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山腳下,將馬匹立即栓了起來,連一個看守的人都沒有,一行人就翻身下了馬。
但李威與一行侍衛都傻了眼,天氣久晴了,對耕作不利,可道路乾爽,出來踏青的人便多了起來。
到處都是遊人,滿山遍野,連一些不知名的小山丘上,都傳出沸騰的笑鬧聲。這麼大的終南山,上哪兒尋找九個人?
來客說道:“太子殿下,不用擔心,在下名叫劉漢三,就是怕有意外,還有一個同伴兒,叫鍾大錘,上午我在尋找太子通報消息,鍾大錘子卻在盯着那些人。”
李威這纔想起來到現在連人家姓名也沒有問,拱手道:“慚愧了。”
“殿下仁愛,這是臣民應當做的。”劉漢三說着,來到路口兩邊,看了看樹木,在一棵松樹上找到了一根小布帶子。說道:“順這邊走。”
“爲何?”
“殿下,看到沒有?那個布帶子系的疙瘩處,便是他們所去的方向。”
一行人順着山道,進入了終南山。這是中規中矩的道路,正是去往講經臺的。所有道路當中也只有這條道路遊人最多,許多少男少女穿得花紅柳綠,其中不乏一些絕色妖姝,不過李威沒有心思觀看了。一邊往前走,一邊用眼睛盯着所有的遊人,在遊人中尋找。有些不易,遊人太多了,好在他們一行是九人,不是一人兩人,目標不算大,也不算小。
但來到講經臺了,都沒有看到一行人。還好,一到岔口處,都有一條布條指明瞭方向,才讓李威心稍微安定下來。又一個岔路口到了,卻轉向了一處無名山谷,山谷里長着一叢竹林。
現在整個終南山都是一片人喊馬嘶,鬧騰的很。這個山谷因爲幽靜,反而別有風味。有一泓潺潺清澈的山泉從山頂上流下來,其間野花滿目,羣山青翠,因爲這裡比較靜,鳥兒卻多了起來,清脆的聲音,彷彿是一支支悅耳的小夜曲。
不過李威都沒有心思了,其他幾名侍衛亦是如此。怎麼着,他們是東宮體系,主榮僕榮,主辱僕辱。還有幾名護衛已經多次跟隨李威出行了。迅速來到竹林邊,看到幾名少女,以及一個男僕站在竹林前發呆。其他人不認識,徐家那個小娘子,才分別沒有幾天,一眼就認出來了。大踏步走過去,問道:“徐小娘子,楊家小娘子呢?”
現在徐儷早忘記了李威在東市故意刁難她的事,六神無主地說道:“殿下,你怎麼來了?剛纔敏姐姐到了竹林帶着她的婢女書兒如廁了一下,過了好久都沒有出來。我們感覺不對,進去找也沒有找到。荷妹妹派了她家的僕人大柱出去報官了。”
“這是什麼時間發生的事?還有你們爲什麼到這個偏僻的地方來?”
“已經過去了近半個時辰。我們在講經臺,人太多了,擠得不舒服。於是荷妹妹說了一句,正好讓一個小娘子聽到了,她說這裡風景好,於是我們一道過來了。”
說了你們就聽了?不過這羣小丫頭歲數都不大,這個光天化日之下,那能想得到?又問道:“那個小娘子呢?”
“她看到人失了蹤,害怕起來,離開此地了。”
李威搖了搖頭,難怪以前博士生都能讓人販子賣掉。他性子溫吞,可遇事兒也比別人冷靜。想了一下,說道:“半個時辰,應當沒有多遠。況且這是山陵,馬車不通,只能用人揹着。還要避開其他人,必須走偏僻的地方。想來不會走得太遠。”
聽了他的話,大家才稍稍安定下來,現在只能看劉漢三的同伴,有沒有及時留下線索。劉漢三也是急得一頭汗,在竹林中轉來轉去,有些兒密集,視線不大好。找了好一會兒,說道:“他們向東北去了。”
往東北去,是爲了出終南山的,並且東北方向地勢有些險惡,倒沒有什麼遊人。果如李威所言。但沒有人奇怪,太子嘛,外面傳言兇得狠,與衆不同也是應當的。
有了方向更好辦了,李威又對侍衛說道:“各位,散成扇形向前搜索。前面地形不大好,又揹着兩個人,遠途無輕擔,他們速度不會很快。”
想了想,對徐儷她們又說道:“你們也跟着我走吧。”
很氣憤,賀蘭敏之這樣做,等於在朝堂向他打臉。此人喪心病狂了,請的人同樣也不是好貨,否則都不敢接下這趟子事。就怕他們狗急跳牆,說不定連帶着這幾個小姑娘也要傷害。
“是。”
一行人向東北方向奔去。到了這裡,也不存在什麼路不路的,不過到了這裡,鍾大錘也知道衆人的爲難,系的布條更密集了。一個是輪流着揹人走,一個是空着身體追。只追了一會兒,就看到山腰裡六個人,鬼鬼崇崇地揹着兩個大麻袋,向山下奔去。
校尉許越大喝了一聲:“哪裡走!”
