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僥倖在坊裡聽聞了你送奶糖到了洛陽。”
“正是,”這個奶糖不但送,還是用八百里加急送的,一個崇文館的學士,因此還進過諫。知道的人很多。
“此舉甚妙啊。”
“嗯,”李威說道。說起來用八百里加急送奶糖,這是不務正業了,但結局卻似乎很好。甚至李威隱隱的覺得這次能得到兩次大祭祀的機會,恰恰與這次送奶糖有着莫大的關係。
“這纔是發自真心的,一點也不僞作。畢竟殿下,是太子。”狄仁傑又說了一句莫明其妙的話。但李威聽明白了,無論如何,你都是皇上與皇后的親生兒子。當然,不能說虎毒不食子,漢武帝不是傻瓜蛋,他的兒子那麼仁愛,最後還不是讓漢武帝幹掉了。所以狄仁傑又說道:“亦不可以不爲。對他人無論殿下如何去做,但對陛下與皇后必須要進人子之孝。”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說:“當學子桓,不學子建。”
一開始李威還沒有想起來,幸好他詩詞歌賦讀得多,立即就知道狄仁傑說的是那兩個人了。曹丕、曹植。曹操臨行前,曹植又是作詩又是寫賦,曹丕卻只有拉着曹操的衣袖痛哭。
但不代表着他束手待斃,也與司馬懿、吳質等大臣來往。而之所以戰勝曹植,這些個大臣出了大功的。但首要前提,那怕對付兄弟,都不能對付曹操本人。
李治亦是如此,看似不爲,其實爲之。但不代表着他將自己關在皇宮裡動都不動,同樣有長孫無忌相助,出謀劃策事小,繼承太子之後,爲了鞏固,繼續搞什麼祥瑞,讓父親李世民高興。
狄仁傑有忌諱,話說了半句留了半句。
這是在告訴李威呢。沒有必要那麼擔心害怕,只要盡到他的孝心,發自自然的孝心,千萬不要僞作過頭了,還有,不要對帝位太急吼吼的。就是犯點小錯,也不要緊。當真廢立太子,有那麼簡單?這比廢立皇后還要困難。不但犯些小錯兒,就是培養一些親近的幕僚也沒有多大關係,比如狄仁傑,或者魏元忠。但不能與戴至德、劉仁軌他們走得太近了,或者與一人走近,不能與全部走近,以免父母親產生什麼不好的想法就行了。但與一些優秀的低層人士來往,不向父母逼迫,說不定給父母留下一個好印象。人君嗎,總要有一些馭下的手段的。這些人不但出謀劃策,還能防備楊修、江充那樣的人物。
權謀,李威真拿不出手。
但他不笨,知道歷史的軌道不多,可多少爲他指明一些方向。狄仁傑只是幾句,李威就明白了許多。
再比如第一封武則天的旨意,那是不快活的。這已經提了醒了。但隨後自己認了錯,多少已經原諒了一點。因此有了第二封旨意,當然了,自己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父親未必反對,可當着衆臣面說那是不對的。至於責備自己不該到洛陽,有可能抱着很矛盾的心理,又是開心,又是不高興,主要是劉仁軌誇得太狠了。但未必很生氣,否則都不會左遷姜恪。
奶糖一送,又想到兒子的好了,於是父母一合計,給了自己這個大祭祀的機會。
經狄仁傑一提醒,這些個道理,全部立即明白過來。
狄仁傑看到李威的表情,很滿意地一笑。
來的時候,就是害怕太子讀三禮,將腦子讀壞掉了,讀得頑固不化,抱着禮制不放,那麼自己有神仙般的手段,也無可奈何。但這一番相見,非不但不是如此,並且對他們很尊敬,尊敬得都不好意思的地步。
呷着峽州進貢過來的老樹茶,香氣濃郁,心情非常好,忍不住YY。自己才四十出頭,能等得起,太子呢,對自己器重,而且聽說太子逃了小半天,甚至中間還揹着徐舍人家的女兒跑了一段路。可見太子病情確實在好轉了。
以後能不能混個侍郎啥噹噹,那怕是一個舍人也是好的,一展抱負。至於宰相,很想嘀,但膽量終歸小了一點,只是想了一下,立即略過。
這一大一小,倒是很配對兒。李威亦是如此,皇帝很想嘀,但只要平安,皇太子也是不錯嘀。
李威思考了一下,理清也許多,當然了,對母親還是很警惕的。不過狄仁傑的話,也提醒了他,母親嘛,自己總是她的兒子,只要對她十分孝順,難道真爲了當女皇帝,將自己給殺了?
心頭明朗多了,但又躊躇起來,道:“可是,狄君,你……”
你是幷州法曹,明天公文一批,得立即回太原去,又怎麼相幫到我?
