馬上就明白了:給皇上的密奏應該送到大內尚書房卻不送到尚書房,那就是說送文書的人是要繞過尚書房;而尚書房爲霍光和上官桀把持,那就是說繞過霍光和上官桀;繞過霍光和上官桀,那就是說文書的內容涉及到他們兩人;如果是涉及上官桀可以送到霍光大將軍府,那就是說文書涉及霍光;目前敢於並急於向皇上奏告霍光的只有我們這四股力量,那就是說文書定是我們四股力量中的人所爲;在我們四股力量中……哦,上官桀!

桑弘羊一邊佩服上官桀老謀深算,一邊認爲上官桀陰險狡詐:你把這“燙手山芋”送到我這,你潛在水中,讓我浮出水面。不過轉眼一想,我御史大夫負責監察百官,收轉這份文書也說得過去。想到這裡,又想到這兩天霍光休假不在宮中,桑弘羊便連忙出府進宮向昭帝面轉文書。

“這小子是不是被皇上拘捕了?”桑弘羊見頭排人中沒有霍光站立,又望見皇上如此臉色,在心裡得意猜想。

“怎麼到了早朝時辰,還不見大將軍人啊?”昭帝望着立在頭排的大臣問道。

殿裡衆臣左右相看,不做回答。

“大將軍人在哪裡,人在哪裡?”昭帝再次問道。此時的昭帝,心裡有點發毛了,他擔心霍光是不是被人綁架或是被人殺害了。

“皇上,因爲燕王上書控告大將軍霍光的罪行,所以他不敢上朝進殿。”上官桀聲音亮悅地回答說。

啊,燕王上書控告大將軍?衆臣一聽,一片震驚。

昭帝看了上官桀一眼,心想:燕王劉旦的上書我原本扣留沒發,你怎麼就在衆大臣面前公開了?

桑弘羊把上官桀僞造的燕王劉旦的上書面轉昭帝后,昭帝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

霍光出外校閱郎官及羽林軍時,就彷彿您皇上出巡一般,命人清道,驅趕行

人,派太官爲其預先安排飲食,太官是專門掌管皇上膳食及宮廷飲宴酒食款待之事

的,霍光這是嚴重僭越朝廷規制。

蘇武出使匈奴,被扣留二十年而不肯投降,回朝後霍光只不過建議皇上給了個

典屬國的官職;而大將軍長史楊敞任職時間不長,並無功勞,霍光因他是自己的幕

僚屬官和好友司馬遷的女婿,卻很快被任命爲搜粟都尉;另外,霍光還擅自增選大

將軍府的校尉。

霍光架空皇上,獨攬大權,排除異己,任人唯親,目無綱紀,爲所欲爲。他已

經在檢閱京都兵備,擅自調動所屬兵力,還派人去匈奴聯絡李陵意欲借取匈奴

兵力。霍光所有這些,都是爲了自立爲帝。因此,我願意交還燕王的印璽,進入

宮廷禁中,侍衛在皇上左右,監督奸臣的行動,以防有變。

昭帝看後,想了想,便傳在尚書房當值的上官桀前來,意在聽聽上官桀的看法和建議。

上官桀面對自己的“傑作”,心中暗喜,哪用細看,匆匆一瞥,便放下上書說道:“皇上,老臣認爲燕王所奏有據有理,請皇上速作決斷,抓捕霍光,以免蕭牆之禍。”

昭帝聽上官桀這麼一說,大惑不解,心想:你上官桀與霍光多年同在宮中侍從先帝輔我執政,多年好友,兒女親家,怎麼一下就表態如此之迅速、如此之鮮明、如此之迫切啊!

