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萬雲一行從對馬島回來後,寧波知府胡宗憲又與他密談數次,最後商定由龍萬雲先向朱明復彙報放開海禁的事情,如果得到皇帝首肯,胡宗憲再遞上正式奏本,裝出一幅敢爲天下先的樣子。
這時一休和尚也到達了京都,倭國連年戰亂,道路不修,不像大明到處都有寬敞的官道和驛站,所以路上花費的時間不少,和一休同行的有七名棲霞寺的和尚,他們皆是崇友堂的會衆,領隊是明智的師弟明深和尚,他們當然不是來傳播佛法的,他們是來傳播動亂的。
傳播動亂的最好方法自然是披上一件道德的外衣,像和尚啊、教士啊其實都是做間諜的最佳人選。
一行八人入住京都大德寺,整日黏在一起探討高深佛法,同時還和一心向佛的新佑衛門居士聯合搞了幾場法事,每次法事散會時大家都掛着勝利的微笑離去。
同時一個新聞在大德寺傳播開來,一休和尚正式將其法號改爲“明生”。
此時的京都,正是櫻花盛開的季節,貴族們都到郊外賞花去了,一羣羅圈腿擠在一起大讚櫻花的美麗潔白,這櫻花雖然花開時璀璨無比,但花期極爲短暫,旋開旋滅,正如這個奇異島國的命運。
金閣寺中,一片櫻花林中,倭國實際統治者幕府將軍足利義滿正在興致勃勃觀賞茶道,雖然前年他已經把將軍之外傳給兒子足利義持,自己像和尚一樣住在金閣寺中,還給自己起了一個偉大的法號叫“天山道義”,估計想冒充天山童姥的師兄,但他自己也沒把這些表象當真,屬於他的權力仍舊保存完好,沒有一絲側漏。
十年前,大明的茶器傳入倭國,倭人貴族紛紛重金搶購,買回家裡視若珍寶,決不輕易示人,要用的時候挑一個黃道吉日,給天照大神上柱香,洗手十遍,泡茶的時候那手虔誠得抖抖索索,生怕把昂貴的茶具打碎,其泡茶的動作慢得像電影裡的慢鏡頭,其表情像一個悟道的神棍一樣肅穆,結果貴族同伴們一點都看不懂,但大家都大讚大明茶道果然高深莫測。
慢慢得在這羣無腦貴族的推動下,在倭國逐漸形成了茶道這個產業,養活了無數閒人,產生了無數故事。
這就大概類似於中國富翁們裝逼看歌劇吧。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不裝逼的話,這漫漫人生如何渡過呢,所以足利義滿正一副無比投入的樣子看着兩個美麗的侍女表演茶道。
侍衛新佑衛門侍立一旁,也無比投入得看着那兩個表演茶道的侍女的香臀,特別是當她們蹲下斟茶的時候,他看得眼珠子就要掉下來了,爲了掩飾自己自己這種**眼神,他聰明得不時移開眼光看一下金閣寺的遠景。
將軍閣下創造了多麼美麗的莊園和女人啊,可惜這一切很快就要歸我新佑衛門了。
新佑衛門想到這裡竟然忍不住笑出聲了,可見他是個多麼直率的一個人,不過心機深沉的足利義滿正是看中他頭腦簡單才聘用他的,正所謂“傻人有傻福,聰明掉深坑”。
“新佑衛門,你不好好欣賞茶道,傻笑什麼,這可是最具國際範的表演,大明貴人都興這個呢!”足利義滿懷着巨大的優越感憐憫得看着這個沒品位的土鱉,想想自己已經悟到茶道第九層了,可憐的新佑衛門卻還停留在盯着女人屁股看的層次上,真是人比人,笑死人啊。
“啊·····呵呵,將軍閣下,我剛纔看到那櫻花樹上一隻老鳥打瞌睡,一陣風吹過就掉下來了,屬下實在就忍不住就笑了,請您原諒!”新佑衛門傻笑並鞠躬道歉,作爲一個商人的後代,他這點應急能力還是有的。
傻笑是新佑衛門的招牌,傻笑得可愛的人一般命運都不會差,比如那個許三多。
“沒出息的傢伙,虧你還跟着我看來這麼久茶道,對了,聽說一休回來了。”足利義滿裝作若無其事問道。
