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熱浪,直教吳凡口舌冒煙,他正不知所措,忽覺熱意消退,再看時,腳下多了張纖細的冰色光陣,慕嵐立在他身旁。
紅光沖天而起,而後宛如紅色流星,穿透黑雲,落在石臺上方。
吳凡定睛看去,那紅光原來是一團紅色的火焰。
慕嵐冷冷道:“我說楊範怎麼會去幫青宗,原來如此。”
吳凡問道:“哦?怎麼回事?”
慕嵐白了他一眼,道:“跟你說了也沒用,你還沒到時候知道。”
吳凡嘟囔道:“神氣什麼,你比我還小呢。”
慕嵐柳眉倒豎,道:“你說什麼?”
吳凡堆起笑容,道:“我說你今天可真漂亮。”
慕嵐冷哼,不答話。
吳凡訕笑幾聲,不敢再說。 瞧着這團從山裡竄出的火焰,光頭大漢臉色一變,失聲道:“色赤紅,狀縹緲,亦風亦火,非火非風。這,難道便是靈榜上排在七十三位的風炎!”他大驚失色,連連搖頭:“不可能的,你風炎宗那道風炎,不是隨你宗派創始人風炎老祖一齊湮滅了嗎!”
楊範淡淡道:“老祖宗的手段,豈是你輩能窺略的。好了,接下來交給我便是。”
青宗三位長老聞言,便不再爲靈鼎加持靈力,三人也不離開,坐在石椅上,且看楊範到底要如何降伏“眶牛”
三人的靈力一斷,不消片刻,靈鼎便被雷霆擊碎。“眶牛”脫困,只把一雙巨眼瞪向青宗三位長老,眼睛裡透露出濃濃的恨意。
光頭大漢被它盯得頭皮發麻,喊道:“楊範宗主,快動手,它快要恢復神志了。”
楊範手持玉簡,絲毫不慌,他手臂一揮,玉簡上光芒閃動,那飄浮在石臺上方的火焰輕輕一顫,彷彿接受到某種指令,漲大幾圈。火焰延伸出十幾條火線,嗤啦劃過空氣,將“眶牛”緊緊纏住。
火焰升騰,“眶牛”由黑霧聚成的身子,在炙烤下嗤嗤做響。上方的濃厚黑雲,更是被熱浪衝散。黑雲散去,久違的陽光方纔傾撒下來。
火線猶如藤蔓,縛住“眶牛”後,一根根手臂長短的尖銳火刺,接二連三,密密麻麻的從每一條火線上鑽出,牢牢刺入“眶牛”的龐大軀體。
火線纏繞收緊,“眶牛”發出哀嚎,其身子也是緩慢的開始收縮。
莫約半個時辰後,那原本佔據了大半個石臺的“眶牛”,就僅僅只剩拳頭大小。火線纏繞,猶如火繭將其包裹。
楊範再揮玉簡。彷彿深海里章魚捕食,那團飄浮的火焰,拉動火線,將縮小的“眶牛”吞噬在火焰中央。
一旁的光頭大漢悔恨不已,他這才明白,楊範要留下“眶牛”,並不是想要煉化,而是拿它來“餵養”“風炎”。
“風炎”吞噬“眶牛”之後,再度落入太初峰底,它雖已將“眶牛”吞噬,但要想徹底吸收,還需要不短的時日。
“風炎”入山,分成兩邊的太初峰又緩緩合攏,除了峰上一些亂石斷樹,再看不出山體分合的痕跡。
楊範收起玉簡,朝着青宗三位長老淡笑道:“事情已經了結。諸位如果想在我風炎宗小住幾日,我自然歡迎得很。若是急着回去,就恕楊某不送了。”
三名長老齊齊起身,那光頭大漢啐了口唾沫,道:“今日賠了夫人又折兵,還留在這裡受什麼鳥氣,告辭了。”
楊範拱手道:“不送。”
青鸞砰然變大,青宗十幾個人一一走了上去。那青鸞心有餘悸,不敢多作停留,扇動羽翅,青光閃爍中瞬間遠去了。
誰也沒有看到,青鸞寬闊的背上,一個自始至終沒有說話的長老,手心處的一抹青色光芒,藉着漫天青光的遮掩,飛快的鑽入了太初峰山體裡。
風炎宗得勝,吳凡也不由得臉露笑容,卻聽慕嵐清冷道:“如果沒事的話, 現在該帶我去參觀你的房間了。”聽得這話,吳凡臉上剛剛浮起的微笑,一下子消失了去。
“這就是你的房間?”慕嵐站在門外,目光隨着被吳凡推開的門向裡面看去,只見滿屋狼藉,牆角堆着的空酒罈,流了一圈酒漬。本來還算乾淨的木桌,桌面上卻留着嚼碎的雞骨頭。吳凡撓撓頭,乾笑道:“習慣了,習慣了。”
他心裡暗罵,魏元虛這個老酒鬼,來我這吃完喝完也不知道收拾!