“還是先暗察吧!”昭帝合攏上書說。

“皇上……”

昭帝望着面露急迫神色的上官桀說道,“上官卿退下吧!讓朕靜靜。”看着他若有所失的告退背影,進入深思。

從昭帝那裡出來,上官桀心中既得意高興又忐忑不安,本以爲昭帝看到上書召見他,會一怒之下詔令將霍光逮捕法辦,誰知卻不置可否、依違兩可,令人捉摸不定。

“大將軍現在哪裡?”昭帝朝着田千秋問道。

“皇上,霍大人在畫室。”田千秋回答。入殿上朝前,一位宮中侍衛悄悄告訴他,“大將軍在畫室。”

昭帝聽說霍光在畫室,馬上明白了霍光的用意,懸着的心放了下來,大聲說道:“去召大將軍快進殿來。”

“傳大將軍進殿!”立在昭帝旁邊不遠的小黃門尖聲叫着。

畫室就是未央宮大殿前西閣之室,因雕畫堯、舜、禹、湯、桀、紂等古帝王像,故稱畫室。

早朝開始前,霍光很早就進宮了,宮中一位侍衛也是他的心腹一見,急忙告訴他,說昨天來了燕王劉旦給昭帝的上書,揭發他妄圖謀反篡位。

霍光聽後,先是大吃一驚,然後淡然一笑,略加思索,對這位宮中心腹耳語幾句後,不進殿上朝,轉身走入畫室,坐在武帝所贈的“周公輔成王圖”下面,猜想可能遭遇的各種質詢,謀想相應的各種預案。武帝去世後,霍光將武帝所贈“周公輔成王圖”請人臨摹一張掛在畫室,意在讓大家知道,他是首輔,他的首輔地位是先帝確定的。

“大將軍,皇上詔請您趕快進殿。”黃門令快步來到畫室,柔聲向霍光傳達昭帝詔令。

“罪臣霍光拜見皇上,問安請罪。”霍光從容沉靜走進殿後,脫下將軍冠,跪地叩頭請罪。

昭帝一見,心裡一酸,眼睛一熱,立即立身說道:“大將軍平身,請戴上將軍冠吧!”他看見霍光沒有站起來,用手指着御案上的奏書,對衆臣緩緩說道:“朕知道這道奏章是僞造的,大將軍並沒有罪。”

殿中一片低聲議論。

霍光一聽,心中暗喜,起身不由激動問道:“謝皇上!皇上是怎麼知道的呢?”

昭帝把上官桀、桑弘羊、田千秋等掃了一遍,將目光停在霍光身上說:“大將軍去廣明亭駐軍地方校閱郎官,這是十多天前發生的事情,選調校尉至今也還不到十天,燕王遠離京城,他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情呢?又怎麼可能寫成奏章昨天就能送到京城呢?又爲什麼不直接送給朕呢?”昭帝發完三問,停了停說,“況且大將軍就是要謀反,有權可以暗中直接調動禁衛軍,還用得着公開選調什麼校尉到大將軍府中?”

望着此時年僅十四歲的昭帝,殿內所有官員人人震驚失色,個個目瞪口呆,在內心裡都對昭帝敬佩不已。

還有一個人更敬佩昭帝。千年之後,唐代政治家、文學家、戰略家李德裕評論昭帝說:

人君之德,莫大於至明,明以照奸,則百邪不能蔽矣,漢昭帝是也。周成王

有慚德矣;高祖、文、景俱不如也。成王聞管、蔡流言,遂使周公狼跋而東。漢

高聞陳平去魏背楚,欲舍腹心臣。漢文惑季布使酒難近,罷歸股肱郡;疑賈生擅

權紛亂,復疏賢士。景帝信誅晁錯兵解,遂戳三公。所謂“執狐疑之心,來饞賊之

口”。使昭帝得伊、呂之佐,則成、康不足侔矣。

列於殿內衆臣中的上官父子和桑弘羊,除了震驚,還有害怕,特別是上官桀還有悔恨,悔恨什麼呢?悔恨自己疏忽失算了。

桑弘羊送來燕王劉旦揭發霍光謀反篡位的上書後,昭帝開始極爲震驚,既而一想,就察覺出了破綻。他回想起皇父將自己立爲太子、確定了自己的輔政大臣後,同自己的一番密談。

“朕給你選的這五個人,真正能獨掌朝權治國理政的只有兩人。”武帝躺在牀榻上說道。

“哪兩個人?”

“一個是霍光,這個人你經常見到,一個是桑弘羊,你看見他很少。這兩個人啊,霍光寬和穩緩,擅於治內;桑弘羊嚴厲偏激,長於治外。但兩人政見不同,關係不和,而且桑弘羊不服霍光,你可以利用二人互相補充,互相牽制。”武帝說完,大口喘起氣來。

“父皇!”

