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和看着兄弟和睦的樣子,他已是再次滿意笑了笑。
隨之,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卻是奇異向謝修齊看了過來:“對了,齊兒,你覺得安萁怎樣?你此去府城,卻是遠離家中,再不象以前那般,能有家裡時時照拂於你了。要不要……給你添個丫鬟?”
他奇特問道。
陸雲鵬更是在一旁已是滿臉奇怪笑容。
謝修齊卻沒有察覺到兩人的情狀,他聞言已是楞了楞:“安萁很好啊,不用再添什麼丫鬟了,她一直將孩兒侍侯得很好,孩兒也挺喜歡她的。”
陸子和笑了笑:“你不覺得她相貌怪異了嗎?且她母親……”
“哪有。”說起這個,謝修齊頓時一連串憤憤道:“孩兒倒是覺得安萁如此樣貌,卻是別增麗色。她母親之事更是算不到她頭上。”
“人家西夷女子本就於此開放得多,且說不定人家當初拋夫棄女,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呢。否則她何必爲安萁留下這麼個寶貝她的名字,要知道,安萁這名字在夷語中可是……”
謝修齊猛然一驚,他急急停住了自己的話頭,只是面色尤自憤憤:“也不知那些嚼舌頭的人都是怎麼想的,卻讓安萁自幼受盡冷語,真真盡皆愚夫愚婦,不知所謂。”
陸子和倒是沒注意到謝修齊差點又漏了底,他聽着謝修齊的話語,望着他爲安萁滿臉不平的神色,已是極爲滿意地點了點頭:“你能這麼看,那就最好了。”
他輕笑着,卻是再次率先走了回去:“那就沒什麼事了,伯伯要說的也說完了,要問的也問完了。”
陸雲鵬向謝修齊詭異一笑,他也是急步跟上了父親。
只餘謝修齊在那莫名其妙,卻也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也跟着走了回去。
另一邊,安萁卻早已是在安老管家身前滿臉暈紅。
安老管家慈愛看着已亭亭玉立的長女,他笑了笑,又再次言道:“大人問了,欲將你配爲三少爺的妾侍,問爲父願是不願。爲父覺得挺好的,如今的三少爺已是大變,更已待你極好,想是以後……不過,你若是不願,爲父便替你回了大人。”
安萁臉上已是鮮豔欲滴,她深深垂着頭,看着自己腳尖。
“女兒願意……”
她聲若蚊吶道。
安老管家也是滿意笑了笑:“如此便好。大人說,此事要先瞞着三少爺。他初到府城,要準備特科試,過了特科試後又要在監司站穩腳跟。以他那……**性子,知曉此事後必會分了心思,反倒不美——不過你也勿要擔心,此事既你答應,就已成定局,到時大人必會爲你做主。”
安老管家頓了頓,又是言道:“只是,大人也說,你需留住三少爺的心,切不可讓他再去煙花之地鬼混。所以,萬一三少爺食髓知味忍耐不住……那你就……”
他說着說着已滿是尷尬之色,卻是遞給了滿臉通紅的長女一本小冊子:“小姐一直未醒,你二孃要在府中給小姐熬湯,你妹妹更是要時時陪侍,所以她們都沒法來送你——這是你二孃託爲父轉交你的,乃是……”
安老管家再次尷尬了。
安萁卻似早已明白,她滿臉通紅地接過了小冊子,更象怕被人見到般,急急將它藏入了懷中。
“女兒省得了。”
她臉色已是紅得滴血,再次聲若蚊吶道。
安老管家點了點頭,他看着長女,眼中已滿是慈愛不捨之色。正想再說點什麼,卻見陸子和帶着陸雲鵬謝修齊已自踱了回來。
安老管家頓時迎了上去。
“大人,她倒是願意的,也都交代好了。”
他躬身笑道。
陸子和亦是微笑點了點頭:“如此就好,老安,你也放心,往後……齊兒若是敢對安萁不好,我一定打斷他的腿。”
謝修齊剛好跟上來聽到後半句,他滿臉莫名其妙,已是叫起了撞天屈:“安伯,您和我陸伯伯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對安萁不好了?”
“你懂什麼。”陸子和一眼將謝修齊瞪了個灰頭土臉,陸雲鵬更是在一邊吃吃笑了起來。
謝修齊正滿臉委屈無處傾訴間,另一邊的二虎一家見他們迴轉,也是走了過來。
“少爺……”
顧李氏已是微微紅了眼眶,她不住看着二虎,最後終是看向謝修齊深施大禮:“少爺,二虎就拜託您了。”
她輕聲道。
謝修齊連忙將她扶起:“老夫人切莫如此,我也是想要仰仗二虎,才起意帶他去府城,跟他說讓老夫人也跟去,他卻說老夫人不願……”
顧李氏輕輕搖了搖頭:“亡夫墳塋,需時時打掃,老身離了亡夫,也心中自有不安。只盼二虎能隨少爺博一個出身,老身便心滿意足。”
“必會如此的。”謝修齊頓時笑道。
他想了想正欲再說點什麼,一聲“修齊哥哥”已是嚇得他全身一顫。
謝修齊轉過身去,渾身僵硬地看向了顧家的小小灰姑娘,心中已是在祈禱滿天神佛千萬不要讓這小祖宗當着這麼多人面,又冒出什麼將自己一黑到死的驚天之語。
還好,小蘿莉只是依依不捨,眼中更是泛起了淚花:“您有空,一定要帶兄長常回來看三兒,好不好?”
