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承前啓後的主政輔臣 第十三章 扶君即位

第十三章 扶君即位

未央宮尚書房內,霍光、金日磾、上官桀三人正在議政,也可以說是三個親家正在議政。這時,霍光的長女霍梅已經嫁給上官桀的兒子上官安爲妻,五女霍蓉也與金日磾的二兒子金賞訂下了“娃娃親”。

後元二年(公元前87年)二月戊辰,霍光率朝中文武大臣扶立太子劉弗陵即皇帝位,史稱漢昭帝。五個輔佐幼主大臣中,霍光、金日磾、上官桀三人共領尚書事,把控中樞,主持朝政。

尚書,戰國時叫“掌書”,秦朝爲朝廷低級官員,俸祿六百石,主管發佈文書,隸屬職掌山海地澤收入、皇帝衣食起居、醫藥器物製作的少府。武帝時,選拔尚書、侍中組成“內朝”,成爲直屬於皇帝的中央決策機關,因系近臣,地位就漸漸高了起來。漢朝稱兼管其事而不兼其職者爲領,領尚書事就是兼管尚書事不兼尚書職。漢朝領尚書事於此開始,以後凡當權的重臣都援此先例而領尚書事。

自武帝起,內朝逐漸成爲中央樞機所在,掌握中央機密決策,章奏的拆讀審議,轉歸以大將軍爲首的尚書,以分削丞相的權力。此時,大司馬作爲加官,其地位的高低要以所加將軍的地位來體現。大司馬大將軍作爲首輔,開府衙置官屬,領銜在內朝預聞政事,參議決策,輔助皇帝行使君權,是地位最高的輔政大臣。

霍光以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在內朝負責中樞、侍從幼帝,在外朝掌握兵權、位列三公,操縱國家軍政大權,一切政令都須由他發出,實際上是代行天子之事,議政當然由霍光主持。

“金大人、上官大人,皇上今年只有八歲登基君臨天下,我們三人輔佐幼主、主持朝政,這眼下有一事如何解決啊?”

“霍大人,什麼事啊?”上官桀笑眯眯問道。

“皇上的撫養照顧啊!”霍光望着兩人說,“朝政之事我們三人可以解決,可這皇上的撫養照顧之事,我們三個大老爺們從沒有做過,肯定做不了做不好,也不適合做啊!”

“霍大人說的是,這確實是個實際問題。” 金日磾點頭說道。

“我想了想,只有請一個可靠的婦人來撫養照顧。”霍光接着說。

霍光話未說完,上官桀就打斷說,“我看就請鄂邑公主入宮,她丈夫蓋侯王受已經病故,目前寡居家中,也沒有什麼事情。”

“行,我看行。比皇上年長又有血緣的宗室女士只有鄂邑公主她了。”金日磾贊同。

鄂邑公主是昭帝唯一活着的同父異母的大姐,武帝的大女兒。因爲是庶出,也就是非正妻的嬪妃姬妾所生的孩子,所以沒能像孝文竇皇后的女兒封爲館陶大長公主,孝景王皇后的大女兒封爲平陽長公主,孝武衛皇后的大女兒封爲衛長公主。武帝去世前,不僅將昭帝的生母趙婕妤鉤弋夫人殺掉,他還一不做二不休,連宮中凡是爲他生過孩子的庶母全部都處死了。

霍光見他們二人十分同意,就提議,“爲讓她細心撫養照顧皇上,那就在請她入宮後奏請皇上加封她爲長公主,地位待遇等同諸侯王。”

“行。”金日磾點頭同意。

“很好。”上官桀拍手錶示同意。

霍光接着說:“還有,皇上雖然已經即位,還處於年幼時期,除了讀書、上朝之外,很多時間還要玩耍遊戲,現在宮中卻沒有與皇上年齡相近的小孩了。這不符合皇上年幼時期的天性,不利於皇上身心發育啊!”

“哪怎麼辦?”金日磾、上官桀兩人望着霍光問道。

“我想了一下,不知金大人是否願意?”霍光轉頭對金日磾說。

“霍大人請講。”

“金大人的兩個兒子金賞、金建,一個比皇上大一歲多點,一個比皇上小半歲,年齡都相差不大,我想讓他們兄弟倆進宮陪伴皇上,行嗎?”

