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葬禮舉辦地很簡單,現在陸家這個情況,根本沒有辦法辦好。
陸浦江因爲奶奶的去世也被允許回家兩天參加葬禮,當爾曼看到陸浦江的時候,她真的是一點都不想叫他一聲爸爸。
如果不是陸浦江當初用奶奶來威脅爾曼去求靳北城的話,奶奶也不會被拖延病情。
葬禮上面,爾曼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她在靈堂前面已經呆了整整一天了,也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陸浦江回來的時候先是祭拜了奶奶,之後走到了爾曼的面前,低聲開口攖。
“你起來,我有話對你說。”
陸浦江此時儘管已經是鋃鐺入獄,但是口氣卻仍舊是威嚴的償。
今天來參加奶奶葬禮的不過寥寥幾個人而已。陸家因爲陸浦江被告,現在已經完全是樹倒猢猻散了。
怎麼可能還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撞到槍口上來?
所以爾曼也沒什麼顧忌,直接對陸浦江開口:“我要陪着奶奶,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
他們之間畢竟是有血緣關係的,爾曼是不可能對陸浦江有多少怨憤,因此口氣頂多只是衝了一些而已。
談不上是憤怒。
陸浦江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奶奶的事情,當初是我做錯了。”
“你也知道錯了嗎?”爾曼強忍着心底的苦澀,直接開口反問道。
爾曼直直地盯着陸浦江的眼睛,下一秒陸浦江咬了咬牙對爾曼道:“現在陸家淪落到了這幅樣子,是爸爸對不起你們。但是……你要相信我,十三年前靳家的那場審判案,我作爲原告律師雖然給原告提供了相應的證據,但是我的那些證據來源都是透明的,不信的話你隨便查一下就能夠查得到!靳北城的父親當年的確是非法集資,他是罪有應得!”
爾曼聞言,似乎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她對十三年前那場案子是真的沒有什麼瞭解。
唯一的瞭解都是來自於靳北城的灌輸。靳北城一直都在告訴她,當初是陸浦江把靳家害的家門敗落,害的他帶着於之萍和南方遠離了a市去了紐約。
但是各種曲折,她都一概不知。
她因爲愛靳北城,所以一直都對他說的話深信不疑。而且當年她是看到靳家敗落之後靳北城來求陸浦江的時候的狼狽樣子的。
因此,在爾曼的眼中,她的潛意識裡一直都是覺得當年的案子陸浦江是錯的那一方。
但是陸浦江忽然這麼說,讓她忽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同。
“什麼意思?”爾曼皺了一下眉心。
陸浦江嘆了一口氣,蹲下身來看着爾曼:“你好好想想看,我一個律師,靳北城的父親是商人,我們之間能有什麼利益牽扯?而且我們之前是至交啊,我爲什麼無緣無故要去害他?我又得不到他一分錢!當初我控訴他完全是站在法律的立場上的。”
“你的意思是……靳北城在撒謊?”爾曼只覺得心跳彷彿漏了一拍。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的事情,在這個時候卻彷彿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陸浦江也不迴應她,只是嘆氣:“唉……”
“不對。”爾曼又皺了一下眉心,想到了什麼,“如果真的是按照你說的那樣,你控訴靳家完全是站在法律的立場上的話,當時靳北城來求你,你爲什麼不看在曾經世交的份上,幫一下他?”
爾曼對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父親是真的不敢相信。
她提出了懷疑,死死地盯着陸浦江等待他的回答。
陸浦江回答地乾脆:“這很簡單!當時靳家是一塊燙手的山芋,誰敢在那個風口浪尖去幫助靳家的人?每個人都是躲都來不及。就像現在我們陸家,你看看,我曾經所謂的朋友那麼多,但是今天來參加你奶奶葬禮的,有幾個?”
陸浦江指了指空蕩蕩的靈堂,皺着眉心繼續:“當年的事情你真的不清楚。靳北城是被仇恨矇蔽了雙眼所以纔會那麼恨陸家。所以他纔會不斷地給你灌輸復仇的理念。其實,陸家根本沒有做對不起靳家和他靳北城的事情啊!”
