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雲輕無法抑制住的表情外露只出現了一會就控制住了,他冷靜的處理現場的事務,反而是莫沙白,盯着華庭的屍體久久默然不語。
就算當年和華庭的感情沒有和師清越的感情來的那樣深,但畢竟曾經結拜過,他也曾經喚過自己一聲大哥。而如今,當年結拜的三個人裡,在這世上只剩下他一個了。
然而任由莫沙白怎樣感慨萬分,一想到師清越的死,他也只能硬逼着自己移開目光。是華庭親手扯開了這份情義,如今他也沒有必要再去感懷。
事情到這裡,跟隨莫沙白上來的所有的正道的俠士,就算再粗枝大葉也知道莫沙白這次帶領衆人攻上山來必有隱情,所謂的“碧毒教”恐怕也只是個幌子,然而事情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們也不能說什麼,反正行雲教作爲魔教,遲早也要被滅,如今不過是換了個由頭而已。
倒是那個魔教的護法……看起來和莫大俠關係不淺的樣子,莫非是早就被安進來的臥底?還有那個帶路的魔教中人,聽這些人所說也是個什麼堂主,也是魔教高層了……
看出衆人的不解,莫沙白簡單介紹了師雲輕和晏甘泊兩句,不外乎說他們是早先自願潛藏進魔教的探子什麼的,雖然有人還心懷疑慮,但也都識相的嚥了回去。
行雲教裡無辜的教衆被當衆釋放,惡貫滿盈的則被就地格殺。
一切事情都被處理的井井有條,師雲輕的冷靜和有條不紊也讓在場的正道一方頗爲讚歎。舒牧卻飄在空中簡直心塞的想要打幾個滾兒。
“從歌,他沒有說啊。他沒有對華庭說出‘不愛’這兩個字啊,他只說了對華庭沒有任何感情……我是不是要任務失敗了。”舒牧糾結的問着從歌。
從剛纔到現在,他沒有聽到哪怕一聲系統表示任務完成的提示,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任務有問題啊。
師雲輕果然還是個古人,在他看來說沒有任何感情大概就等於不愛了吧……真含蓄。
從歌沉默了好久才說道:“叮,系統辨認不清主線任務是否完成……語言系統轉化中……默認主線任務完成度百分之八十……下個世界減少一張系統持有人可使用道具……”
舒牧本來聽到主線任務默認完成,覺得自己逃過一劫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在了臉上,最後一句話太傷人心了。
“叮,次要任務一:改變目標人物命運已完成。次要任務二:確保傷害目標人物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已完成。次要任務三:確保目標人物生活幸福留待觀察完成度。系統持有者在本世界可滯留時間爲五個小時,請珍惜使用。”
舒牧淚流滿面的揉了揉從歌的頭問道:“從歌,系統就不能人性化一點嘛……師雲輕他是一個古人,沒有感情這句話對他來說就等同於不愛了。”
剛剛疑似處於卡機狀態的從歌這個時候也終於恢復正常了,他搖了搖頭有些失落的說道:“你也看到了,我剛纔並不受自己控制……我只有在平時才擁有自己的神智,在評估系統任務完成度的時候,完全是程序控制我的身體。任務一旦判定完成,就不能再更改了。”
舒牧看着從歌心情低落的樣子也有些不好受,相處的時間長了,他有時候不由自主的會忘掉從歌只是一個系統,把他當做一個活生生的人來看待,此時此刻他才真切的意識到,從歌的本身,只是一段程序而已,嚴謹而死板,而他的神智其實只是像器靈一樣的存在。
他有些後悔自己提起那個話題了。
舒牧蹲下身子把小小的從歌抱進懷裡,拍了拍他的背,希望能給從歌以安慰,他故作爽朗的說道:“不能改就不能改,這又有什麼,以後我每個任務都會做的更好的。”
從歌像是被舒牧的情緒感染了一樣,他窩在舒牧的懷裡半天,終於露出腦袋來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你通過的世界越多,我作爲‘人’的情緒也就會更豐富的。”
還剩五個小時,舒牧看着在底下忙忙碌碌的師雲輕和晏甘泊有些憂心。其實他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他還能做什麼,但是如果說這個世界還有誰能帶給師雲輕幸福的話,舒牧覺得那個人必然就是晏甘泊無疑了。
