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白芷

“多年生草本,高一尺到三尺。主根較粗大,堅硬。莖單一或數莖叢生,上部多回分枝,微作“之”字形曲折。葉互生;基生葉倒披針形或狂橢圓形,長……”

吳族裡記載藥材的典籍裡,是這樣描述“陰陽草”的。但它還有一個讓人一眼就能認出的特點,它狹窄的葉子上方向陽的一面,是雪一樣的白色。而背陰的一面,則漆黑如墨。

帶着妖異黑白雙色的“陰陽草”隨風搖曳,一陣淡淡的異香在瀑布的喧譁水聲中擴散開來。吳凡嚥了咽口水,他苦尋一個多月,總算是找到煉製解藥的一昧藥草了。他興奮的快步奔去,忽然心頭一悸,他這些日子以來無時不刻與靈獸打交道,漸漸也如靈獸般養成了趨利避害的本性。他猛的停下腳步,目光警惕,卻見陰陽草後那棵大樹茂密的枝葉間,一條足有一尺粗的赤紅大蛇慢慢擡起三角的蛇頭,碧綠色的蛇瞳裡閃動着無情的寒芒。

“淡定,天材地寶周圍,自然有靈獸守護,這長蟲不過是二階靈獸火線蛇而已。”林無焱的聲音在吳凡心裡響起。

“去你的,你以爲我不記得了嗎。幾天前你纔跟我說過,這火線蛇控制火系靈力極爲純熟,比起一些三階靈獸都不遑多讓!”

兩人交流間,火線蛇緩緩躬身,隨後閃電般的撲殺而下。吳凡只覺一陣灼熱腥風撲面而來,他體內靈力流轉,逍遙步發動,腳尖一點,身子凌空向後飛起,同時體表靈力凝聚成束,朝着火線蛇洞穿而去。這一個月與靈獸的生死搏殺,也是令得吳凡的戰鬥技巧,有了極爲明顯的提升。

火線蛇張開嘴,赤紅色的火焰噴涌,在前行中交織成網,將靈力光束焚燒後,鋪天蓋地的向着吳凡網下來。

“刷!”吳凡以手爲刀,鋒利的靈力附着於手掌上,將火網斬開。但那火網溫度奇高,他手掌上大半的靈力,都是被焚燒殆盡。火網被破,火線蛇眼瞳裡兇色更甚,它蛇尾掃動,將速度催動到極致,往吳凡直撞而去。

吳凡不敢掠其鋒芒,腳踩逍遙步,飛快後退,但那火線蛇修爲甚高,又以速度見長,全速之下,就連施展逍遙步的吳凡都有所不及。但見一絲一縷的火紅色光芒捲動着凝聚在它滿是腥氣的嘴裡,就要如火山般噴發出來。

感受到那抹極端熾熱的波動,吳凡不由得頭皮發麻。但他被火線蛇牢牢鎖定,卻也無處可逃。

“怕什麼嗎,我不是傳了你一招白冰掌嗎,你且試試看這掌法之威。”

吳凡別無他法,當即沉心操控着體內靈力,按白冰掌的穴位流轉。他右掌之上,一道道冰紋浮現出來,體內的靈力,以一種堪稱恐怖的速度飛快消耗着。他靈士六段的修爲,在這般消耗下,關元穴內的靈力,竟都是有了枯竭的跡象。

大量的靈力消耗,吳凡清秀的臉龐也是涌上一絲蒼白。他低喝一聲,將關元穴內的靈力盡數催動,靈力如浪,洶涌着聚攏到他佈滿冰紋的手掌上,旋即平推而出,直打在火線蛇疾衝過來的蛇頭上。在吳凡與火線蛇交鋒的瞬間,那銘刻在前者手掌上的冰紋,一道道的發出明亮的冰色光芒來。下一刻,從手掌與蛇頭的接觸之點起,火線蛇大半個身軀,飛快的附着上一層厚厚的堅冰。甚至於其嘴巴里蓄勢待發的炙熱火焰,都是被生生凍滅。

更致命的傷害還在火線蛇的身體內部,它赤紅色的堅韌蛇皮下,是成千上萬道硬如鋼鐵的條形肌肉,而此刻,這些“鋼鐵”卻在極寒之下脆的像枯枝,咔嚓咔嚓的根根斷裂。它體內汩汩流動的血液,更是盡數凝結成冰,彷彿一簇簇血色的刀劍,從身體內部刺破了血管。

“轟!”火線蛇昂起的上半身無力的墜落在大地上,冰渣四濺。

“好強啊,”瞧着自己發出的白冰掌的威力,吳凡也不禁剎那失神:“小林子,這白冰掌是什麼品階的靈決啊?”