提到兒子進宮陪伴皇上,金日磾就想起被自己親手殺死的大兒子金賜,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室內一陣沉默。

“金大人,對不起,是我唐突了。”霍光拱手道歉,“不過,金賞、金建兩個侄兒現在進宮陪伴皇上,與當年金賜進宮陪伴先帝,各方面情況都完全不一樣了,完全不是一回事,不可相提並論、同日而語。”

“是啊,金大人,這確實不一樣。”上官桀只有上官安一個兒子,他心裡對此沒有意見,馬上附和。

“服侍皇上是臣民的職責義務,行,就讓我的兩個犬子進宮陪伴皇上吧。不過,兩位大人對金賞、金建一定要嚴格監管,千萬不能讓他倆有什麼不規不矩,以免影響皇上和宮廷。”金日磾滿臉侃然正色。

“請金大人放心,考慮到皇上年幼剛剛即位,我們三人輪流晚上在宮中值班看護,我和上官大人一定會密切關注的,更何況金賞還是我未來的愛婿啊!”霍光起身笑着說道。

“對、對、對,金大人公子金賞還是我兒子的襟弟啊!”上官桀拍着金日磾的肩膀說。

“哈、哈、哈!”霍光、金日磾、上官桀三人起身,相視開心大笑。

三人議定撫養照顧昭帝的相關事宜後,霍光親自上門商請鄂邑公主入宮負責撫養照顧昭帝。

幾天後的晚上,輪到霍光宮中當值。

這時的未央宮,經過巫蠱之禍、太子一案和武帝臨死前實施的善後措施,宮內人員殺掉多半,顯露出蕭然冷寂,特別是到了晚上,一想到宮內那成百上千屈死的人,不禁使人懼意頓生,毛骨悚然。

時近半夜,霍光看完奏章,和衣躺下剛進入朦朧狀態,突然,室外一陣喧譁把霍光驚醒,他一躍而起,趕忙推門向外走去。

“大將軍,出事了,出大事了,宮內出現怪物了!”一侍衛神色慌張跑來報告。

“怪物?什麼怪物?”霍光心中一驚,但馬上鎮靜下來:“慌什麼慌!你馬上去傳令,增加皇上身邊和宮門的侍衛人數,另傳掌握尚符璽郎帶着玉璽速到我這裡來。”

“遵命。”

“慢,安排二名侍衛護送尚符璽郎。”霍光一邊整理衣襟一邊補充道。

霍光聽到侍衛的報告,腦筋迅速運轉,立刻想到幼帝剛剛即位,肯定是宮中有人造謠生亂、圖謀不軌,這時特別要防止有人乘機盜走玉璽,僞造先帝遺詔,便叫侍衛傳來掌握皇帝印璽符節的尚符璽郎。

“大將軍!”尚符璽郎很快到來。

“玉璽呢?”

“在下官這裡。”

“快給我。”霍光伸出手說道。

“玉璽給大將軍您?”

“對。”

“不能。”尚符璽郎果斷說道。

“爲什麼?”霍光感到不解。

“大將軍,這玉璽按制只能交給皇上,不能私交他人,特別是在這騷亂之夜,玉璽更不能這樣給您,請您諒解。”尚符璽郎將玉璽緊緊抱在懷中不給。

“情況緊急特殊,請快將玉璽給我。”霍光邊說邊上前伸手去拿玉璽。

尚符璽郎見霍光強行要來拿玉璽,一隻手按住佩劍嚴厲說道:“大將軍,哪怕您是首輔大臣,下官我人在玉璽在,我的頭您可以拿去,但玉璽絕不能讓您拿走!請大將軍自重!”

端着威嚴的尚符璽郎,霍光不由怔住,一股怒火從心中生起,但很快靜然下來,“你這是幹什麼!我要玉璽又沒有別的用意,我就是擔心玉璽落入他人之手造成禍亂。你能這樣守衛住玉璽,很好!那我就放心了,沒什麼說的了,你下去吧!”