爾曼的心底咯噔了一下。
陸浦江的話在邏輯上面毫無錯誤,接下來陸浦江便開始煽情地繼續開口:“曼曼,這些年爸爸這麼對你真的很愧疚。但是你也知道,當初是你媽媽自殺我才娶了陸思曼的媽媽的,所以……”
“夠了!不要提媽媽。”爾曼咬緊了牙關,臉色極其難看。
媽媽這兩個字對爾曼來說一直都是忌諱,別人都提不得的。
“你說的話我會考證,你現在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爾曼閉了一下眼睛,想要讓陸浦江離開。
但是陸浦江卻仍舊是滯留在原地,爾曼似乎聽到了他哽咽的聲音。
她睜開了眼睛,蹙眉看向了身邊這個在一夕之間彷彿老了好幾十歲的男人。
“曼曼,爸真心希望你能夠再去求一求靳北城,幫幫陸家吧……”陸浦江這句話的弦外之音就是幫幫他,爾曼當然聽得明白。
但是這個時候爾曼真的是沒有辦法對他狠下心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到陸浦江老淚縱橫的樣子還是心軟了,她緘默了幾秒鐘之後對陸浦江開口:“我儘量。”
這句話已經是她最後的讓步了。
就在這個時候,爾曼的餘光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霍教授?”爾曼微微有些吃驚,霍以言爲什麼會來這裡?
霍以言闊步走了過來,他一身黑衣,臉色很沉重地走到奶奶的靈牌前面先點了香,之後走到了爾曼的面前。
陸浦江見到這兩人似乎認識,也很識趣地走開了。
霍以言半蹲到了爾曼的面前,看到她臉上都是淚痕,眼神凝重。
“節哀。”
霍以言也是聽說了陸家出了喪事所以才趕過來的。他想爾曼肯定會在這裡。現在陸家的事情被媒體吵地沸沸揚揚的,他不想知道都難。
爾曼垂首:“霍教授,你說我是不是特別沒用?自己明明是學醫的卻根本救不了我奶奶,我學術不精,什麼都做不好,要不是因爲我,奶奶的病情也不會被耽誤……”
爾曼開始有些胡言亂語,霍以言並不能夠聽懂她說的耽誤病情是什麼意思。
但是他只能夠安慰。
“你學的是法醫。”他提醒她。
爾曼抽噎,低聲喃喃開口:“你知道我這麼笨,爲什麼還非要選法醫這個專業嗎?”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抿脣,也不等霍以言迴應,只是兀自開口:“因爲當年我媽媽是自殺身亡的。她在自己的房間裡面自殺,法醫過來之後給她下了死亡診斷,告訴所有人她是自殺。但是媽媽那麼樂觀的人是不可能自殺的,這裡面一定有情況。我當時還很小很小,纔剛剛對這些事情有點記憶。我記得當時法醫只是看了媽媽幾眼就下了判定。長大我纔想起來,那一定藏着貓膩。”
爾曼停頓了一下,眼眶通紅:“所以我纔想當法醫,我不想讓媽媽的悲劇在別人的身上重演,我想……當一個負責人的法醫。”
爾曼的眼神飄忽不定,沒有一絲堅定的情緒。
“但是我現在覺得我好失敗。我什麼都做不好,我也不能爲當初媽媽的事情翻案,也不能保護好奶奶,也學不好功課……霍教授,我好沒用。”
爾曼伸手抓了一把原本就有些亂糟糟的頭髮,神色疲倦至極。
下一秒霍以言卻是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誰說的?你的str檢測做得很好,我手頭有一個案子需要熟練掌控這項技術的法醫來做,耗時可能要三天,你願不願意做?”
霍以言直接開口,爾曼卻是抿脣苦笑:“霍教授我知道你是希望我早點從陰影裡走出來,但是我現在真的沒有辦法保證我會做得好,我……”
爾曼痛苦地扯了一把頭髮,覺得心底很難受。
霍以言卻是坦言:“你相信我的話,等明天你奶奶出殯之後,來法院幫我三天吧。這項技術我所認識的法醫學專業的學生當中,你是做的最好的。陸爾曼,不要總是否定你自己。”
爾曼愣了一下,霍以言的好意和他的堅持簡直像是一碗熱雞湯,讓爾曼覺得心底很舒服。
她緘默考慮了許久,紅着眼睛跟霍以言點了點頭。
此時,法院,辦公室內。
“我今天已經讓人去查關於陸爾曼的腿疾的事情了,但是目前還沒有找到什麼可靠的消息。畢竟當初陸爾曼在陸家是個隱晦的存在。但是關於陸爾曼的媽媽......卻是查到了一點。”馮知對靳北城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