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少年脾氣乖張,當真是說打就打,說殺就殺,把那馬鞭高高掄起,向吳凡面門抽去,下手竟是毫不留情。
吳凡知道這些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一個不如意,出手教訓,那是稀鬆平常的事,但似這少年視人命爲草薺,卻也十分少見。他見馬鞭抽來,右手一探,已將其牢牢抓住,奮力一扯,喝道:“下來吧!”
那少年倒也機警,知道自己爭奪不過,鬆開了手,取下揹負長弓,便是一箭射出。
吳凡見箭矢甚是鋒利,去勢又快,不敢以肉掌硬接,只倒提馬鞭,在面前繞成圈子,登時將箭矢打落。
這麼一奪一打,少年已知自己絕非吳凡對手,放聲疾呼道:“叔叔伯伯,有人欺辱麟兒,把祖父送我的灰羽鸞鷹給殺啦!”
吳凡目光一掃,只見少年身後的土丘煙塵大起,轉出八人八騎,人人揹負精弓,肩立獵鷹,端的是英武非凡。聽得那少年叫喊,當前四人挽起強弓,幾乎是同時向吳凡射出四箭。
這八人靈力修爲比起吳凡略低,箭術之精,卻是非同小可。四箭並排射來,吳凡竟來不及揮鞭打落,只腳掌一踏,施展逍遙步法躍上半空,那四支箭矢嗖嗖貼着他腳底射過。
八騎士齊聲喝彩,前四騎伏低身子,後四騎又是四箭射出。
吳凡身處半空,本無處借力,但他於【逍遙步】實已練的臻於化境,這時低喝一聲,腳掌猛踩虛空,腳下空氣爆鳴,身子竟又拔高三尺,避開了四箭。
這是他運靈壓縮腳下空氣,才借力上躍,比起修爲高深的大能者御空而行,可又差的遠了。
豈知後四騎箭剛射出,前四騎立即起身挽弓,又四箭射了出去。
吳凡心中一凜,已知這連環箭陣連綿不絕,自己逍遙步再精妙,總有力竭之時,那時說不得便要葬身箭下。他雙掌擡起,要以雄渾的靈力摧斷箭矢,再尋突破之機。
忽聽一聲促響,一支黑黝黝的精鐵長箭迅捷無比的斜刺而來,將四支箭矢齊齊射斷。鐵箭去勢雖急,一連撞斷四根箭矢後,力道畢竟已竭,插在吳凡面前,箭羽兀自微微顫抖。吳凡拾起鐵箭,只見箭身上刻着四個大字:神箭山莊。
一藍衣青年縱馬馳來,停在少年右側,馬背上負着一樣灰濛濛的事物。他立馬向吳凡拱了拱手,轉過頭道:“麟兒,你瞧這是什麼?還不快向這位公子賠罪!”
那少年早看出馬背上的就是自己愛鷹的屍體,卻不肯服軟,撅嘴道:“那有什麼,說不定就是他射殺的!”
其實鷹屍上爪痕密佈,一看便知是被禽類所殺,藍衣青年見他狡辯,眉毛微皺,他深知自己弟弟素來的一副犟脾氣,外人面前不便勉強。只翻身下馬,向吳凡恭恭敬敬的賠禮道:“家弟年幼無知,多有得罪,還請閣下莫要見怪。”
吳凡微笑着,將鐵箭遞還給藍衣青年,說道:“小孩心性頑皮,那也算不得什麼。”其實吳凡年紀比他也大不了多少,但小小年紀已經歷了諸多變故,比一般的少年老成持重的多。
那藍衣青年雙手接過,卻不收回,只道:“閣下果真大人有大量,但這次總歸是我神箭山莊對不起閣下,這支鈍箭閣下權且留下,算我神箭山莊欠閣下的一個人情。”
吳凡再三推脫,那藍衣青年只是微笑不允。吳凡無奈,只得將鐵箭收入令牌,抱拳道:“承蒙足下贈箭,在下告辭了。”
那藍衣青年亦是抱拳行禮,說道:“在下秦炎,恭送閣下。”吳凡搖頭輕笑,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他腳步移動,登感奇特,原來他參悟風之力量後,一舉一動不自覺的引起周圍氣流變化,雖然修爲不曾提高,但身法靈動了何止三成。其實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在半空中踏步,避開箭矢。
吳凡有意試試自己現下的速度,在平地裡奔馳起來,他邁開逍遙步,腳下塵土飛揚,遠遠看來好似駿馬奔騰,其實普通的馬匹,已遠遠追不上他了。只是這逍遙步施展起來十分消耗靈力,若比長途腳力,卻比不過四腳畜牲。
他奔跑片刻,只覺筋骨舒展,全身
上下無一處不痛快,不由得玩心大起,徑直奔上了一座山峰,峰上本有四五名修行的弟子,但見吳凡快逾奔馬,哪裡敢上前盤問?
山峰西側,掛着條匹練似的銀瀑,吳凡自瀑布頂上躍下水潭,踏水而行。他若拼盡全力,連空氣也可踏動,是以他一步步踩水,身子竟不下沉。水花亂濺,臉上沾滿水珠,倒也清涼無比。
他玩的累了,收回靈力,身子撲通一身落入水裡。他水性極好,仰面躺在水上,只覺入門這短短几日來,先戰古迦,又鬥三目玄虎,直至與神箭山莊交手,大大小小已經歷了四五起惡戰。往後的日子裡,更不知有多少兇險了。
碧波輕輕拍打着吳凡臉頰,他擦去眼角水珠,仰面望着萬里無雲的青空。心道:這萬峰門內弟子相互激鬥,宗門無一人來管,那也算了。普天宗派,都深忌弟子們結對報團,這萬峰門怎麼會允許弟子聚集起來,建立像神箭山莊這樣的勢力呢?真是奇也怪哉,奇也怪哉……
他冥思許久,依然不解萬峰門的怪異行徑。想之無用,不如不想,他難得有這樣悠閒的時候,本也不願在此刻深究。他深深呼吸了幾口氣,放鬆身子,任由自己飄浮在水面上,這時正值炎夏,驕陽似火,潭水卻甚是清涼,他泡在水裡,因爲連日大戰而略顯疲憊的身子,也是漸漸舒緩過來。
沉悶的午後,募地裡捲起一陣風來,吹落了幾片樟樹葉。樹葉隨風飄落在水潭裡,砸出一圈圈微小的漣漪。這幾片樹葉初時靜止在水面,突然環繞着吳凡,悄無聲息的飛快轉動。
吳凡雖在閉目養神,卻從未放鬆對周圍的感知,樹葉一轉,他登時便已察覺。然而他來不及反應,就發現自己周圍猛的捲起好大一個漩渦。吳凡身子一彈,一個鯉魚打挺,就欲跳出漩渦。但這漩渦吸力之強,實是令人匪夷所思。他剛剛彈起半寸,便被白浪滾滾的漩渦拖入了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