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宴聽到意知說的話的時候,第一個反應是笑了。
“你大腦裡面的腦容量是不是被死人的東西佔據太多了?不夠塞其他東西了?”蔣宴話語裡面的嘲諷非常明顯,讓意知的垂下了頭。
意知的眉心更加擰緊了三分,很不樂意:“能不能不要走……”
蔣宴也不說話,就是看着她扯了一下嘴角,意知從來都是很少看到他笑的,但是這段時間卻能夠經常看到蔣宴對她笑。
“算了。當我沒說。”意知淡淡抿了一下嘴脣,帶着一點不悅,“那我能跟着你一起去嗎?”
“巴黎那邊我會很忙,沒時間照顧你。你確定你耐得住那兩個月沒有朋友的寂寞?”蔣宴其實也是考慮過讓意知陪他一起去巴黎的,但是她這裡有工作也有朋友,兩個月對於她來說太長了一點償。
“也是……我要是請兩個月的假期,學校肯定把我開除了。”意知無奈,聽到蔣宴說很忙的時候她就打退堂鼓了,他忙起來肯定是顧不上她的,畢竟他們之間也不是什麼真正意義上恩愛的夫妻。
在此時的意知看來,她跟蔣宴之間的確是很和平地在相處,不過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至於蔣宴之所以開始不拒絕她了,也只是他作爲丈夫應該給她的回報而已。
蔣宴愛她?她想都不敢想。
“那你去吧。如果有需求的話,你自己解決。你答應過我的,不會把別的女人帶到牀上。”意知很認真地說着,她覺得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哪怕蔣宴心裡沒有她,但是也不能夠在外面胡來。
蔣宴聽到意知說這樣的話的時候嘴角扯了一下,帶着很濃的笑意。
“恩。”
他起身,解開了西裝領帶,走向門口去洗澡,意知一個人又重新躺下了,她瞬間就毫無睡意可言了,沒了任何興致。
蔣宴第二天早上九點多的飛機,意知早上剛好是沒有課的,於是去機場送機。
尹東看到意知一整個上午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忍不住打趣:“又不是去兩年。”
蔣宴看了尹東一眼,尹東立刻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機場內,意知站在蔣宴的身邊耷拉着腦袋,整個人都是很頹廢的。她今天早上也沒化妝,看上去雖然五官仍舊精緻好看,但是卻很沒有精氣神,好像是一個晚上沒有睡覺一般。
“這兩個月裡,我應該是沒有空回A市的,如果你得空,可以來巴黎看我。”蔣宴還是比意知要理性一些,即使其實他也是捨不得的,但是沒有表現在臉上。
意知垂着腦袋,吸了一下鼻子:“恩……”
“你在家記得每一天一顆蘋果,我會讓陳姨監督你。”
“恩。”
“晚上必須穿襪子睡覺。不能讓腳部受了寒意。”
“恩。”
“上課的時候儘量坐着,如果是在解剖室裡面,告訴學生你懷孕了,他們會照顧你一點。”
“恩。”
蔣宴在安檢前面遲遲不進去,一直在交代着意知這些注意事項。一旁的尹東實在是有些聽不下去了。
“先生,您什麼時候變成老媽子了?囉囉嗦嗦的。”尹東打趣道。
“等你什麼時候結婚,老婆懷孕了,你也會變成這樣。”蔣宴只是平靜迴應了尹東一句,卻讓尹東頓時間有些啞然。
蔣公子什麼時候竟然變成這麼“賢良”了?說出去肯定都沒人相信……
尹東上前拍了一下意知的肩膀,想要安慰她一下:“我記得以前蔣宴每年去念大學的時候,你也是站在門口送蔣宴,一臉捨不得。但是那個時候你的膽子比現在要小地多了,連擡起頭來正眼看蔣宴都不敢,但是我每年都注意到你的鼻子和眼睛是通紅的,每次都哭過。嘖嘖,那個時候我就在想,我也要去念大學了啊,怎麼沒有人爲我哭一下呢?”
尹東半開着玩笑想要逗一下意知,但是沒想到說完之後意知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剛纔還不哭,現在卻是哭的肩膀都顫了起來。
“你……你別哭啊,哭什麼啊。”尹東瞬間亂了手腳,低聲咳嗽了兩聲,“咳咳……我去一趟洗手間。”
尹東落荒而逃,這裡總算只剩下了蔣宴和意知的兩人空間。
蔣宴從小到大都不會安慰人,在家裡所有人都會順着他的意思,而在外面,他是蔣公子,更加沒有人惹到他,他自然也不需要去安慰別人來獲得什麼。人一旦很輕鬆就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話,一般來說就會看不到別人的痛苦。
比如蔣宴現在,就根本不會安慰眼前哭的難受的意知。
他僵硬地伸出長臂抱了一下意知,意知靠在他昂貴的西裝上面哭的眼淚一直掉,蔣宴無奈,低聲開口:“兩個月而已。”
“六十天呢。”意知是按天算的,“我要一個人面對着別墅六十天。這期間我要是孕吐的話,怎麼辦?”