氣的,你幾個小遊俠也好,或者是小混混也罷,連太子妃都敢綁架。其實這幾個人哪裡知道綁架的是太子妃,不過人家出了重金了,膽子大起來,做了這一票。並且十分害怕,這是寒食節,不同往日。到處都是人,如果讓人發現了,大白天綁架人,看穿着打扮,還是有身份人家的小娘子,送到官府,還不知道怎麼從重處理。
聽到許越一聲大喝,嚇得將兩個麻袋往地上一丟,撥腿就逃。
劉漢三這才拱手,說道:“殿下,幸不辱命,臣民告辭了。”
雖然有功勞,可得有福享受。這件事風波想小小不起來,一個是太子,一個是國公,還是武則天的親侄子,他卷在裡面,很有可能沒有獎賞,反而被皇家殺人滅口。
很機靈的一個人。
李威施了一個大禮,說道:“劉壯士,有情後感。”
“臣民那敢受殿下這麼大禮,折殺我了,”說着連連側身讓過,說完了,立即從相反的方向下山。
“好一條義士,”李威嘆息一聲,如果不是他通風報信,今天很有可能楊敏被賀蘭敏之捉到府上受辱。到時候自己就是將賀蘭敏之殺掉,這個恥辱也永遠掛在他頭上了。
“追!”喝了一聲。
十幾個人連跑帶滾地衝到山腰,李威將麻袋解開,看到他的“妃子”嘴裡塞着布條,後背上捆着繩子。李威走過去,將她繩子解開,碧兒與徐儷她們才氣喘吁吁地追上來。碧兒走過去替那個書兒解繩子,楊敏一下子撲入李威懷中大哭起來。
都嚇壞了。
“沒事了,沒事了,”李威拍着她的後背安慰道。
哭着哭着,想了起來,問:“殿下,你怎麼知道妾身會遇到危險?”
“是武敏之府上的兩個義士,看不慣武敏之的作爲,找到孤通風報信的。”
“是周國公,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不但楊敏在問,徐儷與裴雨荷也在問。
“不知道,”李威答道,不是不知道,是不能說。又說道:“不過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
說着看向山下。這個不用他吩咐了,十名侍衛一分配,五人留下來保護李威,許越帶着五名侍衛追了下去。也不要多,只要抓到兩個歹徒,一刑訊,什麼都能問出來。
徐儷與裴雨荷、楊纖不停地撫着小胸脯,至少裴雨荷纔剛剛發育,真正的小胸脯兒。救到了人,一起放下心了。李威本性顯露出來,摟着美豔的楊敏,卻在看着另一位女孩子,笑嘻嘻地問:“徐家小娘子,你有沒有想出答案。”
“你不是正人君子,”本來讓徐齊聃寵慣了,膽子又大,主要還是李威一臉和氣,不害怕,輕啐了一口。
“還行吧,”李威摸了摸鼻子,未必能算一個聖賢,可看到沒有,連碧兒這麼溫柔聽話的少女,孤只是襲襲胸的啥,並沒有真正觸動最後的底線。至少能與這個正人君子能沾上一點邊。
“哼哼,”又哼了兩聲,東市上捉弄了自己,回到家中又讓父親責備了一頓,心裡甚是不平。不過也好奇,問:“哼哼,那個下句是什麼?”
“你是說與你對句是的殿下?”楊敏從李威懷中扭過頭,警覺地看着徐儷。難怪出城時,提到太子時,她直哼哼,到現在還在哼哼呢。
說漏了嘴,立即將嘴捂起來,覺得又不妥,將手兒放下來,道:“我也不知道,剛纔才得知太子的身份的。”
越解釋楊敏越狐疑,李威又摸了摸鼻子,本來是一件萬幸的事,這幾句出來了,怎麼空氣裡卻飄起了一股股酸味。轉移話題,問道:“楊小娘子,你有沒有受到傷害?”
“只是嚇了一下,不過殿下趕來了,妾身真的很開心,”說着將頭又縮到李威懷中,但揹着李威,看着徐儷,故意露出一臉無比幸福的神情,臉上那種甜蜜的笑意兒,都能擠出蜜汁來。
“哼哼!”
倒是碧兒提醒了衆人,說道:“許校尉要追上了。”
一起轉頭看向山下,這幾個傢伙跑起來挺快的。可是許越他們都是從親衛中精挑細選過來的,過去追趕的五個人平時跑起來速度就非常快。依然越追越近。
就在這時候,山腳下出現一羣獵戶,打獵的人嘛,終南山很多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的山民就是以打獵爲生。許越大聲道:“前面一行壯士,請協助捉拿朝廷欽犯。”
他不是官府衙役,不過這六個人膽敢綁架太子妃,說欽犯卻不爲過。甚至這案子看怎麼審了,有可能不但他們掉腦袋,連帶着他們家裡人都要倒大黴。
話音剛了,這羣獵戶一起撥出弓箭出來。連李威都以爲他們是撥弓箭協助的。可沒有想到變肘陡生,不但撥了弓箭,真的將箭矢射了出來。一眨眼,六個人就倒下了。
事情兒有些不妙了,難道是劉漢三通風報信泄露出去了,賀蘭敏之又派了死士,僞裝成獵戶,過來殺人滅口。一行獵戶,十幾個人,以賀蘭敏之的實力,養十幾個死士,卻是一點也不吃力的。
心中又有些氣憤又有些同情。之所以變得如此喪心病狂,一半感謝自己母親,一半感謝自己素未謀面的外祖母。不過再想一想,外祖母九十高齡,興趣昂然。父親優柔寡斷,一會兒抓權,一會兒放權。母親是爺爺的女人,又是父親的女人。這個賀蘭嚴格來說,還是自己的親表哥,喪心病狂。還有一個死去的小表姐,與自己母親爭自己的父親。
這都是一家子什麼人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