“掌管好玉璽是下官的神聖職責,謝謝大將軍理解,也請大將軍放心,還是這句話:下官我人在玉璽在。”尚符璽郎在侍衛護送下昂首挺胸而退。

“傳令,凡宮中所有人員都要各當其職、各安其所,不得私下議論,不得大聲喧譁,不得四處行走。凡違反者,立即就地處死!”霍光威嚴命令道。

此令一出,不一會,宮中恢復了深夜應有的寧靜。

第二天上午,過了皇上早上用膳的時間,一夜沒睡的霍光便去向昭帝奏報昨晩宮中騷亂之事。

昭帝畢竟是個小孩,昨晚睡得很沉,直到早上鄂邑長公主告訴後,他才知道宮中昨晚半夜還發生了騷亂。

“辛苦大將軍了。”昭帝聽完霍光奏報詳細情況後讚揚道。

“皇上,這是臣子的應盡之責。”霍光聽到昭帝說話聲音雖然稚聲稚氣,口吻卻十分平沉,完全不像一個八歲小孩,心裡既驚又喜,接着說,“皇上,臣還有兩事要奏。”

“大將軍請講。”

“朝廷現在要做兩件事:一是對尚符璽郎的獎勵,二是對造謠者的懲處。”

“大將軍的意見呢?”昭帝望着霍光尊敬地問到。

“臣認爲,尚符璽郎忠於職責、守於規制,可將他的品秩提升兩級。那個造謠說宮中出現怪物的人,已經查出是被先帝處死的蘇文的同夥,用心歹毒,應予處死。”

“行,就按大將軍的意見辦。”昭帝停了停,“大將軍擁立平亂有功,朕要詔封大將軍爲侯。”

“臣謝皇上隆恩。”霍光跪下接着說,“但臣不能接受。”

“爲什麼?”昭帝吃驚地睜着大眼睛問道。

“皇上年幼剛立,如封臣一人爲侯,必會造成其他輔臣和衆大臣誤解,這將對朝政穩定帶來不利。”

昭帝這時想起了父親武帝的遺詔,上前扶起霍光,讚許道:“那好吧,大將軍真是高風亮節、厚德載物啊!”

第二天,霍光以昭帝的名義將尚符璽郎的品秩提升了兩級,將宮中造謠的黃門處斬。

霍光此舉,使得朝中大臣和京城市民對他更加尊敬,很多女性市民聽說他是個氣質沉雅的美男子,一下都成了他的“粉絲”,不少人在宮中散朝的時間,還特地等在他回家的路上,想一睹這位帥氣的首輔風采。

爲打破武帝晚期形成的蕭涼悲寂,營造喜慶祥和氣氛,快到新年之時,霍光特地提出,將昭帝的第一個年號稱爲始元元年(公元前86年)。

恰逢此時,大將軍府長史田延年向霍光報告:“大將軍,建章宮報來說,昨天傍晚時有一隻黃鵠也就是一種天鵝,突然從外面飛入建章宮內,並在太液池安棲不走了。”

“真的嗎?”霍光聽後大喜,趕忙示意田延年走近自己身邊,低聲說道:“你迅速去串動羣臣上奏祝賀,說是新君即位呈現瑞兆,明白嗎?”

“下官明白,我就去辦。”田延年領命而去。

昭帝接到羣臣上奏祝賀,非常高興,立即賞賜諸侯、列侯和各宗室成員。霍光並令樂府作《黃鵠歌》吟唱:

黃鵠飛兮下建章,羽肅肅兮行蹌蹌,金爲衣兮菊爲裳;唼喋荷荇,出入蒹葭;

自顧菲薄,愧爾嘉祥。

霍光這樣做,是因爲他清楚看到,武帝晚期國內外矛盾衝突加劇,後雖採取了一些緩解措施,但還是留下了不少隱患。

時值昭帝年幼即位,主少出強臣,國疑生亂象,這些潛藏着的因素髮酵,問題便接二連三發生了。

宮中半夜騷亂平息後不久,秋季七月,泰山郡尉報告,濟北王劉寬,算起來就是漢高祖劉邦玄孫,與先父的王后姬妾通姦,又在祠廟祭祀時詛咒武帝和昭帝。霍光接報後,奏請昭帝派遣掌管諸侯及少數民族事務的大鴻臚前去召劉寬來京問罪。劉寬一見朝廷來人,自知悖離人倫、大逆不道,論罪當誅,便拿刀自刎而死。於是封國廢黜,改設爲北安縣,歸屬泰山郡管轄。

