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凡小時候溜到吳府後廚去玩時,見過廚夫剝羊皮。那個總愛在頭上裹白毛頭巾的黑臉廚夫提着把明晃晃的尖刀,先給山羊割喉放血。等羊血流乾,再在羊的兩條後腿上各切開一道半寸長的切口。
然後就跟他的幫手一起,兩個人拼了命往切口裡吹氣。沿切口往上剝,可以一直剝到羊腹。抓着剝下來的兩條軟塌塌的羊腿皮奮力倒提起來,就能一下子的將整片羊皮剝下。
用這法子剝下來的毛皮,僅僅在後腿上有兩處小傷,可以賣出更好的價錢,也更容易加工製作。
吳凡依葫蘆畫瓢,五指虛握,一柄由木葉火炎凝結成的短刀出現在手上,短刃雖由火焰凝成,卻溫吞吞沒有溢出一絲熱度。木葉火炎的高溫,都在吳凡的操控下內斂在短刀內部。
火焰本是無形之物,凝結成刀,端的是鋒利無比,但三目玄虎一身雪白的虎皮更是堅韌非凡,吳凡費了老大的勁,才割開了玄虎的喉管。
一股濃郁腥臭的鮮血激射而出,吳凡閃身避開。他不知三目玄虎的虎血曬乾後,也是一味藥材,只管讓虎血塗在地上。若是白芷在此,又要罵他目不識物了。
吳凡等虎血漸漸流乾,才又在玄虎後腿上割開一道小小的切口,旋即也不嫌髒臭,張嘴往切口裡鼓氣。
本來三目玄虎變異之後,隱隱有三階靈獸的實力,皮肉相連緊密,遠非皮肉鬆散一吹就開的山羊可比。但吳凡卻也不是尋常廚夫。他口中吹氣,體內靈力自然運轉,一口氣綿延不絕的吹鼓到玄虎皮肉之間,氣息充沛,既有靈力相輔,又有雷火夾雜,竟是生生吹開了玄虎的皮肉。
他依法又將另一條虎腿的毛皮剝下,但虎軀甚是龐大,無法像剝羊皮似的倒提而起。他脫下皮靴,赤腳踏在寬闊的虎背上,雙手各握一條虎腿皮,奮力提拉。
只見筋膜緩緩斷裂,虎皮在他的臂力下一點點剝離出來。
莫約半個時辰後,整片虎皮都被他剝下,吳凡心神一動,虎皮便是儲存在了腰間令牌內。他輕籲一口氣,手裡的火刀潰散成一縷淺紅色火焰,鑽回他的體內。
吳凡正待離去,目光忽然不經意的一掃,只見三目玄虎猙獰可怖的虎頭雙眼閉合,額頭上的豎目卻兀自睜開,紅火跳動在眼瞳裡,居然並未熄滅。
他凝視已久,只覺這豎眼神采奕奕,目光流轉,竟宛如活物。
吳凡心道這顆豎目絕非凡品,當下伸出雙指,閉眼狠心,輕輕將其挖了出來。那眼珠滴血不沾,在空氣裡迅速幻化爲一顆灰色石目。
吳凡將石目握在手裡,只覺其中蘊藏着一股詭異之極的力量,卻不知該如何煉化吸收,只能把它收在令牌裡,不再理會。
得了三目玄虎的額間豎眼,吳凡終於也是不再停留,飛身離開了這座荒蕪山峰。
吳凡漫無目的的行走着,不覺日已漸西,蒼茫茫的暮色襲捲而來。他夜裡不敢擅走,只尋了一座普普通通的黃峰攀登而上,架起一堆篝火,靠樹閉目養神。
忽聽山下傳來一陣喧譁聲,本來距離甚遠,但夜裡寂靜無聲,修靈者耳力又強,是以模糊能聽到一二。
只聽”嗶剝嗶剝”的火聲中,一個沙啞的聲音道:“那女賊逃到這裡就不見了,想必是躲上山了吧,何夢小姐,你靈力感知向來敏銳,你且看看那女賊在不在山上?”
片刻的安靜後,一個婉轉嬌媚的女聲道:“女賊的氣息我沒探到,倒是感知到了一個偷聽我們說話的小廝。”
吳凡內心微驚:自己並未刻意隱藏氣息,她能感應的到,那也不足爲奇。卻如何能知道我在聽他們說話呢?
他不知一些修爲高深,或是靈力感知特別強的人,能夠以靈爲眼。他們靈力散佈之處的一切動靜,都會回饋到自身腦海裡來,直如親眼所見一般。
吳凡正不得其解,沙啞的聲音道:“既給那小廝聽去了,又如何呢?”
那嬌媚女聲道淡淡:“事關重大……”至於她伸出玉手,在脖子上輕輕比劃,吳凡自是看不見了。
令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何夢小姐說的對啊,此事關係太大,半點馬虎不得。”
吳凡再聽時,只聽得沙沙的踏草聲,想必是奔上山來了。自己不過無意間聽去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他們竟是要殺人滅口,吳凡想到此處,不由得大爲憤恨。心裡卻好奇他們到底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聽衣決破風聲,來者共有五人,但能上黃峰的,修爲都在靈武以下,吳凡只是靈士時,就擊敗了靈師九段的古迦,是以來敵雖衆,他倒也凜然不懼,依舊添柴烤火。
卻聽腦後一個清脆女聲道:“真是個呆子,敵人都追上來了,你還不跑?”
吳凡轉過頭,只見一個黃衣女子從樹後露出半邊身子,眼裡甚是焦急,說道:“還看,快跑啊。”
吳凡這才恍然,原來這“女賊”躲在自己背後的樹上,藉着他散發的氣息遮掩,方躲過了山下女子的感知。但她在吳凡眼皮底下躲到樹上,吳凡卻毫無發覺,她屏息藏氣的功夫,倒也一時無兩。
卻聽吳凡輕笑道:“我爲什麼要逃?偷東西的又不是我?”
黃衣女子道:“他們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沒聽見們,他們追上來,連你也要一齊殺了。”
吳凡笑着搖了搖頭:“你這人明明偷了別人的東西,還罵被偷的人不是東西,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那黃衣女子忍不住喝道:“你這人才是不明事理,迂腐至極。天下間的東西,哪一個卻是生來就屬於你我的。”
她指了指吳凡腳下皮靴,道:“像你穿的這鞋?難道不是從犀牛身上偷下來的?你身上這件長衫,又莫非不是從春蠶那裡偷過來的?天生萬物,有緣人得之,卻哪裡談得上什麼偷不偷的!要說偷,咱們身上的東西都是從老天那裡偷過來的。”
吳凡雖覺她的話牽強附會,盡是歪理,一時卻也說不出話來反駁。
卻見那黃衣女子忽然懊惱的跺跺足,原來兩人說話間,山下五人都已摸了上來,將吳凡二人圍在了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