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牧看着上一刻還是神情謙恭面帶關心的師雲輕在華庭走後立刻恢復了冷淡的表情,彷彿剛纔的種種都是他的幻覺一樣,感覺有點詫異,他飄到師雲輕的身邊說道:“我剛纔看見你對待華庭神情如此柔和,還以爲你心軟了呢。”
“大人,您誤解了,血海深仇在此,便是華庭在我面前被千刀萬剮,我也不會心軟的。”師雲輕苦笑,“只是想放鬆他的警惕罷了,讓他覺得我對他的忠心始終不變,甚至日益加深。”
“你一點都不愛他對嗎?什麼愛都包括。”舒牧再次問道。
“……是的。大人您也知曉,我不瞞您,我之前對華庭有過仰慕,但並不是那種男女之情,是摻雜了對恩人的感激和類似對父親或兄長那樣的敬仰,我當初失憶醒來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華庭……雖然這種感覺早就在我被強迫和他做那種事的時候就幻滅了。然而之前的這種種感情都是建立在我身爲危陌塵,華庭對我有大恩的基礎上的,現如今一切不過是華庭親手編造的彌天大謊,我對他絕無半點帶着善意的感情。”
“您曾經勸說過讓我離開華庭,說他會害我不淺,我爲我當時的態度爲您道歉。”說着,師雲輕起身對着舒牧深深的鞠了一個躬。
嚇得舒牧趕緊飄着躲開了。開什麼玩笑,師雲輕一鞠躬,他就想到師雲輕給晏甘泊行禮的時候晏甘泊臉上驚慌的表情好不好,那傢伙那時候看起來就像恨不得把自己縮到地底下一樣,對他行禮尚且如此,如果是對別人行禮,那個人豈不是要被晏甘泊恨死。就算現在晏甘泊不會知道這件事,舒牧自己也會不斷在腦內腦補晏甘泊陰森森的表情,然後忍不住打一個寒顫。
“行禮就完全不必了,我問你這個只是想確定你對華庭再無好感罷了。”舒牧暗搓搓的又裝出世外高人的樣子來……雖然他知道,通過這些天的相處,他的形象在師雲輕面前,該掉的也掉的差不多了,“事前的鋪墊已經基本做好,剩下的就是要面對面了。我幫你這些,是爲了彌補前世錯誤本該不求回報,但是我還是有一個請求希望你一定要做到,我希望你報仇的時候能夠回想起這時的心情,然後對華庭說出你一點也不愛他的實情。”這可是我的主線任務,能不能完成就靠你的一張嘴了。
大概是這個任務實在是有點奇怪,師雲輕顯而易見的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點頭應道:“當不得大人的請字,我一定不負囑託。”
舒牧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了他去休息。
最近這幾天,教中的派系爭鬥愈演愈烈,師雲輕幾乎已經不能在華庭面前掩飾太平了,而這也意味着時機到了。
師雲輕早就通過情報網和莫沙白聯絡好了,這些日子以來,行雲教被他和晏甘泊攪得風風雨雨的,那邊正道的情勢也是波濤暗涌。莫沙白身爲正道魁首,白道領袖,雖然不擔任任何職務,但是在正道上個人威望極高,他若振臂一揮必然有無數熱血俠士願意追隨,就是正道各派掌門,不管心中到底什麼想法,面子上也一定要表現出尊敬,必須出手相助。
此時此刻,莫沙白私下聯絡各個在白道上有頭有臉的人,說是時機已到要清剿魔教,他願做領頭人率領諸位徹底拔出魔教這顆江湖毒瘤。
最近魔教人心騷亂,又和什麼碧毒教打得火熱,處事有更加陰邪的趨勢,教衆蠢蠢欲動不受約束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可以說,行雲教此刻內部必然不是鐵板一塊,是最好的消滅它的時機。身爲正道,爲江湖除害清剿魔教簡直是理所應當的分內之事,何況此刻莫沙白是以正道第一人的身份提出這件事,所以就算有人心中自有小算盤也不能提出異議。
很快,各大名門正派就已經調動出了教中長老和比較精英的門下子弟,根基較深的幾個門派出動的尤其多,這一批人在莫沙白的帶領下日夜潛行前往行雲教的所在地。
這次行動消息封鎖的極好,從商議到決定也異常的快速,正道那邊除了具體的參與者以外,就只有各派掌門、長老們知道,至於邪道這邊……大概師雲輕和晏甘泊是唯二兩個知道此事的。
待到估算好莫沙白快到的時候,師雲輕放棄了對行雲教教務的壓制,讓教務更加混亂不堪,在得知莫沙白他們的行程距此不到一日的時候,更是讓所有的暗探前一天都行動起來,紛紛勸說他們各自選擇的“明主”時機正好,不可延誤。
