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聲與水火棍的碰撞聲,籠罩在大粥棚,令人瑟瑟發抖。
見此,費知州等人,臉色盡是變得蒼白。
尤其,楊通判的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的砸在夯實的泥土裡。
那幾個因爲倒掉粗粥,而挨杖責的刁民,通通都是他的家僕。
若是平津侯多問幾句,怕是就要露餡了。
他越想越怕,狠狠地瞪着那幾個捱打的家僕,就怕他們熬不住棍棒,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事情。
嵇珹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更加印證了心中猜想。
他讓手下將那十多個浪費糧食的人,通通都給押解出來,以儆效尤。
旁邊,那些身穿棉布、麻布的百姓,都被官老爺這一通喊打喊殺的架勢,給嚇傻了。
想跑。
好想跑。
特別想跑……
可腹中實在飢餓難耐,又不忍放下唯一能果腹的粗粥。
他們想了想,還是戰戰兢兢的喝完了粗粥。
之後,這才連頭都不回的跑了……
通過一番觀察,嵇珹心中便有了計較。
這纔是真正的災民,餓到爲了吃食可以暫時忽略任何危險。
人極度飢餓的狀態下,連觀音土都往嘴裡搶着塞,更何況是米糠麥麩這種?
李逵李鬼,一試便知!
既而,嵇珹找到幾個吃相最沒出息的,對着隱匿在暗處的人,下顎微點。
在無人看到的角度,幾道黑影如靈貓一般跟了出去。
茅草的粥棚微微晃動,猶如被西風吹的一般,無人察覺。
嵇珹看這頭穩定的差不多了,同那些隨行的官員隨意客套了幾句,就將錦衣衛與金吾衛各留了一隊繼續維持秩序,他便在護衛的簇擁下離開……
費知州等人恭送平津侯離開,就也準備撤了。
楊通判迫不及待的就要開口說些什麼,但被費知州一個冷厲的眼神,給懟了回去。
然後,費知州又同幾個錦衣衛與金吾衛都客氣了一番,還讓小廝送來茶水,這纔打道回府。
楊通判忙跟了上去,待進城後,走了一段,到了十字路口便分開。
然而,兩頂轎子並未回府,而是在分開後,前後腳分別去了同一家酒樓。
二樓雅間,小二上了酒菜後,便被打發下去。
費知州將幾扇窗子都推開,並四下探頭,見窗外無人才關上窗戶,坐到了席位上。
“費兄,哪裡需要這般小心?”楊通判給對方倒了一杯陳釀,不以爲意的開口,道“方纔,我以爲那平津侯還要繼續追問什麼,誰知竟也是個毛嫩的,這會兒人家怕是又回去,同那雪膚花貌的小娘子親親我我了……”
“若真這樣倒是好了,忍他這段時日,將人送走便也算成了……”費知州心裡總有種不安的感覺,仿若頭上懸着一把鍘刀,隨時揮下。
楊通判夾菜的筷箸一頓,擰眉問道“難不成,這嵇珹還藏着什麼旁的手段?”
“倒也沒發現其它,只是現在看了這平津侯的諸多行事,發現他若不是個酒囊飯袋,就是個真正善於權謀的硬茬子。”費知州搖搖頭,捏起酒觴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