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修齊倒也是漸漸恍然大悟,明白了蘇家此時對自己如此莊重以待的由來,青年心下已是有些好笑:“嫂嫂就是爲了此事?此事極易,嫂嫂吩咐小弟一聲便是。何必如此,倒象跟小弟生份萬分一般。”
蘇家四人頓時大喜,卻見青年想了想又向蘇若霜道:“這樣,明日小弟去監司報到,就爲正世兄向小公爺提上一句,包正世兄妥妥調往行政監察署。”
隨即,他又是轉向蘇正詢問看去:“對了,卻不知正世兄想去哪?幕僚處如何?”
“幕僚處?”蘇正豁然站起,他的驚喜之色已是溢於言表:“修齊小弟可是言行政監察署幕僚處?”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顫聲問道。
“行政監察署還能有幾個幕僚處?”謝修齊悠然笑道。
對於蘇正,他倒是挺有好感的。
此非君子所爲……他倒也當得起他當日這句話。
既如此,既是君子,又是自家親戚,而自己更是暫時不用去幕僚處,日後卻一定要到這麼好的地方去混資歷的,卻也正好讓蘇正先去打打前站。
青年心中悠然想道。
蘇正已是陡然大喜:“爲兄願意!”
他迫不及待說道。
隨之,望着父親母親妹妹皆有些疑惑的神色,他已是強壓興奮解釋道:“父親,母親,小妹,這是行政監察署幕僚處啊!爲監察事務參贊補遺,出謀劃策,以爲幕僚,此即幕僚處!內可參大策。外可贊重案,處處皆有立功機會——縱覽整個監司,升遷之速者,行政監察署幕僚處無出其右!”
青年的臉色已是有些激動的發紅,他握緊了拳頭連聲道。
蘇萬林蘇氏蘇若霜皆是猛然動容。
“若能如此。那自是……那自是……”蘇萬林豁然站起,他已是欣喜得不知說什麼好。
隨即,他更探詢看向了謝修齊:“賢侄,只是……可有把握?對了,雖監司無人敢受賄,但爲了調動順遂。一些人情來往卻是必要的,賢侄可是需……”
他無比小心地試探問道。
蘇家其他三人頓時也是無比緊張地看了過來。
謝修齊微微一笑:“沒有必要,敢打包票。”
青年輕輕八字,卻讓蘇家人臉上皆現狂喜。
“這可真是……這可真是……”蘇萬林已是喜得在堂內團團轉:“賢侄,這可真是。世伯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謝你了。”
蘇氏也是訕訕看向了謝修齊,眼中已滿是慚愧之意。蘇正更是早已興奮不已,就連蘇若霜都是對自家這之前臭名昭著,現今卻完全變得自己不認識了的未來小叔子又偷偷瞟了幾眼。
青年望着神態各異的蘇家衆人,倒也是再次微微一笑:“對了世伯,小侄還真有一事,想向世伯請教一二。”
說着,他已是將武裝商船該如何置辦問了出來。
蘇萬林一楞:“賢侄在監司已是前途大好。又何必去操持賤……操持商業?”
謝修齊笑了笑:“此中深意,一時間不好與世伯分說,但總歸有大用。況此事自有下面的人去辦。小侄也不可能自己去操持。”
蘇萬林頓時有些恍然:“對於此事,世伯這倒是門清的,賢侄若是哪日準備好了,遣人來通知世伯一聲便好,包管辦得妥當——不過人手卻不好找,世伯那自可以抽調出些人手來給你。但都是商船水手,與武裝商船水手比自是大大不如。且也是杯水車薪。”
想了想,他又是腆然道:“世伯雖算小有產業。但武裝商船耗費巨大,買得起也養不起用不起,是以平常自家商船也只置了些護衛,遇上大宗交易,卻是跟着那些帝國鉅富們的船隊一起跑船的。”
謝修齊微微一楞。
看來自己倒是小看了武裝商船的費用……倒也難怪,養兵養器,皆是吞金無比的。看來自己那武裝商船計劃倒也只能略作打算,慢慢尋覓良機再運營了。
蘇萬林望着青年的神色,倒也是猜到了什麼,只見他看向謝修齊笑道:“這耗費巨大,賢侄若是資金匱乏,儘可來找世伯,多了沒有,千金之下,置上那麼一支小船隊的錢,倒也是籌措得來的,只是招人與養人養船卻甚是麻煩。”
想了想,他又道:“或者世伯爲賢侄墊付也可——且賢侄千萬莫以爲佔了世伯的便宜,卻是要還的,賢侄切不可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謝修齊笑了笑:“都是一家人,若真有勞煩世伯之處,必不矯情。只是這次倒也不用勞煩世伯——如今有些事,倒也是無須瞞着世伯了……”
青年說着,卻是將自己專利與日前大賺一筆的事說了出來。
滿堂鴉雀無聲,安萁侍立一旁看着自家少爺,少女臉上已滿是驕傲淺笑。
蘇家四人早已是目瞪口呆。
……
待謝修齊坐在垂手侍立的王威面前時,已是深夜。
今日特科耗費了青年大量心神,他卻是有些困了,只見他閒閒打個哈欠,向王威問道:“沒驚動任何人罷?”