謝修齊頓時大點其頭,轉瞬間已是許下了無數承諾。
正心驚膽顫地哄着這小祖宗間,謝修齊倒也沒注意到,又有兩輛馬車正自街道遠處,向城門處緩緩駛來。
“父親,您爲何……”
靠後的一輛馬車裡,李譽正苦笑着向正自閉目養神的李懋如是問道。
李懋睜開眼,看了看身邊的兒子:“他即將參加特科試,陸大人也拜託了老夫,讓老夫再爲他把把關。而特科試也確爲簡單得很,正好夕兒要去府城,到府城後,將那儒學行文順便教他一教,有何不好?一來讓他們消除誤會,畢竟已是同門,鬧得劍拔弩張畢竟不美。”
老大人如是說着,隨之,他的眼中更漸漸浮起了一絲凝重之色:“二來,更重要的是,夕兒若又有什麼疑難,更是可隨時諮詢於他……”
他說着,眼中已滿是驚歎:“你還沒見識到麼,一羣人忙了半年,卻被他聽了輕飄飄一語,將所有疑惑一言解開。此人對科學,確有一種極其詭異的敏銳——就彷彿他能看穿迷霧,直接看清其關鍵點所在一般。”
“倒也是……”李譽苦笑着點了點頭,眼裡也是浮起一絲不可思議之色。
李懋更是又道:“所以,若夕兒能得他所助,兩人合力慢慢解開如何將她那火藥大規模應用的疑難。帝國皇家海軍艦炮威力陡增,再對上西夷,勝算又添幾分不說。我李家女夕,也必將因此發明而名垂千古。”
他滿臉期許之色地傲然道。
李譽頓時也自點了點頭:“怕就怕夕兒仍然對這謝修齊心有芥蒂……”
他苦笑道。
李懋倒是搖了搖頭,他擺手道:“這點倒是已無妨了。夕兒雖是調皮,但也是知書達禮,懂事至極。她那日雖是被謝修齊氣走,但自也知道人家卻也是堂正勝她,只是後來不願糾纏了,纔將她以巧思氣走罷了。”
“其後爲父驚聞謝修齊所指,急急將她喚回後,更又將此事過程細細分說與她聽了,最後還告訴她了那些足以證明此人確已洗心革面的事例。她雖嘴上不說,卻也似領了情,倒也默認謝修齊入我門。後來更滿臉不屑地說不願貪別人之功,倒也允許了爲父向王家科學院申明此事。”
“她這個孩子就是如此,純真善良,但也仗着聰明不輕易服人。但若旁人確有真本事,她卻也只是意氣之爭,無甚壞心思的。”
“那倒也是……”李譽也自是苦笑道。
想了想,他又嘆了口氣:“只是夕兒離家,雖只去數月,但兒子心中也自有一番不捨。”
他再次苦笑道。
李懋笑了笑:“她還是要有個舉人功名纔好,否則,日後也不好入王家科學院。若要等破格錄入,畢竟她那火藥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竟全功,還是穩妥點爲佳。”
李譽點了點頭,他嘆了口氣:“也罷,孩子長大了,總歸要飛的。”
李懋頓時又是笑了笑:“倒也不怕,快省試了,她在府城你林師兄那專修儒學數月,以便應考。若考上舉人,便有資格考王家科學院。若再能考中,我李家就這麼一個掌上明珠,她飛到哪,我等也去到哪便是了。”
他眼中已滿是迷離:“爲父操勞一生,如今,倒也敢堂堂正正說一句上不負帝國,下不負家小。當年之事,更早已是過眼雲煙——只是當時爲殿下鳴不平,再不願與那羣小人爲伍罷了……”
隨即,他更是蒼涼地笑了笑:“我自巾幗勝鬚眉,誰言女子不如男……女權法……呵呵,女權法……不是這羣小人,帝國又何須女權法。”
李譽輕輕嘆息了一聲:“父親,殿下已仙逝多年,您就別再傷心了……”
李懋再次笑了笑:“是啊……還好老夫又教出了一個葳兒……殿下在天有靈,必也會欣慰不已……”
老大人說着說着,眼中已是老淚渾濁,見李譽的神色已是愈發的擔心,他失笑嘆息道:“依你,依你,不說了,不說了,老臣現今,也已對得起殿下了……”
說着,他再次悠悠長嘆了一聲:“如今,也是時候挪挪窩,回遠京,回王家科學院,看看那些老朋友了。而且,爲父還想在一旁,一點點看着我家的小夕兒,千古留名呢……”
李譽滿是孺慕地看着父親,他已是肅然了起來:“謹遵父親所命。”
李家兩人正說話間,好不容易將顧家灰姑娘那小祖宗哄了過去的謝修齊沉吟了下,卻是轉向了正在一邊含笑看着他的陸子和。
他深深吸了口氣,留戀地望了長治城門一眼。
“陸伯伯……那……孩兒就出發了?”
他如是詢問道。
陸子和卻笑了笑:“不急,還要等一人同行。”
他如是說道。
謝修齊頓時滿臉納悶,卻見又有兩輛馬車正自城門處緩緩行來,更徑直駛向了自己衆人,又緩緩停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