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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修齊滿臉無辜地隨人來到中堂。
“諸位大人,這結果還沒出來麼?我可是已過特科試了?”
一進門,他已是迫不及待興高采烈地問道。
黃乾冷笑了一聲,他已是當頭喝道:“謝修齊!你陰買考題,舞弊特科,還有臉問結果?還不將你舞弊情事一一招來?需知,你已是犯了國法,玷污了水藍懸劍的煌煌榮光!懸崖勒馬,尤未爲晚!若坦白招供,還可寬大處理!否則到時身陷囫圇,勿謂本官今日言之不預!”
謝修齊一楞。
漸漸的,他已是怯怯地看向了黃乾。
心中卻早已是心花怒放——太順利了,太順利了有木有!哥這劇本寫得超讚,各種提前量各種神預判,簡直不要太炫酷啊!
自己本想着已是大功告成了——今日這特科考中,他們多半有見不得人的陰私,極象是看過自己的卷。這沒有包得住火的紙,慢慢挖總挖得出來的,且自己來自現代有的是手段。這多次刁難、阻撓功族徵辟、更用了非法手段已是板上釘釘。
其後又遇到了陡然加難的科學卷,更是把板上釘子都釘滿了。
最後繼續秀雙百,也只是想逼上一逼。畢竟自己的最強殺招還沒用,倒也期待圖窮匕現、自己刻出傻字後還能不能逼出點更大戰果來。
但現下看來,恐怕事情還真可以往下演變!到最後,恐怕不用自己再費什麼大心思,他們就自己取死了……太順利了!
青年已是渾身激動得發顫。
黃乾望着渾身顫抖的青年,卻已是大笑了一聲,隨即更是滿臉忠君愛國公正廉明神色無比肅然道:“呔!還不從實招來?你今日兩次詭異雙百,當初行賄形跡更早落得衆人皆知,人證繁多!兩相交織,你還有何所辯?”
他意氣風發地喝道,喝完後更左顧右盼,神色間已洋洋至極。
此人想是被人贓並獲,已是心虛不已了……果然有鬼!怪不得兩次詭異雙百呢……卻不想我等歪打正着?
也好,歷盡艱辛,終爲老大人立下如此大功,老大人的獎賞必也是不吝的,自己本想着老了,前途無忘,也只能在美人身上找點樂子了,現下看來,或可能還能再進一步?
他心下想着,更向一邊負手微笑的刑孚之也是連使了幾個眼色——放心,你刑孚之辦事是得力的,到時老大人的獎賞,必有你的一份!
周副使看着這一切,他黯然嘆息了一聲,已是搖了搖頭。
林顯祖神色無比複雜地望着青年,神情已是漸漸由震驚轉爲憎恨——李師清名恐怕要被此子連累成……
他正想着,卻見青年已是詭異笑了起來。
他忽然笑眯眯地看向了黃乾:“黃大人所言我當日走門路,此事是有的,倒也不勞黃大人費心去找人證了,我自己就可以證明——哦對了,我還有物證。”
黃乾一楞。
雖不知這蠢貨爲何承認得如此痛快,還主動爲自己奉上物證——要說是象被自己嚇到了,卻見他笑得極爲詭異……許是嚇傻了?管這麼多幹什麼,此時大勢已成,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時?
只見他心念電轉間,也是又肅然道:“那還不快快呈上來?若是你誠心悔過,倒也能減輕罪名!”
謝修齊笑了笑:“那物證自是在我進場前交上的那些物事裡,現下想是還被封存在箱子裡,大人着人去取來便好。”
黃乾頓時大喜,已是揮揮手令人速去取證了。
不多時,一名小吏捧着一個盒子走了進來,他細細檢查了下,已是向堂上諸人恭聲稟報:“諸位大人,封存完好,此確係謝修齊當初封存之一應物什。”
黃乾點了點頭:“開封,讓謝公子去找他要的物什。”
他看向謝修齊無比得意道。
小吏依言以小刀剖開了蠟封,又轉向謝修齊,謝修齊看了看刑黃等人,他輕笑一聲,已是好整以暇地從盒子裡翻了翻,找出了一本書。
搖了搖,一張紙頓時從書夾縫裡掉了出來,又被謝修齊撈住,好整以暇展開。
衆人皆是迫不及待齊齊望去——
“茲令特科考考生謝修齊以僞行賄之手段,探望北監司上下有無於特科試收受賄賂之弊情,以衛公正。望北監察正使楊宜章,公元1633年,帝國景佑三年十一月十八日。”
白紙黑字,鮮紅公章,日期在下,公章在上。甚至那公章還精心無比地把那十一月十八日。全蓋住了——已絕無可能作假。
滿堂鴉雀無聲。
黃乾臉色猛然大變!