“陳姨會照顧你。”蔣宴的話語還是僵硬。
“我要你照顧。”意知帶着撒嬌的口吻,她覺得丈夫照顧懷孕的妻子是理所當然的,無論愛與不愛。
蔣宴聞言,嘴角在意知看不到的地方略微彎了一下。
“幾個月前,你還不敢跟我這麼說話。”蔣宴只是開玩笑,但是說的卻是真理。
幾個月前意知怎麼可能會這麼跟他說話?那個時候她連擡頭看他都是害羞或者是緊張的,跟他說話永遠帶着尊敬的味道,好像他很高不可攀。
但是現在不一樣,說話的時候,她開始佔上風了。而且也會順着竿子往上爬了。
這是蔣宴想要看到的,他不需要一個怕他的妻子。
意知聞言之後也不緊張也不害怕,這是靠在他的懷裡面低聲嘟噥:“不是都說母憑子貴嗎?我得趁着懷孕的這段時間好好任性一下,否則等孩子出生了,你就不會對我這麼好了。”
這是意知心底一直都在擔心的一個事情。
蔣宴聞言只是笑了一下,無法理解意知的這種想法。
“這兩個月先照顧好自己,按期去做產檢,等我回來再補償。”話落,蔣宴低頭在意知的額頭上面吻了一下。
這個吻不算短暫,但是卻很溫熱,即使不是在嘴脣上面,但仍舊讓意知渾身發顫。
她像是喝了迷魂湯一樣,一下子就被蔣宴的一個吻給蠱惑了,竟然乖乖地鬆開了他,不再不讓他走了。
“再見。”臨到走了,意知才吐出來這兩個字。
“再見。”蔣宴又忍不住附身親了一下她略微有些通紅的嘴脣,點到爲止,沒有深入。
他轉身離開,進了安檢。
意知一個人從機場回來的時候渾身都不舒服,她打車回家狠狠地睡了半天,直到晚上的時候才醒過來。
她一睜開天都已經黑了,拿出手機發現蔣宴已經到巴黎了。給她發來了一條微信。
“到了。”
簡單的兩個字,沒了……
蔣宴這個人永遠都是這樣,能一個字說完的事情絕對不會花兩個字去說。惜字如金。
意知擰眉,躺在牀上拍了一張自拍照傳給了蔣宴:“我睡了一個下午,現在肚子餓了要下樓去吃東西了。晚上準備寫論文,我好像睡得太多了,好擔心晚上睡不着。”
她發了囉裡囉嗦的話過去,就是希望蔣宴能夠也這樣囉裡囉嗦地回覆她,跟她報備一下行程。
但是誰知道下一秒蔣宴又回覆了,這次更加惜字如金,只有一個字。
“恩。”
“……”
在蔣宴不在的日子裡面,意知都是一個人度過的。一眨眼一個半月都過去了。她每天過的索然無味但是也還算是湊活。
果然,人就是不能夠在吃過肉之後回去吃素。以前在沒有跟蔣宴結婚的時候,她覺得一個人過的也似乎挺好的,沒有約束,很自由。
但是結婚了,有了蔣宴之後她就只想要每天都見到蔣宴。
每天晚上他們都會視頻,每次都是意知說很多,而蔣宴則是笑一下或者是簡單迴應兩句,不會有其他。
他也從來不跟她說工作上面的事情。
這天晚上意知開始孕吐了,之前她還一直慶幸自己不會孕吐呢,誰知道一來就來勢洶洶。
她一個人趴在洗手間的水池邊上,瘋狂嘔吐,晚上好不容易吃進去的一點粥也都給吐出來了。
陳姨看的着急,也不敢上前去幫忙,
意知活活吐了一個多小時纔出來。
“夫人,要不要去一趟醫院啊?您這樣吐太嚴重了。”
意知搖頭,大口喘氣:“沒事的,這是正常的反應。陳姨你先去睡覺吧。”
陳姨擔心又沒有辦法,只能夠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回去之後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畢竟夫人是先生的妻子,是蔣家的媳婦,在外人眼裡這樣的身份是金貴的很的,不能夠出現一點差池。
於是陳姨連忙撥了蔣宴的號碼。
此時的蔣宴剛剛結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在巴黎的公寓準備開始開總公司的視頻會議。
視頻還沒打開,陳姨就先打過來了。
“喂。”蔣宴一定會接陳姨的號碼的,因爲陳姨在照顧意知,如果意知出了什麼事情,陳姨可以第一時間通知到他。
歸根到底,她懷孕一個人在A市,他也是不放心的。
“先生,夫人一直在孕吐,我讓她去醫院她說沒關係,說是正常的現象。要不要您去勸勸夫人?夫人肯定聽您的。”陳姨是真的心疼意知,“夫人一個人在家裡面,從來不讓我們做什麼,凡是都是親力親爲的。她按照您說的每天一顆蘋果也都吃着,我看了都心疼。”
蔣宴在聽到“每天一顆蘋果按時吃”的時候,嘴角不禁彎了一下,她竟然這麼聽話。
這一個多月裡面,她倒是從來沒有跟他報備過吃蘋果的事情,她不提,他就以爲她是故意的,不想吃。
但是沒想到她竟然這麼乖。
