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周圍一片漆黑,耿長樂趕忙把手電光打到這裡,她發現這樓梯都是用木棍搭成的,由於已經過了一百多年,這些木頭表面已經變得油亮,顏色也很深。
“什麼味兒,這麼臭!”陳菲菲皺起了鼻子,站在樓梯口,就感覺一股黴腐的味道撲鼻而來,很像是中藥鋪裡的虎骨或者什麼動物毛皮存放的年代久了,產生出來那種混合的氣味。
“給你看一樣東西,”崔應麟說,同時用手指指了指腳下。
陳菲菲看到就在樓梯口那裡橫躺着一塊毛茸茸的東西,她費力地蹲下,把鼻子湊到那東西跟前聞了聞,果然,這味道就是從它身上發出來的,看這東西大約一尺多長,又扁又方地好似一塊帶毛的磚頭,可陳菲菲還是從它身上看到了腦袋,腿和尾巴。
“這什麼玩意兒?”陳菲菲好奇地問了一句。
“告訴你吧,這就是鎮壓魚妖用的鎮妖碑!”崔應麟微微一笑,他似乎早就預料到陳菲菲聽到這句話會大吃一驚。
“崔應麟你別逗了,鎮妖碑竟然是這麼個奇怪的破玩意兒?”陳菲菲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
“真沒騙你,這的確是我兄弟用來鎮妖的石碑,”崔應麟一本正經地說,正說着話他就瞧見陳菲菲斜眼瞟了耿長樂一眼,然後用胳膊肘狠狠戳了他一下,隨後耿長樂猶猶豫豫地伸出手來,想去摸這“鎮妖碑”身上的皮毛。
“別動,小心咬着手!”崔應麟想把耿長樂伸出來的手打開,可動作還是慢了一步,就聽耿長樂慘叫一聲,右手手背上冒出一個帶血的牙印,他埋怨了一句,把淌血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幾下。
“你們手太欠了!”崔應麟搖頭嘆氣,他告訴這兩人,腳底下這東西學名喚作石狗,意思就是石化了的狗,這條石狗是崔應龍從小養到大的,打小就陪着他練功學法,頗通人性,崔應龍活捉魚妖后,用自己的血畫了鎮妖符,可又怕魚妖吸食地下陰氣,恢復自身靈性,就想找個石碑把它鎮住,由於魚妖來自河裡,本身性極陰寒,因此壓鎮之物必須屬火,最好是至陽之物,崔應龍找來找去,就發現只有自己身邊這條狗最符合條件,由於狗本身屬陽熱之物,而他這條純黑的公狗長到這麼大,還從來沒配過種,屬於狗中的童子,自然身上陽火最盛,能壓制魚妖的陰邪之氣,因此他做下法術,將自己這條大黑狗變成了石狗,這石狗有毛有皮,有腿有頭有尾,但是身體僵硬,看似毫無生氣,實則內裡憋着一口氣,黑狗石化後,崔應龍把它的身體盤起來,湊成了一個方碑的形狀,也就是所謂的“鎮妖碑”。
“真長見識了!”陳菲菲吐了吐舌頭,覺得自己剛纔的舉動真是魯莽。
“大千世界,你們不知道的東西還多着呢!”崔應麟意味深長地看了陳菲菲一眼。
“鎮妖碑怎麼會在這裡?”陳菲菲很納悶,她一直以爲這種鎮邪的東西應該立在一個醒目的地方,而不是這麼隨隨便便藏在犄角旮旯裡頭。
崔應麟說:“石狗原本埋在樓梯口的地下,這是我昨天偷偷挖出來的。”
“可你把它挖出來,魚妖卻跑了,到底它也沒鎮住妖怪啊?”耿長樂插了一句嘴。
崔應麟沒說話,把雙手放在石狗的頸間,就見他臉上的肉微微顫抖了一下,接着就聽到一陣微弱的吸允的聲音,陳菲菲的視線轉移到他手上,就發現他雙手的食指都放到了石狗的嘴裡,手指已經被咬破,鮮血正慢慢流進石狗的嘴裡。
“剛纔還說怕咬着手,現在你倒自己伸手讓它咬!”陳菲菲覺得今天這崔應麟舉止實在古怪,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崔應麟沒吭聲,帶着他們沿着樓梯往上爬,上百年的木頭裡面早已經朽壞,腳踩在木板上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陳菲菲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心裡忐忑不安,生怕一腳沒踩踏實,這要不小心摔下去麻煩可就大了。
