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線粒體能力的怪力大叔艾德·亞辛斯基、掌握雷電的黃金獅子德沃魯兩人來說,這次交戰的神之子顯得非常特殊,顧鐵捱了重重一擊以後體力迅速流失,腦子可沒止運轉,倒吊在鐵鏈下的他遙遙望着阿齊薇徒勞地一次次發動攻擊,心中冒出一個個念頭:
使用超聲波和次聲波的能力,從變異的嘴部來看,發音器官還是在嘴裡吧,
幸好盾構機在前進,周圍環境的變數太多,否則在這麼窄的空間裡沒人能防禦聲波的攻擊,
用盾牌可以抵擋刀槍,用裝甲能夠抵抗子彈,可又用什麼來阻止聲音傳播,超聲波主要作用於人類聽覺器官,戴上耳罩能行嗎,次聲波會因此體內水分子的共振,從而傷害內臟器官,那又怎麼防禦,次聲波的介質衰減是非常小的,就算穿着變形金剛一樣的厚重裝甲,次聲波照樣能把金屬殼裡的人體烤熟,
等等,介質……
聲音武器的唯一弱點就是需要依靠介質傳播,比起動能、光電和能量武器來說,對周圍環境的依賴更大,只要消除傳播介質,就能阻止敵人發動攻擊,
音波從口腔發出,經空氣傳播,這麼說只能剝奪敵人周圍的空氣,那又如何做到呢,
由於頭下腳上倒吊着,盾構機劇烈顛簸使他腦袋不停碰撞着凸凹不平的鋼鐵外殼,顧鐵開始覺得眼睛充血,呼吸變得越來越艱難,這時候他忽然看到了肖李平,在安馬薩的次聲波彈攻擊中盾構機尾部多處破損,透過鋼板破洞正巧能看到操作倉裡面的情形,肖李平掛在座位裡抿着嘴飛速敲打着鍵盤,完成一串操作之後抹一把額頭汗珠,向艙位看來,恰好與顧鐵的視線相遇,
兩人之間十幾年的默契使他們可以超越語言進行交流,
老肖,外面的傢伙很厲害,快點搞定這個破機器啊,顧鐵說,
你要我拋下你們自己逃走,那不可能,肖李平說,
啊啊,你身後的東西,把那個東西丟給我,這樣說不定有勝利的機會,顧鐵說,
你是說屏幕破掉了怎麼操作機器,系統還是在工作的,只要輸入恰當的指令就行,但我還需要一些時間,你知道盾構機這種東西並不適合靈活地轉向,就像一頭蘭博基尼想要在王府井步行街的密集人流中掉頭一樣,肖李平說,
扯你孃的門頭溝淡啊,誰跟你聊這個話題啦,我是說你旁邊那個玩意兒,顧鐵的眼珠一陣亂轉差點跌出眼眶,嘴巴朝左邊一個勁兒努着,
由於震動、距離或者受傷的原因,兩人的精神對話看似出了點問題,不過幸好老肖終於轉過頭,注意到了顧鐵所指的物體,
這個,這是盾構機內配備的滅火裝置,你想做什麼,
別廢話,把它拿給我,
這可不是滅火器,而是會爆炸的東西,
老子知道,在鐵路系統中見得多了,鐵路消防總隊也會裝備這種真空滅火彈,原理是用化學品粉末蟄合氮氣、氧氣和二氧化碳,然後用強烈的衝擊波將粉塵和殘餘的空氣吹飛,製造出短暫的真空以熄滅火焰,沒時間科普了,快遞給我,
明白了,稍等,
肖李平擡槍射出一排子彈將探進頭來的安馬薩暫時擊退,然後抽出控制檯旁邊的紅色鋼瓶跳下座位,他在昏暗的艙內踉蹌跑了幾步,跪倒在艙尾牆壁前,用力將真空滅火彈推出去,“嘎吱吱……”破洞邊緣的金屬捲曲起來,老肖用盡力氣向前推送,他與顧鐵的距離只有三十公分,隔着千瘡百孔的艙壁肖李平說:“別死啊,好不容易做到這個程度,若要非要送死的話,我可以替你去死,,,比如現在。”
顧鐵說:“用點力氣,中午沒吃飽飯啊大哥,就你這娘們兮兮的德行,等咱回北京了到二大媽那兒喝啤酒的時候準灌死你,我不怕你報復,……反正你也聽不見。”
當然由於鼓膜受損,兩人誰都沒聽到對方的獨白,滅火彈終於被推出來,顧鐵懷中一沉,鋼索勒得腿部劇痛,他哼了一聲將紅色鋼瓶緊緊抱住,最重要的就是尋找時機,一個可以將敵人與盾構機分割開來的機會,否則就算真空滅火彈吹走了所有空氣,鋼鐵還是會成爲聲波的介質,嘴角的血順着臉頰倒流進眼睛,顧鐵眯起雙眼,望着上方阿齊薇戰鬥的身影,
爆炸發生了,第一蒸汽輪機在劇烈爆炸中化爲碎片,顧鐵能感到這龐然大物如負傷的犀牛般遲緩起來,但他同時發現敵人所站的位置已經被挖空,只有幾條手指粗細的鋼筋連接着艙體,他轉向艙內,與肖李平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望向空中尋找阿齊薇的視線,雨林之花每過幾秒鐘就會擔心地望一眼他的方向,顧鐵很快捕捉到她的注意力,“來。”中國人微微頷首,展開雙臂做了一個擁抱的動作,