“啓稟將軍閣下,一休七天前從大明進修佛法回來了,我去看過他,他回來後一直足不出戶,專心在廟裡研究大明帶過來的佛教典籍,非常用心,加上旅途勞累,不幸得了重病,吐血都吐了好幾回了,我還給他請過大夫,大夫說估計是活不過今年了。”
新佑衛門撒謊的本領也是繼承他老爸的,看來新佑衛門確實很愛他的父親。
“一休皇子真是太可憐了!新佑衛門,你不懂,一休是佛門中人,他的病不是世俗的醫生能看好的,如今只能祈求佛祖救他了,哎!”足利義滿故作黯然神傷的樣子,
新佑衛門是他派去監視一休的人,但二人顯然已經狼狽爲奸了,現在情況反過來了,派去監視的人反而成了被監視的人,足利義滿不知道赫魯曉夫已經睡在他身邊了。
一出無間道大戲正在展開。
根據棲霞寺帶隊和尚明深的意見,新佑衛門的任務不僅僅是監視,還要尋機除掉足利義滿。
十五年前的朱泰熙,現在的新佑衛門潛伏了這麼久,總算可以迴歸大明懷抱了,初次見面時明深握着他的手激動得說:“新佑衛門同志,這十幾年來,你受苦了,從現在起你又可以爲祖國效力了!”
新佑衛門哽咽得垂足頓胸,無限悲憤得說:“足利義滿老賊太可惡了······”他說道這裡時一口氣上不來,口腔被淚水堵塞,竟然已經無法言語。
明深一幅感同身受的樣子:“新佑衛門同志,你不說我也知道,足利老賊殘害倭王,目無君上,違法春秋道義和國際法則,實在是人人得而誅之。”
新佑衛門搖手,憋出兩個字“不是。”
明深:“那肯定是足利橫徵暴斂,奢侈無度,導致百姓食不果腹····”
新佑衛門總算打通了口腔,嚷道:“你說的這些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痛恨的是他身邊那麼多侍女,竟然一個也捨不得給我,我今年都二十六了啊,實在太憋屈了啊·······”
新佑衛門現在練習最多的是揮刀砍脖子的那個動作,他能不能搶到美麗侍女就看他砍人的那個動作是否完美了,這一點新佑衛門認識很清楚。
正在茶道表演進入到**階段時,一個武士慌忙跑過來打斷了這美好的氣氛,足利義滿眉頭緊皺,氣上心頭。
“將軍閣下,幾天前三平家和平戶家聯手消滅了小野家,另外明國有幾艘海船也到了三平島。”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這些南朝的敗兵就喜歡自相殘殺,明國的船來幹嘛,新佑衛門,你動動你生鏽的腦瓜說說看?”足利義滿以爲什麼大事,原來是一羣毛賊自相殘殺而已。
“將軍,應該是碰巧過來和三平家做生意的吧,您說呢?”新佑衛門傻笑道。
“恩,頭腦有長進,不白吃我上次送你的魚肝油。”
既然天下很太平,那老夫就繼續研究茶道吧,哎,這些大明人怎麼吃飽了喜歡搞這些玩意啊,這茶道的道到底在哪兒呢。
庭外,一陣風吹過,樹上櫻花紛紛落地,在地上鋪成了一匹長長蜿蜒的錦繡,很是洵爛。
新佑衛門在足利義滿身後邪惡得想,就讓將軍閣下和這些花一樣,化作春泥更護花吧,至於您身邊的那些活花嘛,屬下就辛苦一點,替你護得好好的,你在地下就放一百個心好了。
根據明深的指示,新佑衛門和一休還有半年的時候去聯絡南朝殘餘勢力,當然他還必須苦練砍頭那個動作,以期一刀斃命,給將軍閣下減少痛苦,半年後大明的戰艦完工,那時就是真正的櫻花盛開、幸福滿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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