“不要緊。”武帝吸了口氣說,“霍光深沉,金日磾倔執,上官桀狂妄,桑弘羊擅專,田千秋軟弱。”

“他們會吵架嗎?”昭帝不由發問。

“會,肯定會。當他們意見不一致時,除了危及你的皇位和自身安全外,你最後要聽霍光和金日磾的意見,特別是要聽金日磾的意見。”

“他們會反嗎?”昭帝顫音問道。

“你不要怕。霍光、金日磾和田千秋不會反,桑弘羊會爭權也不會反,上官桀除了爭權,有可能反。”武帝說罷,伸出顫抖不已的手,示意昭帝坐近,低聲說,“朕已經在他們身旁……”

“桑愛卿,你隨朕來。”散朝之後,昭帝留住桑弘羊,查問送奏章的人是什麼人,現在哪裡。

“皇上,這送奏章的人把奏章送到就走了,老臣不知道他現在哪裡。”桑弘羊沉穩回答。

“御史府的人不認識?”

“都不認識。”

“怎麼會都不認識?”昭帝盯着桑弘羊追問。

“這送奏章的人是一村夫。”桑弘羊馬上回道。

“桑愛卿,你難道真認爲這僅是一個村夫所爲?既然如此,那就在京城地區搜捕,抓到此人,查明真相。”昭帝正色說道。

過了幾天,上官桀前來報告:“皇上,這送文書的村夫沒有搜查到。”

“京城地區都搜查到了嗎?”昭帝盯着上官桀問。

“請皇上放心,京城只要可能藏人的地方,全都搜查到了。”上官桀拍着胸脯回答。

“那就向各州、郡、國、縣發出通緝。”昭帝一字一句說。

“皇上,這一區區小事,老臣認爲用不着這樣窮追不放,大動干戈。”上官桀害怕抓住自己的心腹舍人,那就會供出自己。

“這是區區小事?”昭帝冷冷一笑,發問。

“不是,老臣口誤。我是認爲現在天下平穩祥和,擔心如此一來,恐怕又將引起動亂。”

“假借燕王名義誣告主持朝政的大將軍謀反,那將會引起更大的動亂!此事不能這樣不了了之,一定要嚴加追查,查出幕後主謀。”

“奏章裡說霍光大人謀反,那是證據不足,但……”上官桀欲言又止。

“但什麼?左將軍直言。”

上官桀望着昭帝低聲說:“但老臣認爲霍光大人的一些行爲確有很多不端之處,令人不得不懷疑。”

“左將軍這是說的什麼話?您剛纔講天下剛剛平穩祥和,這平穩祥和是怎麼來的?這要歸功於大將軍,當然還有您左將軍等輔佐大臣。”昭帝起身看着上官桀嚴厲說,“先帝託付大將軍輔佐我,完全選對了。大將軍是朝廷的忠臣能臣,如果誰再膽敢誣衊大將軍,不管他是誰,朕就要問他的罪,絕不姑息!”

上官桀面如土色。

從此,昭帝更加信任霍光,開始疏遠上官桀。

上官桀心裡一天比一天不滿、驚恐。因爲,他遭到了昭帝的斥責,而且從昭帝的言語和目光中,他感到昭帝已經對他不滿、懷疑、疏遠。上官桀原打算將奏章送到昭帝手中,通過昭帝把這事批覆下來,而後再由他按照奏章內容來宣佈霍光的“罪狀”,由桑弘羊組織朝臣共同脅迫霍光下臺。

“下一步如何辦?”上官桀躺在書房苦苦思索,形成主意:既然借皇上之口、假皇上之手除掉霍光沒有成功,反而增加了皇上對他的信任、對自己的責疑,那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圖窮而匕首見,直接動手殺掉霍光,廢掉昭帝,迎立那個蠢貨燕王劉旦爲皇帝,自己來當首輔大臣,獨自掌控天下。

主意一定,他起身叫來上官安,如此這般安排交待一番。

“早就如此,已經事成。”上官安一聽父親的密謀,渾身如同打了雞血,吃了春藥,亢奮不已,馬上按照父親的交待首先來到鄂邑長公主府裡。

“國丈好!將軍好!”

“長公主好!丁兄好!”

