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以爲她這樣一個敢在半夜出來閒逛,躺在石頭後面看男人洗澡的姑娘必定是會功夫的。
可是在他的一掌下,她就像一張紙一樣輕飄飄的被打飛了。撞到了幾丈外的樹才堪堪停了下來。落地時她的臉色白的就像是一張紙,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光潔的下巴處沁出了血,她的眼睛就像今夜的圓月,清冽哀悽。她捂着胸口,看上去十分痛楚,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清虛的心跳得很快,這麼多來第一次體會到一種慌張的情緒。他只是一時氣不過,纔會打了她一掌,給她一點小教訓。沒想到……
他試探着向蘇袖袖走了幾步,語氣顫抖:“姑娘,姑娘……”
可是無論他怎麼呼喚,地上的那個女孩都毫無反應,閉着的眼睛。月光像一筆墨將她的烏髮描開,那如綢緞一樣的頭髮淌得到處都是的。趁得她那一張小臉更是白的滲人。
他蹲下身子,單膝着地,搖着她道:“姑娘,姑娘,你醒醒。”
毫無反應。他心裡又驚又慌。剛纔的那一掌即使是她不會武功,那力道也應不至於要了她的命纔是。
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放到她的鼻息下,已經氣息全無。他猛的一癱,就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人抽光了一樣。心跳的又急又快。頭上也滲出了冷汗。過了好半晌,他才平緩了呼吸,將蘇袖袖打橫抱起往自己的茅屋走去。
天邊曙光矇矇亮,絲絲縷縷透過雲層。
輕藍起來的時候沒看見蘇袖袖。也沒放在心上,只以爲她可能去不遠處方便去了。
可是過了許多,也沒有見她回來,她心裡有些慌,忙推醒了萬三千跟李榮浩道:”袖袖不見了。“
輕藍說話從來不會無的放天。一時之間大家都像是繃緊了的弦,格外緊張起來,圍着樹林不停的叫着蘇袖袖。就在幾人一無頭緒的時候,忽然出現了一隻兔子,那兔子渾身雪白,一根雜毛也沒有。它忽然出現在衆人的面前,輕藍不由得低頭去看它。
那兔子有一雙藍如天空的眼睛,此刻它毛融融的臉上居然透出一股嚴肅的味道。
那兔子停了一會,便開始往前蹦了幾步。蹦遠了還回頭看着輕藍她們。
輕藍看看兔子,又看看自己的兩人同伴道:“它好像要帶我們去什麼地方。“
在這裡總是迷路,蘇袖袖又無故不見了。現在這個兔子出現的這麼詭異。萬三千道:“死馬當活馬醫,跟着它吧。”
拐了幾個彎,幾個人一路向前走着。陽光被樹葉打得斑駁,夏日的森林地面上覆蓋着奇異的碎影。幾個人走過去的時候,那陰影便被揉碎。風在林間吹,樹葉發出悉悉索索的聲晌。
幾個很快就發現兔子帶他們走的路和他們以前走的路完全不同了。應該已經是穿過陣法了。很快便走到了路的盡頭,森林的盡頭豁然開朗,只見一條大河,河水清徹,裡面有拳頭大的鵝卵石。能看得清在裡面嬉戲的魚兒。
在河的最窄處有編欄可渡水,那編欄上面長着各種各樣的野花,看起來別有情趣。陽光在水面上灑了點點金光。上面的荷花開得份外嬌豔。十里荷塘,小荷才落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極目遠跳,橋的盡頭是一戶人家。粉牆黑瓦,跟普通的人家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住在這裡,小橋流水人家的格外愜意。
三個對視了一樣,均是心下打鼓。實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蘇袖袖的消失,無涯子的突然接見。也只有見了面才知道了。
清虛今日穿了一身竹葉文軟袍,負手立於門外,挺拔俊秀。目光謙恭。
見了幾人後,他的臉上甚至還露出了些慚愧的顏色。
三人介紹完自己後,便問道:“閣下是?”無涯子前輩的住處如何會出現這樣一個年經的男人?而這個男人與無涯子是什麼關係?無涯子人在哪裡?每個人的心裡都充滿了好奇與不安。
清虛拱了拱手,實言道:“無涯子正是家父。”
輕藍見了過禮後,開門見山的道:“我有一個朋友,生得比我矮一些,皮膚白皙,穿着粉色糯裙,不知公子有沒有見過?”
