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盧鐵旺,倉庫門口和王登學分道揚鑣,隻身一人去尋找全息影像機器,說起來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但出了門才發現,要找到那東西真是困難,他此刻掌握的全部信息,就是剛纔從庫房裡聽到僞軍聊天內容,可他們只說到有這麼個東西,至於機器到底在哪兒,誰也不知道。
於是他出來以後,就沿着小廣場外圍尋找起來,說是找,其實他自己都感覺自己像是隻無頭蒼蠅般亂撞,由於手裡沒槍,又擔心自己再次被抓,因此他走路的時候,時刻留意着日本兵的行蹤:他們很好辨認,從頭到腳都是土黃色。
他發現所有士兵都集中在臺前,自己一直在人羣后面,日本人應該不會注意到,但走着走着,他突然發現人羣后面也有幾個鬼子兵,他們不聲不響潛伏在衆人身後,他剛看到這些土黃色人影的時候,着實嚇了一跳,以爲中了埋伏,但悄悄靠近後,發現他們表情呆滯,而且很長時間保持同樣的動作,甚至連眼睛都沒眨過,頓感疑惑。
盧鐵旺不知道鬼子在搞什麼名堂,剛想進一步靠近他們,突然發現臺上站着一隻巨獸,體型足有一間小廟那麼大,而且其正前方竟然是張人臉,那張臉的主人他認識,化成灰都認識,那就是程雲彪,由於怪獸身體很大,那張臉也被放大了幾倍,面積如同吃飯桌子,人面怪獸此刻正好盯着他所在的方向,他很驚訝,不覺停住腳步,遲疑了片刻。
正好在他遲疑這一下的時候,他又看到山崎玉高高舉起胳膊,嘴裡還大聲喊着什麼,神態甚是囂張,隨即空中灼熱起來,身前那排日本兵頃刻間渾身冒火,這團火焰如疾風暴雨,快速從他們身體上掠過去,然後留下幾塊黑炭,幾縷黑煙。
火焰過後,人羣騷動,山崎玉面露得意之色,他到不關心這些,陳菲菲和王登學都在跟前,他們足以對付他,盧鐵旺感覺怪獸那張人臉,就是全息影像機器所爲,剛纔看到的各種怪異,肯定也和機器有關,若要打敗對方,必須儘快找到機器。
可永定縣城這麼大,機器會在哪裡呢?他感覺不會太遠,畢竟機器投射範圍有限,只可能在空地附近,於是他繼續前行,剛走沒兩步,他看到一輛軍用卡車,全身上下都用黃色帆布罩住,只有車廂後面開口,就在開口處,他看到各種顏色光線閃動,非常特別,才他所在的位置看,光線淡淡的,但開口正對着臺前怪獸所站位置,他因此多留了個心眼,偷偷靠到跟前,趁大家不注意,躲到卡車車斗下面,透過縫隙觀察裡面的動靜。
車裡果然裝載着一臺龐大的機器,渾身青黑色,表面覆蓋着鋼鐵外殼,由於他從下往上看,正好窺見機器後側幾個碩大的圓形鏡頭,這些鏡頭間有夾角,從各個方向向空中投射出不用顏色的光線,這些光線匯聚在一起,頓時變得豐富起來,而且顏色不停變化,空中的灰塵在光柱中飛舞,在機器頂端還有跟天線,從車頂上一直伸到外面去。
可以肯定,這就是敵人所說的全息影像機器,它其實就像是個電影放映機,只不過放電影的東西是把黑白光投射到銀幕上,而這臺機器,則是把彩色光線投射到空中,讓影像中出現的東西變得立體,從遠處看,就好像一切都是真的一樣。
他聽到車裡有人說話,說的中國話,動手之前,盧鐵旺依然沒吭聲,從他們談話中得知,這臺機器就是爲了迷惑人心的,他倆雖然身爲漢奸,但已經被山崎玉用金錢收買,而且山崎玉還向他們許諾,事成後會給他們更多報酬,兩人見錢眼開,就連同渡邊一起出賣,投靠到新主子門下。