慕嵐沒有進去,只道:“習慣了,就改回來。一個時辰後我再來,若是我還不滿意……”她話說到半截,意味深長的對着吳凡笑了笑。
吳凡嚥了咽口水。
天殿的人在今天重新認識了吳凡。一直以來,他都是整個天殿最懶散,最不用功的人,別說什麼勤加修煉,就是日常的功課,往往都拖泥帶水,最後不了了之。但是今天……
一個天殿弟子在很久以後是這樣回憶的:小凡那天一定是瘋了,我至少看見他去提了二十桶水,把他的…窩?嗯,把他的窩裡裡外外衝了三次,比女人打掃的還乾淨……
吳凡直不起腰,他一隻手靠在門框上,肩膀搭着條抹布,氣喘吁吁的道:“慕嵐,這,這總成了吧。”
慕嵐伸出纖細的食指,在門框上一抹,顧盼道:“還勉強吧。”
吳凡謹慎道:“這麼說,我可以不用再幹活了?”
慕嵐道:“活都幹完了,自然不用了。”
吳凡如釋重負,直接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面錘着發酸的手臂,一面道:“總算可以休息了,累死我了。”
慕嵐淡淡道:“誰說你可以休息了?”
吳凡舉起的手僵住,道:“你不是說不用幹活了嗎?”
慕嵐款款走進小屋,在擦的發亮的椅子上坐下,道:“你的確不用再幹活了,現在你要去訓練。”
“訓……訓練?”
慕嵐雙肘撐着桌子,十指交叉,看着吳凡,笑道:“我說過的,從現在開始,你就沒好日子過了。”她敲着手指,繼續道:“今天有點晚了,也不讓你訓的太多,就上山下山跑三個來回。”
吳凡張大嘴巴,道:“你這是要我命啊。”
“哦,對了。”慕嵐漫不經心的道:“在訓練中不能使用靈力。”
“你要我不用靈力,在這太初峰跑三個來回?”吳凡騰的站起來,雙手抱胸,道:“我不幹!”
“不幹?”慕嵐微笑着站起來。
吳凡後退,“你,你想幹什麼。”
慕嵐伸出右手,在虛空中輕輕一提。吳凡只覺身體忽然騰空,隨後眼前一花,頭朝下,腳朝上。像是被幾根無形的繩索倒吊起來。額前碎髮在地面上掃來掃去。
慕嵐一步步走近,道 “不幹,信不信我脫了褲子打你的屁股。”
“喂!”吳凡扭動着身子,“你別過來啊,小時候欺負我就算了,現在還來嗎!”
慕嵐解他的褲子。
吳凡努力把身子向上挺:“不行啊喂,我不是小孩子了啊,很丟人的,門沒關啊!”
慕嵐不停手。
“好!好!好!停!停!你贏了,我去跑,我去跑行了吧。”吳凡滿臉悲愴。“啪嗒。”夜色中,一個消瘦的少年身影在林間慢跑而過,踩斷了一根乾枯的樹枝。他停下來,雙手扶着膝蓋,不停喘氣,“媽的,不跑了,不跑了。”少年用手扇扇風,靠着棵大樹坐下來。然而,他的屁股剛剛沾地,忽然覺得脖子兩側各劃過一縷疾風。他藉着月光,轉過頭看去,只見兩枚翠綠的松針,深深刺入了背靠的大樹。少年仰頭長嘆,站起身,繼續跑了起來。
兩個時辰後,吳凡幾乎是爬回小屋,他用身體靠着門,把門推開。正想着什麼都不顧的睡上一覺。就看見屋子裡多了個大大的木桶。桶裡盛滿了水,正往外冒着熱氣。吳凡精神大振,忙脫了衣服,跳進桶裡。他半躺着,發出聲極爲舒服的呻 吟。木桶底部,鋪着一層平整光滑的紅色石塊。這靈火石,採自火山口內,因爲一經靈力催動,就能長時間散發高溫的緣故,一直被達官顯貴們拿來作泡澡之用。
吳凡身爲吳家族長之子,對着靈火石並不陌生,他拾起幾塊,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這種恰到好處的高溫,使得長時間奔跑產生的疲憊之感,逐漸散去。
“其實,嵐兒就是兇了點,還挺會照顧人的。”——靈火石的溫度有高有低,而這木桶裡的靈火石,正好是吳凡在族裡時最常用,讓得他最舒服的溫度。
他挪動身子,以一個更愜意的姿勢半躺在桶裡。
然而,就在這時,桶底最大的一塊靈火石忽然發出強烈的紅光。吳凡好奇的拿起來,卻見石頭上刻着一行小字。
而這行字,直接是讓泡在熱水裡的吳凡,心瞬間就涼了下去。
“睡前修靈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