說到這裡,清虛臉白了幾度,聲線不穩的道:“昨日我一時失手。她……”
輕藍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幾度,她往後退了幾步,幾乎要站不穩。若是蘇袖袖出了什麼意外。她要如何交待。她的眼睛裡兵荒馬亂,直道:“她人呢?”
清虛子將她引入了屋裡,蘇袖袖正安然的躺在竹蓆上。她臉上和身上的紅點已經消失不見了。整個人安靜的躺在那裡,像是一個等着被吻醒的公主,只是沒有了呼吸。
見狀,李榮浩和萬三千均是臉色大變。
清虛子道:“昨日我一時失手,竟將她……。我願意一命嘗一命。”
輕藍的臉上似笑非笑,似憂非憂,她推了推蘇袖袖道:“你別鬧了,快起來。”說着說着,眼睛就像珍珠一樣掉了下來。
萬三千忙上前扶住她道:“人死不能復生,輕藍,你冷靜一點。”
輕藍仿若未覺,還是一徑的推着蘇袖袖道:“你快起來,快起來,別鬧了。”
在衆人詫異驚悚的眼神裡,那本來已經沒有了氣息,心跳也停止的蘇袖袖竟真的坐了起來。幸好周圍的幾個人都是有定力的,不然真的會失態的大叫一起詐屍啊。
做起的蘇袖袖將輕藍抱在了懷裡,給她擦了擦眼淚,埋怨的道:“你哭什麼?我早就告訴過你我會歸息大法的嘛。”
輕藍狠狠的打了她幾下,眼睛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掉:“那我怎麼知道你是裝死還是真的被打死啊。”頓了頓,她又捶打着蘇袖袖道:“我快被你嚇死了你知不知道?”
蘇袖袖捂着胸口,難受的道:“你別再打了。沒死也被你打死了。昨天就被這個壞人打了一掌,現在你還打我,痛死了。”
見到她擠眉弄眼的,衆人便知道她是真的沒事了。
清虛子懸在心頭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被人欺騙的痛苦卻沒有聽到龜息大法這幾個字帶給他的詫異大。他看着蘇袖袖的表情很是意味深長:“姑娘居然會龜息大法。不知姑娘跟玉虛宮宮主是什麼關係?”
蘇袖袖笑道:“正是家師。”
清虛子臉上流露出了一種很奇特的神情,像是詫異,又像是遺憾。他上下打量着蘇袖袖道:“沒想到出塵絕豔,不染凡塵的玉虛宮主居然有你這樣一個徒弟!”
蘇袖袖氣結:“我這樣美貌,天下間當然只有一個。”
清虛子:“……可悲可嘆啊。”
蘇袖袖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她實在不明白可悲可嘆是什麼意思。但是看着清虛子的神色實在不像是誇她!她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人家說。她用手搗了搗輕藍,問道:“什麼叫可悲可嘆?”
輕藍尷尬的對着清虛子笑了笑,解釋道:“是誇你的。表示認可你說的。”
蘇袖袖懷疑的看了她一眼道:“真的嘛?那什麼要說可悲可嘆,直接說可嘆不就行了嘛?悲不是悲傷的意思嘛?”
輕藍在清虛子越來越奇怪的眼神下,實在是解釋不下去了,胡亂的敷衍她道:“意思就是你的美貌太驚人了,一時忍不住流下了熱淚。”
蘇袖袖咳了咳,倨傲的看着清虛子道:“不錯。不錯。雖然你武功不怎麼樣,但是眼神還是很好使的。”
清虛子就好像是被人用刀捅了胸口一樣的表情,痛心疾首的道:“原來你還不識字!可憐玉虛宮主一世英名,一身絕學,難道到你的手裡便要失傳了嘛。”
蘇袖袖哼了一聲道:“至少有一樣東西不會失傳。“
清虛子看着她,問道:“什麼……”
蘇袖袖實話實說道:“美貌。”
清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