“準確的來說,白冰掌沒有確定的品階。這靈決頗爲的奇異,他的品階,是由施展者所感悟的冰之力量的層次來決定的。你小子感悟頗深,怕是接近了白冰掌品階的上限,有三品靈決之威。唉,”林無焱忽然壓低聲音,言語間帶着不懷好意的戲謔:“小子,你的麻煩到了。”

“麻煩?”吳凡茫然。卻見一道淡青色倩影從遠處掠來,停在陰陽草前,直接是將其一把拔了出來。那女子不過十四五歲,高舉陰陽草,露出半截白玉似的手臂來,笑道:“不錯不錯,總算是找到啦。”

“咳咳,姑娘,這陰陽草是在下先找到的,你看,”吳凡手指倒在地上的火線蛇:“這藥草的守護靈獸,也是在下斬殺的。”

“火線蛇!”少女見到地上的蛇屍,驚得紅脣微張,她將那陰陽草放入懷裡,蹲在蛇屍旁,蛇身上的堅冰漸漸融化,在地上浸了一灘水漬。她搖着頭,忿忿道:“懂不懂啊,把蛇血都給凍壞了,這火線蛇的血液曬乾後,可是一昧極好的藥材呀!”她取出一柄三寸長的精緻銀刀,找好位置,切豆腐似的劃開火線蛇的皮肉,露出一截金色的蛇骨來。她拍拍胸脯:“還好還好,這段凝金骨沒有壞,否則就太可惜了。”

眼見局勢已經漸漸失控,吳凡沉下臉來:“姑娘……”

“哎呀吵什麼吵!沒看見我正忙着嗎?”少女氣鼓鼓道,一面把凝金骨塞進衣袖。

“這可是我先發現的。你怎麼這麼蠻不講理!”吳凡惡狠狠道。

那少女嬌笑一聲,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我就是蠻不講理,你能拿我怎麼樣?”

吳凡向前一步,沉聲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他見這少女天真爛漫,心下里早軟了三分,不過是嚇唬嚇唬她而已。

那少女甜甜一笑,喊道:“哎呀,師兄師姐,有人要欺負芷兒了。”吳凡只覺她的聲音清脆動聽,有如畫眉輕啼,又像珠子跌落玉盤。

卻見七八道人影倏然掠來,一一站定,爲首是個二十來歲的白衣女子,肌膚如雪,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少女拉着白衣女子的手,委屈道:“姐姐,就是那臭小子欺負我!”那女子深知少女的脾氣,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帶着三分責怪,七分憐愛的語氣道:“你呀,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誰敢來欺負你?”她微笑着朝吳凡拱手行禮:“在下李薇,家妹白芷年幼無知,多有得罪了。”

吳凡還了禮,笑道:“小子吳凡。靈藥贈於美人,本是無妨,只是這陰陽草於我有治病之用,還望令妹歸還。在下多謝。”

李薇聞言,轉過頭來呵斥道:“芷兒,快將藥材還給吳公子。”

白芷撅着嘴,但:“我纔不給他呢,是我拿到的。”

李薇柳眉微皺,道:“下山之前,師父交待的門規,你莫非忘了?”

白芷這纔不情願的交出陰陽草,李薇伸手接過,遞給吳凡,一面道:“不知吳公子患的是什麼病疾,竟要用到陰陽草這等奇藥?在下是天醫門的弟子,雖然不才,也願爲公子診斷一二。”

吳凡有意試試她的手段,只道:“在下也不知是什麼惡疾,只是聽藥師吩咐來抓這陰陽草作藥。閣下若肯爲小子診斷,小子自然是感激不盡。”

李薇微笑,卻不再言。她伸出修長的手掌,食指上一枚玉環微光閃爍,隨後一尊一寸高的灰色石瓶,便是出現在她手上。石瓶封口處,有着一層流光溢彩的光質薄膜。李薇手指發力,幾縷微弱的靈力捲動着附着在薄膜上,旋即,彷彿解開了某種封印般,那薄膜緩緩變淡消散。她從石瓶裡倒出一片菱形的,琥珀色的晶體,輕柔的按在吳凡手腕的命門上。又倒出一片,貼在自己的眉心,閉上美目。

晶體一接觸吳凡的皮膚,便是消失不見,吳凡只覺一股熱氣從命門鑽入體內,沿經脈遊動,暖洋洋說不出的舒服。他內心詫異,以前請藥師診斷,總離不開望聞問切四法,從沒見過李薇這般手段。他不知這是大陸第一醫宗天醫門獨有的診斷之法,比起那些個藥師,可要高明多了。

熱氣流轉一週天後,逐漸散去。閉目凝神的李薇也是睜開眼來,帶着幾分憂慮道:“公子,你中的,是噬靈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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