“將軍晚上這時來訪,肯定有要事相商吧!”長公主寒暄後望着滿臉紅光的上官安問道。

“長公主說對了,父親叫我前來與長公主商辦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上官安得意洋洋地說。

“驚天動地的大事?”丁外人驚訝問到。

“對,驚天動地。”上官安與這二人是多年狐朋狗友,放下茶杯,就直奔主題了:“殺掉霍光,廢掉皇上,迎立燕王劉旦爲帝。”

“什麼?”長公主聽後大驚大惑,“老孃現在就恨不得殺掉霍光這老狗,可皇上是我的弟弟,是你的女婿啊!爲什麼連他也要殺掉?”

“父親講了,事情已經到了不廢掉皇上不行了。這次上書誣告不成,皇上和霍光已經察覺我們的陰謀了,再下去不僅是失去皇上信任,只怕還要撤職查辦甚至被殺。”

“對,上官桀大人說得對。”丁外人拍手稱是。

“哦。”鄂邑長公主聽上官安這麼一講,想了一會,也感到自己面臨的危險了,再又想到反正廢掉的皇上是自己的弟弟,再立的皇上是自己的哥哥,也沒有什麼。於是,便緊接着問道:“哪具體安排呢?”

“先殺掉霍光。”

“如何殺?”

“在您長公主家裡殺。”

“在我家裡如何殺?”鄂邑長公主驚訝不解。

“我父親說,請長公主就以爲胡建一事道歉爲名,邀請霍光前來赴宴,我們事前埋伏好武士,等霍光一到,就動手殺了他。”上官安望着鄂邑長公主,“長公主您同意吧?”

鄂邑長公主想了想,拍着上官安肩膀說:“行,就按上官桀大人說的辦!”

“上官弟,你殺了岳父、廢了女婿,這叫,哦,這叫大義滅親。”丁外人一貫胡作非爲,一想到這樣一來自己就要封侯當官,那是喜眉笑眼、手舞足蹈。

“哈、哈、哈!”上官安、丁外人、鄂邑長公主三人放聲大笑。

上官安馬不停蹄,出了長公主的門,接着就去了桑弘羊的宅府。

桑弘羊可不是鄂邑長公主,商談氣氛沒有鄂邑長公主那裡響應熱烈、稱心爽快。桑弘羊聽上官安講完安排,面無表情,只淡淡說了一句話:“請告訴你父親上官大人,老夫知道了。”隨後,便擡手請上官安用茶,意在送客。

“桑大人,您……”上官安見桑弘羊閉目不言,怏怏退出。

上官安邊講,桑弘羊邊想到三個不能參加的原因:自己自幼深受武帝信任重用,絕不能背叛武帝的遺願,只能搞掉政敵霍光,不可廢掉皇上;深知燕王劉旦的品行,一旦當上皇帝那是國家的災難;而且經過上次那場誣告,他感到上官父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是明確答應加入這次叛亂政變,一旦失敗,將是身敗名裂家亡族滅。

桑弘羊“冷”,可燕王劉旦卻很“熱”,“熱”得不得了。

燕王劉旦收到上官桀派人送去的密書,那如同喝了鹿血、吃了鹿鞭,亢奮不得了。他馬上給上官桀回信,表示完全贊同、堅決執行政變計劃,許諾事成後封上官桀爲王;同時另設驛馬傳書,以便及時往來遞送消息,並派人到各郡國聯絡了數以千計的豪傑之士,準備參與起事。

燕王劉旦再度欲行叛亂又再度遇到了手下屬臣的反對。而且,這次反對者是他的心腹燕國丞相魯平。

“大王啊,您千萬不能參加這次舉事。”魯平在劉旦將這一計劃告訴他後,帶着憂色立即勸阻。

“爲什麼?”

“不會成功。”

“你說怎麼不會成功?”劉旦惱怒。

“大王幾年前與劉澤合謀,事情還在準備階段,消息就已走漏,這是因爲劉澤平時性情浮誇、欺凌屬下,被屬下告發。我聽說左將軍這個人一向心浮氣粗奸詐油滑,車騎將軍這個人又驕橫不法志大才疏,下官不僅擔心他們與劉澤那時一樣成不了事,而且還又擔心他們事成之後還會背叛大王。”

燕國丞相魯平說的完全沒錯。

上官安心裡還有一個與父親不同的計劃,他得意地向心腹說:“哈哈,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先除掉霍光,廢掉昭帝,再殺死燕王劉旦,然後擁立父親上官桀爲皇帝,我就是太子,過幾年想辦法讓父親做太上皇,我自己來做皇帝。”

手下心腹問道:“皇后是您的女兒,廢掉皇上,皇后又將如何安排?”