戰場很快就被清理好,師雲輕和莫沙白帶來的衆人寒暄了幾句,就獨自去後山一個人呆着了,目光放空的樣子看着讓人有些不忍。
一直飄在他身邊的舒牧這個時候湊上前去把自己早已想好的說辭說給他聽:“師雲輕,現如今對你福壽危害最大的華庭已經死去,你的命運已經改變,今生最大的災禍已經消除,我的任務也已經基本完成,我也該走了……”
“大人?”師雲輕的神情有些驚訝,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習慣了處處有個鬼差大人跟在的身邊了,甚至這樣讓他感覺自己有的時候並不那麼孤獨,至少不論什麼時候都還會有一個“人”陪在自己身邊,現如今聽說舒牧要離開了,他居然很有些不捨。這位鬼差大人並不像是初見時他以爲的那樣高高在上,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師雲輕能夠輕易看出,大人其實是一個很心軟的‘鬼’,雖然他在自己面前總是很努力地裝出一副很厲害很冷淡的樣子。
其實不僅僅是大人,也不僅僅是恩人,更像是朋友那樣的存在了啊。
“嗯。地府其實人手也很緊張的,既然可以確保你不會因爲華庭短壽,彌補了前世的過錯,我就已經算基本上完成任務了,自然也就到了該走的時候了,不然會有更多的任務完不成的。”舒牧一邊扯着謊,一邊還開了個小玩笑。
師雲輕就算心有不捨,也知道不能強留,他不知道自己能爲大人做什麼,再次想要行禮也被舒牧避如蛇蠍的閃開了,他整個人有些懨懨的。
“雲輕,你果然在這裡。”
正在舒牧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師雲輕的時候,一道聲音解救了他,是晏甘泊。
晏甘泊收了收衣袍,在師雲輕的身邊坐下,轉頭看向他說道:“我剛纔怎麼也找不到你人,問了那羣正道的人,他們也說不知道。我就想你會去哪裡呢,這樣一個行雲教,對於已經知道了真相的你來說究竟哪裡還能讓你保有好感呢,我很高興我猜的是對的,你果然在這裡。”
‘這說明我們一起相處的那些時光對你來說不是沒有意義,並不需要隨着對華庭的厭惡而捨棄。’這句話晏甘泊藏在心底沒有說出來。
師雲輕笑了笑,點了點頭承認晏甘泊的說法溫聲道:“甘泊,我被華庭抓來行雲教的這十年間,如果說還有什麼事能夠稱得上是幸運的話,那就是認識你了。”
“這也是我的運氣了。我在行雲教這麼多年,最終能夠想起的美好的記憶,也全是和你在一起的。……雲輕,以後我們一起行走江湖吧。”
“好。”師雲輕答應的沒有任何猶豫,“只是以後有莫伯伯在,我必然是要回歸正道的,甘泊你……”
“我在哪裡都沒有關係。還是雲輕你認爲我是個惡人,只能留在邪道?”晏甘泊立刻迴應道,他並不想因爲任何理由,和師雲輕分開。在華庭過後,他並不知道師雲輕還能不能再接受男人,甚至他並不敢去試探,但是如果可以,就是這麼跟隨師雲輕一輩子做一輩子的至交好友他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舒牧看到這一幕,本來一直揪着的心,忽然就一下子放鬆下來了。有晏甘泊這樣的堅持,沒有什麼事情不能做到,一輩子這麼長,總會有用努力可以做到的驚喜等在前方。晏甘泊的驚喜是能夠遇上師雲輕這麼一個值得喜歡的人,而對於師雲輕而言,身邊有這麼一個願意用長長久久的時間來等待他的人,又何嘗不是人生所給與他的最大的驚喜。
有晏甘泊在,不管他扮演的是摯友還是親人,還是那個目前遙不可及的愛人的角色,師雲輕都會幸福的。
在苦痛過後,幽默的人生總是會給你一顆滋味滿滿的糖。
“從歌,我們離開吧。”舒牧笑着低頭對從歌如此說道。
“你確定嗎?剩下的時間還很充裕。”從歌有些不解。
“我們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剩下的時間已經不需要了。”舒牧笑着揉了揉從歌的小腦袋並不動搖自己的想法。
有些幸福是要用一生才能驗證出來,但是他相信,從此刻起,結果早已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