“沒事,我待會打給她。”
“好。”陳姨嘆了一口氣,“哎,別的尋常人家女人懷孕了都有婆婆或者媽媽照顧,夫人卻只有我這個老媽子在照看。”
陳姨其實相當於是蔣宴的奶媽了,當年蔣母一出生就讓別人餵養蔣宴,而自己則開始剋制飲食減肥。在豪門想要穩穩當當地做個太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當年的蔣母還是蔣家少奶奶,在餵養孩子跟保持身材上面,她選擇了後者。
所以蔣宴跟蔣母之間的感情並不是特備深厚。
反倒是陳姨,當年餵養了蔣宴將近六個月,所以很多時候在蔣宴面前她說話也是有些分量的。
“這一個月多的時間,我爸媽沒來找過她吧?”蔣宴很擔心蔣家人會來找意知的麻煩。
“沒有。放心吧。”
“恩。”
蔣宴收線,開始了長達兩個小時的視頻會議,原本他是要先打給意知的,但是會議必須準時開始,沒有辦法,只能夠在結束之後再打給她。
兩個小時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蔣宴撥了視頻通話,那邊是秒接的。
當視頻上面出現了蔣宴那張俊臉的時候,意知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這麼快接,你一直在玩手機?”
“我沒事幹。”意知今天孕吐,完全沒有心思看書或者是備課,只能夠拿手機打發時間。
“輻射對胎兒不好的道理,還需要我一箇中醫來教你?”蔣宴的聲音帶着一點威嚴的味道,讓意知覺得自己好像捱了批評。
她垂首,不敢說話了。
蔣宴看到她認錯的樣子,也不敢再過分苛責她了。心一軟,沉眸。
“今天孕吐了?”
意知剛想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的時候,轉念一想應該是陳姨告訴他的,她也瞞不過去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病。
“恩…...”
“如果很嚴重的話,就去醫院,問一下醫生的意見。”
意知眼眶仍舊紅腫,低聲喃喃:“蔣宴,我很想你。”
蔣宴仍舊是不會安慰,將近一個半月的時間,她每次出現在視頻裡面的時候都是笑着的,有的時候也會眼紅,但是從來都沒有說過一個“想”字。
這一次是她這段時間當中最脆弱的一天,終於忍不住在蔣宴面前表現出來了。
“明天有課嗎?”
“有。”意知喃喃。
“請假,順便把年假也請了,我讓尹東訂好機票,明天你來巴黎。”蔣宴說話做事都一向乾脆利落,他的思維跨度太大,意知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這……這也太着急了吧?況且,我還沒有法國簽證。”
“半個月前尹東回國的時候要過你的身份證,不記得了?”
這句話一出口,意知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那個時候蔣宴就計劃好了……
“那你爲什麼不早點讓我過去?”意知埋怨,心底其實是欣喜的。能夠見到蔣宴了,比什麼都好。
“早點?你之前沒說想我。”蔣宴的回答在邏輯上面是通順的,毫無破綻可言。
意知想要反駁,但是瞬間又覺得啞口無言。讓她反駁什麼……她之前的確是沒有說。
感情蔣宴一直都在等她說?
這個男人真的是腹黑……
“早點休息,不出意外的話明早十點的飛機,晚上就可以見面了。”
意知頷首:“恩。”她沒有多說什麼,她要留着話,明天慢慢跟蔣宴說。
翌日早上,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提着輕便的行李去了機場,路上打給了教務處準備請假,教務處的老師卻告訴她蔣公子已經幫她請假了,而且是年假。
意知心底覺得安穩,蔣宴做事情永遠都會先她一步,不會讓她擔心。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頭等艙內,意知一直都在睡覺,懷孕之後她就特別嗜睡。
她擦了擦眼睛,醒來的時候距離降落時間還有四個小時。
她用流利的法語跟法國空姐要了一點吃的,正準備吃的時候,卻聽到身旁傳來了女人熟悉的聲音。
“朱意知?”
---題外話---明早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