上官安不以爲然地答道:“你說,追逐大鹿的獵狗會顧及兔子嗎!況且我們上官家因皇后而獲得尊貴的地位,一旦皇后失寵了,這一切能長久嗎?衛氏家族不就是這樣嗎?何況皇上已經懷疑冷落我們了,再不利用這百世難逢一時的好機會動手,以後恐怕即使想做一名普通老百姓都不可能了!”

劉旦此時做着皇帝美夢,哪能想到上官父子這些陰謀!他信心滿滿對魯平說:“你應該還記得吧,一年前有一男子跑到皇宮北闕門前,自稱是前太子,城中老百姓聞知都紛紛前去圍觀,霍光感到十分害怕,派出禁衛軍來保護那個狗皇帝和他老東西。我本是先帝長子,天下信任,難道還不如一個假太子的影響力大?還怕被人反對嗎?”

“大王這次舉兵進京,與假太子跑到皇宮門前自稱太子根本不是一回事。”魯平說道。其實,魯平是想說,你劉旦哪裡有原太子的影響力,得不到天下人擁護。

聽了魯平這話,劉旦指着案几上一封信件說,“昨天,長公主來信告訴我,說她只是擔心大將軍霍光與右將軍王莽。如今右將軍王莽去世,丞相田千秋又有病,這次起事必然成功。”

鄂邑長公主擔心右將軍王莽,確有根據。因爲王莽是霍光的鐵桿。昭帝封霍光、金日磾和上官桀爲侯時,說是因他們三人誅殺馬何羅、莽通立功,先帝遺詔封三人爲侯。王莽的兒子王忽一次酒醉後說:“先帝駕崩前,我常在左右,沒聽說有什麼遺詔封這三個人爲侯,我看是他們借托先帝遺詔通過小皇帝自己使自己富貴罷了。”霍光聽聞大怒,私下責備王莽沒有管好兒子。霍光也沒料到,王莽聽後回家就效法金日磾將兒子毒死了。其實這時王莽只是病重,鄂邑長公主爲讓劉旦大膽行事,就騙他說王莽死了。

魯平見劉旦如此堅決,深嘆一聲:“唉!大王不聽下官之言,執意孤行,只怕悔之晚矣!”

此時,劉旦哪裡還聽得進魯平這些話,只聽得進有人喊他皇上。他吩咐羣臣一律整治好行裝,準備隨時向京城出發。

燕國丞相魯平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這次政變還在準備階段,消息就又走漏了。不過,這次消息走漏,不是因爲燕王劉旦,更不是因爲桑弘羊,而是因爲鄂邑長公主和上官安。

原來,就在上官安跑到鄂邑長公主府裡密商之後,丁外人得意忘形,就告訴了鄂邑長公主府的一位舍人。這位舍人平時與丁外人、上官安一起吃喝嫖賭,胡作非爲,可他的父親燕倉卻爲人正直本分,擔任大司農在地方的屬官稻田使者,管理稻田租稅。

晚上,這位舍人與丁外人在外吃喝嫖賭後,回到家裡得意洋洋對他父親燕倉說:“父親,您聽我說,朝廷要出大事了,我要當大官了。”

“你馬尿灌多了,你怎麼知道朝廷要出大事,你這猴樣,能當大官!”燕倉蔑視兒子說。

“你不要小瞧我,這次朝廷真要出大事了。”舍人歪倒在榻上大聲說道。

“朝廷要出什麼大事?”燕倉聽了兒子的話,心裡有些吃不準,知道他與鄂邑長公主的姘夫丁外人常在一起鬼混,或許通過鄂邑長公主能知道朝廷一些事情,趕忙向酒氣熏熏的兒子問道。