刑孚之臉色猛然大變!
“大人問的……是不是這行賄形跡?”謝修齊卻是慢悠悠地笑道。
“而且我當初也只是想將莫名由三十日變成的十三日改回去,因此才走的門路……怎的又跟試卷泄密有關了?”
“且這份命令楊正使那倒也還有一份存檔……大人若不信,可去找他要哦。”
青年閒閒說着,滿堂中人卻皆是已被這神轉折弄得張口結舌。
黃乾與刑孚之更是吃吃望着那份命令,已是恨不得將這搶來撕碎吞下去!然而楊正使那也有存檔……怪不得他倒敢大搖大擺讓人去取……
可自己這又怎生收場?想來,再置疑他作弊,卻有些站不住腳了——僅憑兩次詭異雙百就能指證別人作弊?人家聰明不行啊?
慢着!聰明……聰明?聰明!聰明??!!
只見兩人正吶吶不能言間,不知猛然想到了什麼,已是再次臉色陡然慘變!
“終於明白了?”
周副使等人望着他們詭異慘變的臉色摸不着頭腦間,一邊的謝修齊卻已是似笑非笑道。
再沒發現其中詭異,你們也蠢到極點了。
他在心中冷笑道。
黃乾與刑孚之早不住顫抖了起來。
這事……難道不是個圈套?!
這人……難道還可能是個廢物?!
而自己等當初挖的那些坑……此人之應對……他爲什麼要一臉紈絝樣?他爲什麼要一遇刁難就或死皮賴臉或只想走門路……
難道……
必是如此!
他竟是一直在裝傻!將我們騙狗一樣的騙了這麼久!他竟是在以此一步步引我們上鉤!讓我們欲罷不甘,最後……陷入如此死地!
漸漸的,兩人刻毒看向謝修齊的目光已是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隨即,望着謝修齊看向兩人越來越憐憫的目光,兩人再次悚然而驚!
對了!我們現在又該怎麼辦?
錢老大人會救我們的!
不!他怎麼救得到我們?他以副使壓制暫署正使,本就只是個勢均力敵,雙方都惟恐被對方抓住半點把柄。
如今總務署冒天下之大不韙,陽奉陰違對待祖王遺規、功族徵辟,竟是僅於特科上都一再刁難阻撓,這怎麼解釋?他是個廢物還好,起碼可以推到公心上——但他兩次都考過了!他不是個廢物!他怎麼可能是個廢物!
而老大人又怎會救我們?他本是打算只略加刁難的,是我們蠢得上了此人的鉤,一而再再而三……
此事一出,覆水難收,總務人事更成天下笑柄。更兼老大人恐怕還要被自己等人連帶成笑柄,威望大失……
自己都已是可以想見小公爺到時的得意嘴臉了——你把總務署管成這樣,就沒半分責任?旁的不說,這無法無天的人事處你就再別管了吧,否則咱們總司見,萬一不行鬧上特檢也是可以考慮的,或者直接去先帝或祖王那哭一哭?
如此,老大人恐怕早就恨不得我們去死了吧……
兩人想着想着,面色已是煞白無比,身形更早已是搖搖欲墜!
……
周副使目瞪口呆地望着謝修齊。
此時,他再不明內情,也隱隱猜到這多半是一個所謀甚大的坑了——卻瞞過了所有人,瞞了十數天,更坑得人……
他想着想着,看向青年的目光已是震驚無比!
而周副使身邊的林顯祖更早將嘴巴張成了個o型。
他看着青年已是漸有些賊兮兮的笑臉,已是又愛又恨,愛自是他尊敬無比的李師終於不用再受此人牽累清名了。
而恨則更恨不得往他臉上來上一拳——你奉命暗查,讓考功的人誤認也就罷了,老夫何辜?莫名其妙怎麼也被坑進去了?
夕兒若知道了此事……自己這做伯伯的丟臉不說,要被她笑話不說,還嚇得那小魔頭哭了半晚鼻子……這恁大的委屈她不把自己家鬧得雞犬不寧,恐怕也辜負了她那小時候就敢燒自己鬍子的壯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