崔應麟一邊往上走,一邊小聲對他們說,這個壓魚觀,其實應該叫做魚壓觀,因爲被鎮壓的魚妖不是埋在地下土坑裡,而是在這正殿的閣樓之上,之所以選在這裡,也是爲了隔絕地氣,通過高度阻絕地下的陰寒之氣和魚妖相連,之所以他要讓石狗咬破自己的手指,是因爲石狗雖說石化了,可體內一息尚存,要對付魚妖的話,他們必須製造出大量純陽至熱之氣,眼下正是夜半時分,陰氣最盛,所以唯有依靠這條石狗,爲了讓它放熱,就必須用人血來餵飽它,而他之所以要舉着石狗上樓,就是爲了用這股至熱陽氣把魚妖逼到二層閣樓最靠裡的角落,這個秘密除了崔家兄弟倆,外人都不知道,他說這段時間他隱藏在觀裡,也見過魚妖現身,他發現這魚妖似乎已經習慣了漂浮在高處,由於長年隔絕地氣,因此每次出來的時候都懸浮在半空中,而且他曾見到它抓了人以後,就會飄回到這間閣樓裡躲避起來,說到這裡他回頭又看了看陳菲菲,那意思是我已經告訴你魚妖就在上面,你還有沒有膽子跟我走?
“魚壓觀?難怪壓不住魚,”陳菲菲冷笑一聲,“看來這裡風水不好,妖怪在這裡壓久了,反倒變得越來越厲害了!”
“你還真是女中豪傑,我見過很多女人,哪怕是平日裡彪悍無比的悍婦,一說到這種地方,早就嚇得面比紙白,像你這樣仍能談笑風生的小女子,少見,少見!”崔應麟讚道。
陳菲菲雖然對他這番恭維很是受用,可內心卻始終忐忑不安,來永定幾個月時間,她倒是目睹了不少所謂“靈異”的事情,可真正的妖魔還真是一個沒見過,而且她骨子裡就不相信有這種東西存在,此時那“魚妖”就在頭上,她倒想親眼見識一下這妖怪到底什麼模樣,是不是真的足以挑戰她的世界觀。倒是這崔應麟,平白無故突然出現在這裡,喋喋不休地活脫神棍降臨,他說的這番話是真的嗎?陳菲菲對此抱懷疑態度,她把剛纔自己和崔應麟之間的對話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覺得他對自己的提出的問題根本就不用思考,自己一張嘴問,他馬上就能答出來,好像他在自己提問之前就已經知道問題是什麼了。
“你看,石狗吸了我的血,現在已經很燙了!”走上最後一級臺階的時候,崔應麟舉着石狗在她眼前晃了一下,似乎在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儘管心懷疑慮,可石狗從她身前略過的時候,她的確感覺到身體周圍被一股熱流所環繞,陳菲菲沒想到這石狗還真能發熱,莫非崔應麟說的都是真話不成?可轉念一想剛纔自己可是什麼話也沒說,他爲什麼要證明給自己看呢?陳菲菲不敢再集中注意力想這些問題了,她有意把這些疑慮留在潛意識裡。
剛想到這裡,她無意間瞥見崔應麟露在外面的右手,此時正好耿長樂的手電照在他右手的手腕上,陳菲菲看到他手腕上光潔如玉的皮膚,眉梢微微一蹙,記得那天晚上再北崗醫院地下室,山崎玉被龐越控制了頭腦,耿長樂給崔應麟拔線的時候,曾經弄傷了他的手腕,在那裡留下了一道細小的傷口,怎麼現在一點疤痕都沒留下?
“看來這石狗應該改名叫‘熱狗’纔對啦!”她看似開玩笑地說了這麼一句,說的時候她也沒刻意去想,順嘴就說出來了。
“你餓了吧?”崔應麟也隨口迴應了一句,這話耿長樂聽了倒沒什麼反應,可陳菲菲聽罷,心裡確突然咯噔了一下,她擡起頭看着眼前這個自稱崔應麟的人,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