這位舍人本就是一個淺薄狂妄之徒,加之醉酒,就一五一十將上官安與鄂邑長公主、丁外人的密謀告訴了燕倉。

燕倉聽說要除掉霍光、廢掉昭帝,頓時大驚失色、毛骨悚然,稍作思考,在兒子睡着後,便立即去向自己的上司大司農楊敞報告。

楊敞此時已由搜粟都尉升任大司農。楊敞出身官宦之家,曾祖父楊喜在漢高祖時官居郎中騎都尉,因擊殺項羽有功而封赤泉侯,後祖父、父親相襲爲侯。霍光見他是好友司馬遷的女婿,便招入大將軍府擔任幕僚,他謹言慎行,擅於筆墨,受到霍光的賞識,官職很快由幕僚、軍司馬、長史、搜粟都尉,直到任桑弘羊兼領的大司農。

當然,霍光這樣安排,意在削弱桑弘羊的權力,讓自己信任的人任大司農,以便更好地貫徹執行自己的方針政策。

可這謹言慎行既是楊敞的優點,又成了他的缺點。

“燕倉大人,這麼晚前來打擾我,有什麼急事?”楊敞不解問道。他想,你一個管理稻田租稅的基層官員,已快半夜來打擾部門最高領導,認爲有些不着調,感到十分驚訝和不快。

“大司農,請原諒小官冒昧打擾,實是事情急要。”燕倉急促地說。

“什麼事情?”

“有人要謀害大將軍、廢掉皇上。”

“啊!”楊敞大驚失色,驚恐萬狀,下體已有尿意。

聽完燕倉講完上官桀等人的陰謀,楊敞張皇失措,長時間驚恐不言。

“大司農,您要馬上報告朝廷啊!”燕倉望着冷汗直流的楊敞說道。

燕倉的話使楊敞從驚恐中回過神來,想了想便摸着腦袋說:“哎喲,我頭疼得要死,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面對態度不明的楊敞,燕倉不解退出門外。心想:你是大司農,屬九卿之一,曾是大將軍府長史,一直深受大將軍信任重用,怎麼是這樣一個態度?

“燕倉大人請留步!”楊敞追出門外叫道,“我病了,麻煩你去告訴杜延年大人吧!”楊敞想到若是此事不及時告訴皇上和霍光,一旦上官桀等人的陰謀得逞,自己不但是千古罪人,而且也沒有好下場。他急忙追出門外叫住燕倉,上前告訴杜延年的住址。

這燕倉雖說只是個基層小官,政治意識和責任意識卻很強,對皇上和朝廷真是忠誠負責。他出了楊敞之家,便按照楊敞告訴的住址找到杜延年家。

杜延年聽完燕倉的報告,心裡也感到萬分震驚,他沒想到燕王劉旦、鄂邑長公主、上官桀父子、桑弘羊已經走得這麼遠了;同時心裡也感到十分驚喜,多虧朝廷還有燕倉這樣盡忠盡責的基層官員。他一邊讚揚燕倉,囑咐他不可聲張,以免驚動他兒子及上官桀一夥;一邊向燕倉保證,明早進宮上朝時一定會奏報皇上,請他放心回家。

早朝一散,杜延年立即將上官桀一夥的陰謀報告給霍光。

霍光一聽,心裡頓時驚恐不已,心想要不是燕倉得知消息報告,自己恐怕將要頭顱落地。他極力穩住情緒,擰眉思索一會,感到自己不宜直接向昭帝報告,就要杜延年一人直接去面奏昭帝。

昭帝聞知怒不可遏,自己的哥哥、姐姐、祖岳父、岳父,竟然要把自己廢掉,立即急召霍光、田千秋進宮,商量如何處置上官桀一夥。

“事不宜遲,請大將軍立即帶兵抓捕他們這羣叛臣賊子。”昭帝拍着御案大聲說道,“前不久你上官桀誣告大將軍,我察覺後認爲你是輔政大臣,又是皇后的祖父,就沒有深究。可是你們權慾薰心、野心滔天,竟膨脹到妄圖廢除我的皇位,那就不怪我不客氣了,這是你們自取滅亡。”昭帝畢竟年輕,極怒之下,全部脫口而出。

“請皇上息怒。皇上說得對,應該馬上動手抓捕,但老臣我這次不宜出面。”霍光擺手道。

“大將軍爲何這樣說?”昭帝不解發問。

“他們前不久誣告我調兵篡權奪位,現在又要謀害於我,可他人不知隱情,定會以爲是我擅權調兵,打擊報復,清除異己。請皇上和丞相諒察。”