王威恭謹回道:“回公子爺,二虎兄弟叮囑得緊要,小人也是小心萬分,連左鄰右舍都未驚動。”
青年笑了笑:“當日緣何將我給你的金子盡付賭坊?可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王威聞言一楞,他呆了呆,漸漸已是哽咽失聲,卻是將自家境地一五一十地向青年稟報了開來。
最後,他更是抹着眼淚道:“小人當時就想,左右要南下投軍,錢財要來又有何用,更感念公子爺深恩……”
他沒有說下去,青年卻已是恍然大悟,更對這憨厚漢子無比欣賞同情了起來。
只見他想了想,卻是沉吟說道:“如今,有些事倒是該讓你知道了,且還需借你之力。”
說着,他卻是將一些謀劃向王威和盤托出。
王威靜靜聽着,臉上的神情先是目瞪口呆,後又猛然變色,其後更是越來越激動,已是無比尊敬看着青年。
青年說到最後的時候,王威恩恩聽着,碩大的淚珠卻已是在漢子眼中滾滾而落。
正哽咽間,卻聽得青年想了想又是說道:“這段時間,你就索性辭了職司,更住於我府中,只待數日後時機成熟便發動,待功成之日,自是可以堂正回家,更接回你妻與兩個孩兒。如此可好?”
王威早已是哽咽萬分。
他猛地跪了下去,重重磕了個頭哭道:“公子爺大恩,小人無以爲報,願追隨驥尾,牽馬執鐙,至死方休!”
謝修齊笑了笑,他擺了擺手:“起來吧,你也莫要如此,我也是敬重你父親之純忠。我華夏之烈烈脊樑,正是賴你父這等樣人盡數撐起。餘者,高官也好,貴胄也罷,或可爲大腦,卻當不起脊樑二字——只望你日後莫墮了他老人家華夏之脊的無聲威名。”
王威陡然一楞,他呆呆看向謝修齊,隨即又猛然望向了窗外天空。
“父親……您聽到了嗎……您聽到了嗎?能得公子爺一言之敬,您不虧了,您不虧了啊……”
他喃喃着,漸漸的,已是痛哭失聲。
謝修齊默默望着王威,待他激動心情稍歇,卻是再次擡手道:“起來吧,日後能真正告慰他老人家在天之靈時,再哭不遲。”
他輕輕說道。
王威狠狠擦了把淚,卻是長跪不起,聞言更只是在地上將頭磕得砰砰直響,最後已是伏身於地。
謝修齊楞了楞,他的眼裡也是起了一絲感佩之色。
“那就隨我一道,建功立業吧。日後,望你學你父般純忠勤勉,剛烈血勇。我也不會如那小侯爺般,讓你再受你父那樣的委屈。你也好搏個封妻萌子,上無愧父輩祖宗,中可在你妻面前揚眉吐氣,做偉岸丈夫、赳赳男兒。下,也可爲你二子謀福。好了,起來吧。”
沉默良久後,他終是輕輕說道。
“謝公子爺……謝少爺恩典!少爺訓誡,小人必銘記在心,一生不敢或忘!”王威伏在地上再次重重叩首。
隨後,他才挺身站起。
漸漸的,他已又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