時至冬季,匈奴遇上雪災,牲畜凍死餓死很多,便侵入朔方郡,屠殺當地官員百姓,擄掠糧食財物。接到奏報,霍光迅速增加朔方郡駐兵力量,徵調軍隊屯駐西河郡,同時委派左將軍上官桀前往北方邊境巡視邊防。匈奴見漢朝從容備戰,不敢再犯,邊境暫時安寧。

可是,黃鵠歸黃鵠,祝賀歸祝賀,歌唱歸歌唱,願景歸願景。平安不到半年,始元元年夏季,益州所屬二十四個夷人村寨三萬餘人全部背叛朝廷。

此時的霍光雖然像個消防隊長到處滅火,但他沒有半點驚慌恐懼。他指派專管上林苑及鑄錢等事的水衡都尉呂破胡招募官吏和百姓從軍,又徵調益州轄內的犍爲郡、蜀郡的武勇精壯之人前往征討,大破叛軍。

就在霍光處理這些事件的時候,武帝的另一個兒子燕王劉旦開始了陰謀奪取皇位。

大將軍府內,霍光雙眉緊鎖、雙脣緊抿,正在閱看青州刺史雋不疑的快馬密報。看罷後,霍光雖然極爲震驚,但他相信情況肯定真實。

因爲他相信雋不疑。

直指使者暴勝之生前曾給霍光介紹過這個人。雋不疑是渤海郡人,精通《春秋》,初在勃海郡中擔任文學官,言行舉止遵循禮儀規範,聲名聞於州郡。暴勝之巡察至勃海郡後,便派隨從去請雋不疑前來相見。

雋不疑頭戴進賢冠,腰挎飾有美玉和木刻圖案的寶劍,身佩環、玦等玉佩,闊袍寬帶,盛裝前往暴勝之住所拜謁。

“請先生解下佩劍。”門衛說道。

雋不疑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地說,“劍是君子的武器裝備,是用來防護身體的,不能隨便解下來。如果你們一定要我解下佩劍後才讓我進入,那我就告辭了。”

暴勝之得到門衛通報,允許雋不疑佩劍進入。

望見衣冠整齊莊重、神態嚴肅自信的雋不疑,暴勝之急忙離開座位拖着鞋履起身迎接。

簡單寒暄後,雋不疑對暴勝之開誠佈公建議:“古往今來,凡是從政爲官者,太剛厲則容易遭受挫折,太寬軟則容易荒廢政務,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實施威嚴的同時給予恩惠,這樣就既能建功立業又能安身立命。”

暴勝之虛心接受他的告誡,並向他請教在巡視中如何正確有效地行使監察執法之權。暴勝之與雋不疑談至深夜,雋不疑的看法見解,令暴勝之及旁邊優秀的幕僚們無不震驚歎服。暴勝之回京後上表舉薦雋不疑,武帝任命他爲青州刺史。

霍光雖然相信雋不疑,也相信所報情況真實,但考慮到波及的人太“重量級”了,而且在這當口太敏感了。於是,他決定密傳雋不疑快速來京面奏。

霍光一見雋不疑,其容貌神態確如暴勝之所言,心中暗生贊意。

“雋大人,你是如何知道燕王要舉兵謀反的?” 霍光直盯着雋不疑問道。

“大將軍,是宗室劉成大人親自面告小臣的。”

“其人如何?”

“劉成大人雖是與皇帝同一宗族的貴族,但身上沒有紈絝子弟膏粱年少之氣,爲人正直謙和,具有真才實學,與小臣素有來往。”

“哦,那與雋大人志趣相同,可算是莫逆之交啊。”霍光微微一笑。

“謝謝大將軍擡贊。實在是談不上。”雋不疑拱手說道。

“劉成大人是如何向你說的?講得越詳細越好。”霍光端起苶杯說道。

原來武帝去世後,朝廷以印有皇帝玉璽的正式詔書通知各諸侯王。燕王劉旦先前見太子劉據死後,認爲按長幼次序自己應被立爲太子,便上書請求回京侍衛武帝。極爲精明的武帝知道他的真正用意,不但沒有立他爲太子,反將他派去的使者處死,還下令削去他三個縣的封地。燕王劉旦心裡一直不滿,見到詔書後不但不哭,卻說詔書的印封過小,不合常規,不是真的,宣稱京城已經發生政變。隨後,他派寵信的臣僚前往長安,以詢問祭悼武帝的禮儀爲藉口,實在暗中刺探朝廷動態。