阿齊薇毫不猶豫地放鬆身體,再次墜向男人的懷抱,顧鐵用出吃奶的力氣拋出鋼瓶,老肖用子彈切開鋼架,真空滅火彈凌空爆炸,製造出五十立方米的瞬間真空,機會轉瞬即逝,顧鐵沒信心在周圍的空氣迴流之前更換彈夾擊斃敵人,但他擁有更強大的武器,“阿齊薇。”
銀髮女人電射而出,鉑金髮絲穿透敵人的身體,帶出一蓬耀眼的血花,高大的南美人打着轉跌向泥漿,轉眼之間被泥土吞沒,雨林之花抓住一根鋼筋穩住身體,將鐵鏈一點一點拉上來,
“撲通。”顧鐵的後背一接觸到盾構機的內艙壁,就覺得胸中煩悶、腹部劇痛、頭昏腦漲,再沒力氣動彈一下,但他伸出手抓住肖李平的衣袖吼道:“他沒死,快點走,別讓他追上來。”
老肖並不廢話,躍回駕駛座抓住手柄,殘破屏幕的一角那倒計時終於歸零,操縱桿被緩緩拉下,“嗚隆隆隆隆……”第二蒸汽輪機超負荷運轉發出怪異的吼叫聲,將核反應堆的能量傳遞給盾構機頭部,刀輪在陀螺軸上偏轉,重心隨之改變,三個人開始滑向下方,阿齊薇抱住顧鐵擔憂地望着他,中國人報以無奈的強笑,
兩分鐘後,盾構機恢復了垂直掘進姿態,繼續向深深地下開進,三個人坐在地板上,望着一片狼藉的艙室默默無言,從儲物櫃中找到的急救包早已過期多年,不過阿齊薇還是給顧鐵一股腦灌下止血藥、消炎藥、止痛藥和抗過敏藥,顧鐵咳着血將藥片吐出來,雨林之花立刻抓起水瓶含了一口水,吻住男人的嘴脣,用水將那些藥物衝進顧鐵的喉嚨,
肖李平默默扭開頭去,“占人家便宜,討厭……”顧鐵虛弱地笑道,伸出手撫摸着阿齊薇的髮梢,“你頭髮是不是短了,新發型也不錯呢……”雨林之花臉上浮現痛苦之色,可將臉靠近男人的手心,輕輕摩擦着顧鐵粗糙的手掌,
由於聽覺器官的自愈和代償作用,三人的聽力逐漸恢復,顧鐵怕氣氛太奇怪,打起精神說了兩個笑話,“你的傷沒有看起來那麼重,應該是胃黏膜或食道出血,沒到胃穿孔的程度,既然還能說笑話,說明暫時死不掉。”老肖觀察了一會兒,稍微放鬆道,
“我呸,你纔要死呢。”顧鐵靠在阿齊薇柔軟的懷裡啐道,“沒搞清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之前,我纔不想死呢,不過咱們真算運氣不錯,敵人是個強者,若是稍微認真點對付咱們,估計這會兒屍體都開始變涼啦,他遭到阿齊薇攻擊的時候好像用自己的身體作爲聲波導體,製造出一種高頻振動以抵擋穿刺,沒受到致命傷,不過就算神之子也很難在地下挖洞追上咱們,暫時算是安全了吧,……老肖,咱們到哪兒了,損失了一半動力,能按時到達嗎。”
“再向下400米就差不多了,你可以在右邊的屏幕上看到地下斷層模型,對,裂成兩半的那個屏幕。”肖李平摘下玳瑁眼鏡回答道,他的鏡片被超聲波震裂佈滿蛛網狀裂紋,看東西着實累人,
顧鐵想坐起來,被阿齊薇一把摁回懷抱當中,他彆扭地轉頭望着屏幕,喃喃道:“既然有地圖,爲啥不早點告訴我,總感覺像要把我們拐賣到什麼第三世界國家似的……等一下,這張圖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音量猛然提高,他身體一下子僵直了,
“是的,那是聲吶掃描構成的三維地圖。”老肖說道,“上面的建築是潘神酒窖地下掩體,我們現在處於中間偏下位置,再向下幾百米就能到達第二層的外圍建築,從那裡……”
顧鐵睜大眼睛,瞳孔裡寫滿不可思議的震驚:“從那裡進入一個超級大的房間,房間是個邊長一百五十米的巨大立方體,四周有二十四扇門,每扇門都通往一個地方,但沒有誰知道哪個是正確的方向。”
“你怎麼可能知道。”肖李平一下子站了起來,厲聲道:“知道第二層確切構造的不超過五個人,絕沒有人其他人知道這個秘密,即使,即使是你……”
如同夢遊一樣,顧鐵盯着那副地圖,自言自語道:“啊,那麼多的門,卻沒有一扇是正確的呢,那麼多的房間裡裝着那麼多的秘密,可真正的秘密卻不在這裡……在更下面的地方,發着光的屋子裡,藏着真正的秘密啊……”他身體忽然劇烈震動一下,眼神恢復了清明,
慢慢扭頭望着身旁兩個人,顧鐵顯得有點迷惑,“這個地方……我曾經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