“朕明白了,大將軍說的有道理。”昭帝站起來望着霍光說,“那就請大將軍只下令調兵而不出面。”說罷轉身對田千秋說道:“這抓捕之事只能由丞相出面主持了。”昭帝隨之詔令田千秋及中二千石大臣各自帶領禁衛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於當日上午分別將鄂邑長公主、上官桀父子、桑弘羊、丁外人等人全部抓捕。

經過廷尉審訊,上官桀一夥謀反罪行全部落實,連同他們的宗族全部被誅殺。

鄂邑長公主因是皇上的姐姐,令她在獄中自盡。她提出要面見昭帝,遭到昭帝拒絕。

桑弘羊提出上訴,申辯自己沒有參與謀害皇上,不能定爲謀反罪。霍光不理,仍按謀反罪將桑弘羊處死滅族。

那皇上的哥哥燕王劉旦呢?

劉旦得到上官桀一夥以謀反罪處死滅族消息後,並未幡然醒悟,沒有立即來京自首認罪,而是執迷不悟,心懷僥倖,想繼續一條路走到黑。

他召來燕國丞相魯平前來商議:“魯卿,果如你所料,上官桀父子不足謀事,而且野心不小,還想事成之後再殺本王稱帝。現在事情已經敗露,本王參與起事也被朝廷掌握,反正是一死,本王我打算隨即發兵造反,你看如何?”

“大王,您已經一錯再錯,切勿再錯上加錯。”魯平連連搖頭勸說。

“難道我就等着受死嗎?”劉旦不甘問道。

“大王,現在京城中左將軍等人已全被處死,天下老百姓都已知曉,朝廷已經作好了您起事發兵的準備,憑您的力量完全不能與朝廷大軍相抗!”

“那你說怎麼辦?”

“大王應親自進京,面向皇上負荊請罪,請求皇上看在兄弟情分上寬大,只能是削去封國,廢掉王爵,免去死罪。”魯平流淚說道。

劉旦採納了魯平一半建議,沒有起事發兵,可沒有進京負荊請罪。他想,我一堂堂先帝長子,太子沒做成,皇帝沒當成,兩次起事沒成功,還要向乳臭未乾的弟弟請罪求生,就是不被處死,那也是恥辱地過着庶人生活,那真是生不如死。

鑑於劉旦這種態度,霍光建議昭帝下發赦令,赦免燕國所有的官吏和百姓,卻唯獨不赦免劉旦,意在讓他自盡,不讓昭帝留下殺兄之名。

劉旦明白朝廷用意,極爲憂憤懊惱,在萬載宮裡擺設酒筵,與臣子和妻妾訣別。席間,劉旦起身唱歌,侍妾華容夫人伴舞。歌中唱道:

歸空城兮狗不吠,雞不鳴;橫術何廣廣兮,固知國中之無人!

劉旦歌完,華容夫人且歌且舞,歌曰:

發紛紛兮寘渠,骨籍籍兮無居。母求死子兮,妻求死夫。裴回兩渠間兮,君子

獨安居!

悽慘悲涼的歌詞曲調讓滿座痛哭流涕。席間,有個親信說劉旦還有希望保住性命,姬妾夫人也都在旁哭啼阻攔,劉旦便又不想尋死了。

誰知,筵席還沒有結束,朝廷又派專使送來了第二封詔書。霍光見劉旦既不

前來認罪悔罪,又不自行了結,再次建議昭帝下詔責問劉旦。

劉旦接過一看,心如死灰。詔書寫道:

今王骨肉至親,敵吾一體,乃與他姓異族謀害社稷,親其所疏,疏其所親,有

逆悖之心,無忠愛之義。如使古人有知,當何面目復奉齊酎見高祖之廟乎!

劉旦看完詔書,自知其意,仰臉將一杯酒一飲而盡,哈哈大笑之後,進入殿內用王印的綬帶將自己絞死。

隨後,劉旦的王后、夫人等二十餘人也隨其一起自殺。

劉旦被封王三十八年,死後封國被削除,昭帝賜他諡號爲“刺王”。

這劉旦,他確是一個身上長刺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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