霍光知道他的用意,決定安撫爲上,提議昭帝下詔獎賞他三十萬錢,增加封國人口一萬三千戶。劉旦沒有領情謝恩,卻說“本來就應當由我來做皇帝,用不着誰來賞賜我!”於是與中山哀王之子劉長、齊孝王之孫劉澤等密謀共同反叛朝廷,還僞稱武帝生前曾給他一道秘密詔書,讓他掌握封國內所有官吏的任免權,整頓封國的軍隊,防備非常事變。他說,“從前呂后在位之時,弄虛作假把惠帝之子劉弘立爲皇帝,諸侯王們拱手侍奉了八年。後來呂太后駕崩,大臣們誅滅了呂氏各王,迎立漢孝文帝,天下之人才知道劉弘不是孝惠帝的真兒子。我身爲武帝的長子,反倒沒能立爲皇帝,我上書建議爲武帝立廟,也不被採納。現在立的這個皇帝,我懷疑他不是咱劉家的人。”

爲了騙取官兵百姓參與反叛,他把劉澤約來密商編制造謠文書,謊稱如今的小皇帝不是武帝親生的兒子,而是由朝中霍光等奸臣找的一個小孩擁立的“僞帝”。他與劉澤派人到各郡國到處散發造謠文書,以動搖百姓對新君的信任尊崇之心,號召天下應當共同討伐。

“他們有反叛的具體行動和時間嗎?”霍光打斷雋不疑的講述。

“有。”雋不疑喝了口苶說,“燕王在燕國招攬各地奸邪之徒,征斂民間銅鐵來製造鎧甲武器,多次檢閱燕國的車騎、材官等各類軍隊,徵調百姓進行大規模行圍打獵活動,以訓練將士、馬匹的作戰能力,等到了與劉澤約定的八月十五,就共同舉兵叛亂。”

“那燕國怎麼沒有一個官員奏報?”霍光面帶疑惑不解之色問道。

“這個燕王也是心黑手毒,他將多次勸阻的郎中韓義等十五名持反對意見的官員全部處死。劉澤返回齊國後,知道我不會參與,也準備殺死我。劉成大人知道了劉澤的陰謀,便立即告訴我了。”

“唉,這個燕王啊,雖然博學多才、有勇有謀,可品行實在惡劣,難怪先帝生前一直不喜歡他。”霍光搖着頭說。

“大將軍,那朝廷將如何處理呢?”

霍光想了一會說:“這燕王劉旦是武帝僅存的三個兒子中最大、也是最有能耐的一個,如何查處一定要慎之又慎,待我奏報皇上再定。劉澤系齊孝王之孫,雖是宗室,但他是高祖長子劉肥的重孫,不是文帝一支,又沒封侯,你回去就把他抓了。行動要快,尤要保密,千萬不要漏掉一人,以防跑到燕國通風報信。”

“遵令,小臣這就趕回去。”雋不疑施禮告退。

“雋大人路上小心!”霍光起身囑咐說。

面召雋不疑問明詳情後,因金日磾病重在家,霍光與上官桀進宮一道面奏昭帝,詔派大鴻臚屬官大鴻臚丞立即帶兵開進燕國,負責調查處理燕王劉旦反叛之事;同時詔令各州郡國,搜捕散發造謠文書者。

雋不疑一回到齊國,便按霍光安排逮捕了劉澤等人。接着朝廷軍隊迅速開進燕國,令燕王劉旦猝不及防,招攬的各地奸邪之徒作鳥獸散,屬地內的官員兵士和民衆知道真相後紛紛轉向。