狄仁傑道:“其實太子,你不用擔心,天下之大,人才濟濟。只是殿下以前因爲病重,久居東宮,大家只能聞其名,睹太子風采。可是太子會當凌絕頂,太子的親耕,弊多於利,不過也讓天下豪傑心折……”
又是很含蓄的話,不是沒有人才幫你,以前你就象一個傻瓜一樣呆在東宮,誰來相助。要麼是朝中的大佬,掛着東宮的名義,但這些大佬賊精,敢與你交往很深?再說了,他們已經到了這地步了,幫助你成功了還好,可又能升到什麼官職?失敗了,什麼候君集的神馬,就發生在幾十年前。就是成功了,長孫無忌的神馬呢?不值得。
李威摸了一下鼻子,好象那與我無關,是以前太子的事。但不敢說了。
不過這幾首詩,雖然有一些弊端,可不是沒有好處,讓幾位美麗的小娘子心動,至少讓未婚妻楊敏開始從內心深處喜歡自己了。而且釣來了狄仁傑這樣的神馬,不是什麼的神馬,是一匹真正神一樣的駿馬!而且塞下,又贏得了劉仁軌的好感。其實這樣想起來,還真是不錯嘀。
又是會意了,這個太子嘛,真是不錯嘀。
兩個人,對上味口了。
“再說,魏學士才學驚人,殿下,莫可小視。他就在京城裡,倒是可以詢問一二的。”
“孤謹記,”李威道,雖然知道魏元忠的事蹟不多,但這個人能讓自己記住名字,好象還是當了很久的宰相,名聲還不錯,豈可小視。不過似乎比狄仁傑還差了一點吧。怎麼得想一個辦法,將狄仁傑調到京城就好了。
唉,當初曉得自己穿,爲什麼不多讀讀《新唐書》、《舊唐書》。要麼讀讀《資治通鑑》也是好的。能這樣想嗎,將度娘帶過來,知道的更多,還不用看文言文傷腦筋。
李威說完了,轉過身來,對魏元忠說道:“魏學士,孤年齡尚輕,不知道人情世故,以後還要叼擾學士了。”
“豈敢,豈敢,”魏元忠也是很激動。雖然持才自傲,可年近四十了,仍是一個太學士,終就是心裡有些不平,誰曾想到能得到太子如此的重視。
狄仁傑又說道:“而且這位姚元崇,雖然年青,可是智慧學問皆是上上之選。西門君同樣人才不錯。”
兩人站了起來,不好意思地說道:“狄君,過獎了,過獎了。”
“非是過獎,狄某識人本領多少還有點的,不過你們現在有一個缺陷,歲數太青,經驗尚嫩。”
“那是。”
“不過只是缺少了磨練罷了,但殿下,他們可以在殿下身邊補漏搭遺。”
就是再年青,也是前房杜,後姚宋。但李威爲難地說:“這……”
狄仁傑笑了起來,說道:“非是讓他們做內侍,服侍在殿下身邊,是太子可以安排他們做崇文館的對話。”
如果讓他們做侍讀,兩人肯定缺少了資歷。對話,倒是無所謂的,況且他還不相信姚元崇的學問?原來是在這個身邊,還以爲要割掉這兩位的那個東東,做太監呢。
李威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對話,安排不算太爲難,又說道:“姚君,西門君,你們將地址留下,孤不日安排。”
“謝過殿下,”二人單腿跪地。服侍在太子身邊那怕不要官職也是好的,這是培養感情的,太子一登上大統,他們就發達了。
“起來吧,”李威不敢託大,這四人到來,對他是及時雨,指明燈。將兩人扶了起來。
坐下相談甚歡。
狄仁傑忽然皺起眉頭,說道:“殿下,你昨天可受到驚嚇麼?”
“豈止只驚嚇,僥倖啊,僥倖。”
“那麼身體可曾有恙。”
“還行,”李威也沒有想起來,還以爲一般性的問候。
狄仁傑眉頭卻皺得更深了,然後漸漸舒展開來,說道:“殿下,不對啊,你昨天應當受到嚴重的驚嚇,以至身體有恙了。”
“胡說八道,殿下身體好好的!”碧兒氣着了,這段時間苦也好,樂也好,那怕是昨天逃命,也是她一生最快樂的時光。每當看到太子身體越來越健康,她就越來越開心。
這個多不容易啊。
雖然聽出來了,這個小法曹是來投奔太子的,是相助太子,但你不能詛咒太子啊。
“碧兒,休得無禮,”李威喝止。
狄仁傑也聽說過東宮這個維護太子的小宮女,並不戒意,笑笑道:“這位小娘子品德甚佳,殿下莫要孤負。”
讓碧兒氣笑不得。不知道是甜蜜地誇他,還是責罵他。
“那是。不過狄君說這句話的意思是……?”
“殿下,你身體本來就有頑症,這一次終南山遭此大變,即便嚇出了重症,也是合乎情理。”狄仁傑沒有回答,繼續意味深長地說道:“不但嚇出了病,而且大病一場……”
“你!”碧兒又氣得站起來。
PS:爲了使讀起來輕鬆一點,大家笑一笑,加了一些搞笑的描寫,有讀者反應不好。難道加錯了,請各位再指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