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牙!”耿長樂本來對“鬼”這個概念一無所知,也不知道它是否能張嘴咬人,要是咬人的話,是不是還要用牙齒,小時候聽老人說,埋在地下的屍體千年不腐,就變成了殭屍,雙腿不能打彎,要蹦着走路,要是被它咬上一口,就中了屍毒,也會變成殭屍的,他現在不敢確定對面站着的是不是同樣的東西,只記得這三個人裡面,除了龐越,其他兩個都是被燒死的,而且死後屍體殘破不堪,根本沒眼前這般完好,他還沒來得及去想這其中緣由,對方的拳頭隨即也趕到臉前。
剛纔他腦袋光顧着想事情,沒留意對方動作這麼快,這回臉上同樣結結實實捱了一拳,把他打得眼冒金星,心裡暗罵對方力量這麼大,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
他感到嘴裡涌出鹹腥味,程雲彪的力道很大,他的牙牀被打破,後槽牙都鬆動起來,心裡納悶自己的拳頭力量也不小,可也沒看見程雲彪吐血水。
幾個人在屋裡拳腳相加,展開無聲地搏鬥,他牢記着小時候聽到的警告,時刻留意這幾個不知人鬼的傢伙靠近的腦袋,生怕他們一口咬住自己,臥室裡除了急促的喘息聲外,就只聽到拳拳到肉的悶響,同時伴隨着骨頭碎裂的聲音。
粗重的喘息聲越來越大,除了他自己的以外,對面那幾個同樣氣喘吁吁,呼出的氣味帶着腥臭的味道,令人作嘔,這讓他越發驚訝,都說鬼怪不需要呼吸的,可那幾個此刻胸脯劇烈起伏,額頭上還冒出汗珠,他心想這幾個傢伙越看越像裝神弄鬼嚇唬人的,就盤算着給他們點厲害嚐嚐,同時確認一下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
他所想到的厲害招式,其實是瞅準了程雲彪和龐越的下三路,也就是褲襠底下,幾個回合過後,他發現對方拳腳功夫平平,無外乎仗着人多,讓他時時分心,要是單提出一個跟他對打,他能追着對方逼到牆角,直到把他揍得屎尿橫流爲止。
爲了儘快脫身,他想出個辦法,在交手的時候故意賣個破綻,掄出去的拳頭打空了,此時站在對面的正是龐越,一看有機可乘,就伸出手來想抓他的脖領子,耿長樂就等着他這麼做,打出的拳頭是虛的,根本沒發力,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了右腳上,見他探身過來,這一腳狠狠兜出去,大腿幾乎沒動,全靠小腿發力,從下往上,戳到他褲襠底下。
這一腳踢出去,感覺像是踢碎了水袋,就看龐越雙眼凸出來,嘴半張着,這回想喊都喊不出來了,再看他褲襠底下,紅的黃的全冒出來,把褲子弄得污穢不堪,這回耿長樂更堅信這幫人在裝神弄鬼,冷笑一聲後,直奔程雲彪而去。
龐越捱了這一腳,蹲在地上起不來,沒法參與圍攻,程雲彪見勢不妙,後退兩步,雙手不自覺往下擋,猶豫不敢向前。
耿長樂從他眼神裡看到了膽怯,更加自信,大步走到他跟前,程雲彪偷眼看了看翻倒的龐越,那張臉已經七葷八素不成樣子,自己也痛苦地嚥了口吐沫,再不敢主動進攻,全然守勢,已被耿長樂的氣勢鎮住了。
他也面露得意,心說這幾個傢伙看似雲山霧罩,神頭鬼腦的,也沒什麼詭異法術,真解決問題還得靠拳腳,又着實不禁打,暗想自己只要把眼前這傢伙放倒,那兩個女流之輩,根本不在話下。
眼看就能再下一城,就在這時候,耳畔突然響起刺耳的哭聲,是個男人的哭聲,淒厲至極,彷彿無盡的悲痛傾瀉而出,如山洪暴發,全都涌入這間狹小臥室。
這聲音他聽到過,剛搬進這間宅院的時候,祠堂着火前,院子裡也迴盪着如此悽慘的哭聲,哭聲過後,龐家祠堂化爲灰燼,當時家裡還住着很多長工,那次的怪象很多人都親眼目睹,不過後來再沒出現過,陳菲菲想查,可絲毫找不到頭緒,這件事就變成了無頭懸案,本以爲就不了了之了,沒想到時隔多日後,今天晚上,哭聲再現,確實很像龐越的聲音。
哭聲讓他猛地一激靈,不覺把這幾日發生的怪事全都關聯起來,也許這纔是詭異的源頭,他暫時放過了程雲彪,一轉身跳出屋門,聲音如此地近,他想循着聲音找源頭,可剛踏出房門,哭聲卻戛然而止,他站在屋外,側耳聆聽,想分辨出最細微的動靜,可結果令他失望,院子裡突然安靜地彷彿時間凝固,一切聲響都歸於虛無,就好像從未出現過。
“到底怎麼了?”他喃喃自語,想起屋裡還有人,這一切發生地太過突然,理不清頭緒,索性放下不管,倒是屋裡那幾個,決不能放走,既然是人,就會開口,他想從他們嘴裡問出陳菲菲的下落。
站在門口,他留了個心眼,沒赫然闖進去,而是趴在窗臺前,想看看屋裡現在情形如何,透過窗玻璃,裡面的情景又讓他吃了一驚:只見牀前大木桌上,不知何時竟擺放了一桌酒菜,只是這些飯菜看起來已經放了好久,盤盞之上,沒見一絲熱氣,剛纔參與打鬥的幾個人,都坐在桌邊,面無表情地舉着筷子,自斟自飲在吃飯,就連捱了他一腳的龐越,也若無其事地坐在那裡,正動作機械地把盤中菜餚往自己碗裡夾,一點都看不出身受重傷的樣子。
“難道剛纔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他問自己,這段時間,不止是他,連陳菲菲都彷彿陷入時間輪迴中,前一時刻發生的事情,轉眼之間就被推翻,他不知道那些事是真實發生的,那些又變成幻覺,甚至連白天出事,他此時也無法確定是否真的經歷過。
腦子困惑了,肚子不會說謊,他一天沒吃飯了,看到一大桌子菜,自然肚裡也開始叫,飢餓的感覺提醒他當前狀況,要說飯菜也夠豐盛,有肉有蛋還有魚,筷子在盤中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如此真實,如此誘人。
他清點人數,發現坐在桌前吃飯的總共只有三個人,唯獨假藍英不知去向,這個最關鍵的神秘女人,到底去了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