一時間行雲教連表面的平和都不能保持住,昨天看到還會和和氣氣互相打招呼的門人們全部劍拔弩張,所有人都或主動或不由自主的被劃定了陣營,跟隨“明主”們各自爲政。各個派系的領頭人都對大家的小心思早有所覺,雖然訝異爲何都選了這個日子造反,但是如今情勢已經如此,他們也是騎虎難下,不如趁亂先把華庭掀下來,再好爭奪教主之位。
一時之間他們倒是凝成了一股繩。依舊擁護華庭的人本就是最少的,此刻被衆人羣起而攻之,一下子死傷大半,有牆頭草見勢不妙趕緊另投,才保住一命。這些人各自帶了一批人涌向華庭的院落,驚得本在庭院中時刻待命的衆多侍從侍女們驚呼連連,四散逃跑,場面混亂不堪。他們的藉口亂七八糟什麼都有,有說華庭上任爲教主後沒有作爲反而聽信於奸妄小人的,也有說危陌塵魅惑主上,把持教務不妥的……
之前就耀武揚威的三長老此時此刻更是找到了發揮口才的戰場,他自認爲自己於教主之位沒什麼想法,所求的不過是個長老的身份,將來不管是誰上了位,都會好好待他的。
如此種種,他們倒皆是把師雲輕和華庭看成一體的了,沒有人想過要把危陌塵拉過來一起對付華庭。也是,危陌塵對華庭的忠心也是教內有目共睹的了,沒有人會懷疑。
別人都這麼看,華庭更是如此。任他武功蓋世,也雙拳難敵四手,之前毫無察覺的他可以說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此時此刻衆叛親離之下,唯一在他身邊的就只有危陌塵了。想着危陌塵的忠誠,華庭暴怒的心情纔會平靜一點。
兩個人且戰且退,背靠背不留死角,強強聯袂,一時之間竟然跟一羣圍攻的人對打也不落下風,場面一下子就僵持下來了。
這樣的氣氛持續了很久,誰也沒法打破這種暫時的平衡。直到從山底忽然衝上來一個渾身浴血的底層教衆,聲嘶力竭的喊道:“報!山下有正道要攻上來了!”他滿臉驚恐,六神無主的期盼的看着在場的衆人,希望他們前去救援。
然而,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不對了,剛纔跑的慌忙,他一路上沒有注意別的,此刻想來,教主的庭院怎麼會這麼好進,居然不需要通報,那些侍從侍女哪去了?再看看這雙方對峙的景象,莫不是……?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在正道圍攻的這個時刻,他們的教主庭院裡居然正在發生一場捲進了所有教中高層的內亂。
不待他想明白這詭異的氣氛到底是因何而起,他就被人粗魯的揪着領子提了起來。“你說什麼?說詳細一點!”報信人認識說話的這個人,是平時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他不敢怠慢,急忙回稟,“回大人,一個半時辰以前,有一羣正道的人忽然出現圍攻我們山下衆多據點。我們本沒有當回事,以爲又是一次試探,不曾想,這次來的領頭人是莫沙白,他帶來的那羣人個個武功高強,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我們努力奮戰,卻實在不敵啊!如今山下已然支撐不住,小的是被派上來求援的。”
此時周圍已經炸了鍋,喧囂聲四起,拎着報信的教衆的人面容驚訝極了,他嘶吼的問道:“莫沙白!這怎麼可能,以他的地位他可不會隨便出來!”
“大人,小的絕對不敢有所欺瞞,那個中年人確實是自稱爲莫沙白啊!對了,據說他們這次前來的原因是跟那個什麼碧毒教有關!”報信的教衆想了半天,終於從驚慌的記憶裡提取出這個有點用的信息,他神情悽切,“大人,求求你們快點下去增援吧,我們實在是頂不住了啊!”
然而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理他了,問話的人已經把他扔到一邊了,隨着他剛纔“碧毒教”三個字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經移到了三長老的身上,原本意氣風發的三長老此時已面如土色,脣色慘白,他知道,從剛纔那句話出口的時候,他在在場所有人面前就已經成爲引來災禍的罪魁禍首了。
不干涉教主之位的三長老確實任何人都沒有和他敵對的理由,但是引來正道圍攻的三長老必須要受到懲罰。
直到死去他也沒有想通,雖然碧毒教自從拉上行雲教後確實興風作浪不少,但是區區一個碧毒教,怎麼就能引得莫沙白都親自出山了呢?
強烈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