一場宗室重要成員的反叛在未發之際就輕易撲滅了。

“嗯、嗯。”昭帝用力清了清嗓子。未央宮前殿內,昭帝坐在鋪着厚厚幾層墊子的龍椅上,努力挺直身子伸直脖子,兩眼向下掃視着臺下的衆大臣。

這都是霍光的主意。霍光想到昭帝雖然個子長得高大,畢竟只有八九歲,爲了顯示九五之尊,便叫黃門在昭帝上朝坐的椅子上鋪上厚厚幾層墊子,並告訴昭帝上朝時要儘量挺直身子伸直脖子;說話千萬不要着急,想好了一字一句慢慢說。

九月初二晚,輔佐朝政一年多的金日磾病逝,終年四十九歲。接到奏報的昭帝,按照霍光的安排,便在早朝時首先議論這件事。

“衆愛卿,朕的忠心輔臣、車騎將軍金日磾愛卿已昨晚病逝,這是我大漢王朝的極大損失,朕極爲悲痛。”昭帝說罷,流淚抽泣起來。

殿下衆臣們都低下了頭,包括嫉妒金日磾的也裝模作樣地悲傷着。

霍光心情十分悲痛。他與金日磾在草原上相識相救,入宮後一道陪護武帝輔佐幼帝,三十多年來,兩人從未紅過臉生過氣,情誼勝過親兄弟。如今,輔佐幼帝才一年多,兒子金賞與自己的第五個女兒還未完婚,卻一病不起。如兄長、老師般的好友司馬遷,也在武帝去世前病故,今後朝中還有誰是知心至交呢?想到此處,兩行眼淚不由流了下來。

“請皇上節哀,保重龍體。”上官桀出班說道。

上官桀的話,使昭帝意識到是在上朝,馬上擦了眼淚說:“前天,朕與大將軍前往金日磾愛卿家中看望,已將他封爲秺敬侯,他躺在病牀上已經接受了侯的印信和綬帶。”

“皇恩浩蕩!”丞相田千秋大聲讚道,“臣懇請皇上遵先帝遺願封大將軍霍光大人和左將軍上官桀大人爲侯。”

“丞相說的很對,這正是朕今天要說的。”昭帝高興地看了田千秋一眼,“大將軍、車騎將軍和左將軍先前因有逮捕叛逆者馬何羅等人之功,先帝病危時曾留下遺詔,封他們三人爲侯。朕一繼位就要封三位愛卿爲侯,可他們都拒絕了。今天,朕要同時詔封大將軍霍光爲博陸侯,左將軍上官桀爲安陽侯,車騎將軍金日磾的兒子金賞繼承父親的秺敬侯爵位。”

上官桀正欲下跪謝恩,霍光卻馬上拉住他衣袖,出列說:“皇上,高祖規定沒有戰功者不得封侯,這……”

昭帝馬上打斷霍光,“大將軍難道要違抗先帝的遺詔和朕的旨令嗎?不錯,高祖是留下了沒有戰功者不得封侯的規定,但自先帝病重到朕即位以來,大將軍你們三人數次平息宮中和國家內外動亂,雖說沒有帶兵親臨戰場揮戈殺敵,卻是你們運籌帷幄、出謀劃策、調兵遣將、運物送糧,這難道不是立有戰功嗎?”說罷,昭帝望着衆臣問道:“衆愛卿,你們說是嗎?”

衆臣見昭帝雖然只有九歲,但剛纔一番邏輯嚴密的話令他們十分折服,紛紛說道:

“皇上聖明!”

“皇上高見!”

霍光見昭帝話已經說到這樣程度,便和上官桀下跪領旨謝恩。

昭帝擡手示意霍光和上官桀平身後說:“朕決定隆葬金日磾愛卿,賜給安葬器具及墳地,墓地就定在霍去病將軍墓東側五百尺內,墓形就模仿匈奴人的圓形帳房頂吧!”昭帝停了停,望着霍光說,“先帝生前多次給朕講述霍去病將軍的英偉事蹟,可以說,沒有霍去病將軍和霍光大將軍,就沒有金日磾愛卿這位我大漢棟樑之臣。”

“謝皇上對我兄弟二人的擡愛。”霍光含淚跪謝。

“大將軍平身。”昭帝說,“京城所有官員都要去爲金日磾愛卿送葬,兵士要從京城排列直到茂陵。”

“遵旨。”霍光答道。

“皇上,燕王劉旦謀反一案已經全部查清,燕王劉旦、中山哀王之子劉長、齊孝王之孫劉澤等經審訊都招供認罪,朝廷將如何處治?”御史大夫桑弘羊出班問道。

“廷尉的意見呢?”