這兩人還算有點文化,他們也對機器很好奇,從事發到現在,一直躲在車廂裡,看到了投射出的各種怪相,其中一個還提到了張秋芳的名字,說之所以機器要設立天線,是爲了接受張秋芳腦子裡傳出的信號,剛纔衆人所看到的景象,其實都是她想象出來的,只是她一個人精力有限,不能控制全縣所有人的思維,在這種情況下,山崎玉決定讓她只操控有限幾個人的意識,剩下的部分,都有這臺機器來完成,對於老百姓和日本兵來說,能震懾他們的就是恐懼,在短暫的時間內,只要能讓他們畏懼死亡,同時停止一切抵抗,就算是成功。
“原來如此!”盧鐵旺把他們談話一字不落全聽到耳朵裡,心想山崎爲了自己野心,着實步步算計,全城老百姓,自己的縣大隊,包括渡邊和憲兵隊全包括在內,看樣子他是志在必得,但此人心思之毒,之陰險,更勝過渡邊百倍,倘若他果真得手,勢必又將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但凡我還有一口氣,就絕不能讓他野心得逞!”他蹲在卡車下面,暗下決心。
聽的差不多了,他打算動手鋤奸,於是慢慢從藏身處挪移出來,此刻就站在車廂正後方,他的手已經搭在鐵板上,只要稍一用力,就能翻身爬進去,但此時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並不知道對方是否有槍,萬一進去後,漢奸直接開槍射擊,自己該如何應對?
轉念又一想,自己此番突然襲擊,對方肯定沒防備,兩人此刻依然自顧自嘮叨個不停,期間還夾雜着黃色笑話和猥瑣的淫笑,自己就應該出其不意,越快結束戰鬥越好。
於是他毫不猶豫翻身跳上車,他往上爬的時候,兩個漢奸察覺到車廂搖晃,其中一個出來查看,正好探出半個腦袋,盧鐵旺一看對方出來了,想都沒想直接用自己的腦門去撞他的臉,這下正好撞到他鼻子上,那傢伙慘叫起來,身體往後仰過去,兩隻手捂住臉,疼得連哭帶嚎直蹬腿。
此刻盧鐵旺已經跳到車廂裡,另一個見勢不妙,喊了一聲,一隻手伸到褲腰後面,在腰間亂摸,他是想掏槍,但是越着急越摸不到,急得他滿頭大汗,盧鐵旺看他驚慌失措的德性,就知道這小子平時肯定沒打過仗,就算是鬼子給他發了槍,也只能拿在手裡嚇唬老百姓用。
這兩個漢奸此刻一個躺着哼哼,另一個亂摸搶,盧鐵旺見狀也不着急,抱着肩膀等着他把槍拿出來,正所謂藝高人膽大,面對這麼一對兒慫貨,他感覺又好氣又好笑,況且他也沒打算殺人,只要這倆人別誤了他的正事就行。
果然不出他意料,那漢奸好不容易把槍摸出來,捧在手裡卻像是捧着塊火炭一般,槍在他手裡連續跳了幾下,總算把槍把拿住了,最開始還拿反了,槍口衝着自己,隨後突然意識到不對,兀自驚叫一聲,槍在他手上又跳了幾下後,哆嗦着對着盧鐵旺的胸口。
“你他媽誰啊?是不是八路?”他說起話來都帶着哭腔。
盧鐵旺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心說山崎玉收買的都是什麼貨色?看這倆貨的熊德行,也就只能蹲卡車裡看機器了。
“繳槍不殺!”盧鐵旺大吼一聲,又向前逼近一步,根本不管他槍口朝向何方。
儘管手裡拿着槍,但這傢伙還是後退一步,看來他根本沒有扣動扳機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