廷尉王平出班回答說:“皇上,按大漢刑律,犯謀反罪當斬,臣認爲凡參與燕王劉旦謀反一案的所有人員應一律處死。”

昭帝一聽參與謀反案的所有人員全部處死,其中就包括自己的同父異母哥哥燕王劉旦,感到不好答覆,連忙將眼光轉向霍光。

“皇上,臣同意王平大人的意見,但有一個人不能處死。”霍光立即提出自己的意見。

“誰?”廷尉王平問道。

“燕王劉旦。”

“爲什麼?”桑弘羊轉頭向霍光發問。

霍光看了看桑弘羊,望着昭帝說:“燕王雖是主謀,但他畢竟還未起兵成爲事實,況且朝廷平叛官兵到達後,他主動走出王府歸案自首,在審訊中全部供出犯罪案情,表示認罪服罪。”

“那按霍大人意見辦理,大漢刑律不就被你破壞了嗎?”桑弘羊望着霍光質問完,轉頭望了望昭帝,又轉頭看着衆臣。

“皇上!各位大人!”霍光高聲說:“那場巫蠱之禍,原太子數位公主皇孫及很多皇室宗親被殺,先帝事後心情極爲悲痛,後悔不已,那情景令臣至今不忍回想。現在,皇上年幼剛剛即位,就要處殺自己的哥哥,天下之民將如何看待呢?”

大殿一片寂靜。

“可他要殺皇上啊!”桑弘羊望着昭帝大聲說道。

“那是燕王違背君臣之道、兄弟之倫,上天不會讓他惡行得逞。”霍光望着昭帝動情地說,“皇上只有兩位同父的哥哥了,就寬恕燕王一次吧,讓他承皇上戴天履地之恩去悔過自新吧,也讓所有皇室宗親和天下臣民看到皇上的寬厚仁慈之心。”

霍光的話打動了昭帝及衆臣。昭帝想起了武帝生前對他的遺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處死哥哥姐姐們。”於是說:“朕同意大將軍的建議,赦免燕王的死罪,其他人等就按廷尉所說處治。”

“遵旨。”

“皇上聖明!”

霍光及衆大臣跪下說道。

朝罷,衆臣相繼退出大殿。

霍光見丞相田千秋正欲轉身,連忙喊道:“丞相大人請留步。”

田千秋停步拱手:“大將軍有何賜教?”

霍光想到五人輔政大臣中,金日磾已經病逝,上官桀雖與自己結爲兒女親家,可爲人一慣過於機巧圓滑,桑弘羊居功自傲,對自己擔任首輔一直心存不滿,只有田千秋謹慎篤厚,是自己向武帝推薦之人,剛纔還向皇上提出爲自己封侯,應是自己主政的可靠之人。霍光走近田千秋身旁拱手低聲:“承蒙先帝恩顧,臣與丞相俱受先帝遺詔輔佐皇上,現在我治理朝內,丞相治理朝外,我倆肩上責任重大啊!”

田千秋一聽連忙擺手:“不、不、不,我與大將軍不能相提並論,您是首輔,是主政,我只是大將軍的助手。” 田千秋心裡清楚,沒有霍光暗地安排他向武帝上書,不會有他今天的地位,自己仍然只是一個看護皇陵的普通官吏。

“借丞相之言,我現在感到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啊!”霍光拉着田千秋的手說,“你對我應該多加指教和督促,以使我上不負皇上,下不負百姓啊!”

“只要大將軍盡心國事,忠於職守,這就是天下人的希望。”田千秋頓了頓,望着霍光誠懇說,“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職責,一定努力盡好丞相之責,保證外朝按照內朝決定的事情得到落實執行,全力支持和配合好大將軍主政。”

“拜託了!”

“大將軍客氣了。”

望着離去的田千秋,霍光佇立在空蕩蕩的殿內,輕鬆地吐了口氣,心裡感到一陣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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