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峰。一片濃重的烏雲,遮住了本來就已十分淡薄的月光。在烏雲下,靠樹盤膝而坐的吳凡緩緩睜開雙眼,喃喃道:“到子時了呀。”
“開始吧。”林無焱的聲音,在吳凡心裡響起。
吳凡右手伸出,在他掌心處,一粒冰白色的丹丸,正散發着溫潤如玉的毫光。他仰頭將其吞服而下,丹丸如喉,便是化作一縷寒流,沿着吳凡全身經脈流動,而在這個過程中,藥力寒流漸漸浸染上經脈內壁,莫約半個時辰後,他體內每一條經脈,都覆蓋上了一層如玉如冰的白色薄膜。薄膜看起來脆如蟬翼,但微光明滅間,自有一股堅不可摧之感。
瞧着冰芸丹這不錯的賣相,吳凡滿意的點了點頭,旋即緩緩攤開左手,在他左手上懸浮的,是一個完全由潔白靈力凝結成的囚籠。被囚禁在內的木葉火炎升騰跳躍,恐怖的高溫,將囚籠內壁一點點焚化。但立即又有全新的白色靈力從空氣裡聚攏而來,將囚籠修復加固,無論木葉火炎怎樣掙扎暴動,也是無法突破這不過一指厚的靈力囚籠。
吳凡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決心般,將其一口吞下。待得靈力囚籠由咽喉滑入經脈時,那交織構建成囚籠的道道靈力,也是緩慢散去。木葉火炎被束縛已久,這一下脫離出來,淡紅色的火舌瘋狂漲大,火焰四射,爆炸般的在吳凡經脈裡擴散。
吳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面對這種程度的火焰,他除了祈禱,再沒有別辦法。幸而這林無焱所給的冰芸丹,並沒有讓他失望。只見火焰爆開的瞬間,那覆蓋在經脈內壁的白色薄膜光芒大勝,本來虛無縹緲的白光,如同實質,將爆發開來的火焰擠壓成線。但木葉火炎身爲靈榜之靈的伴生物,威能自也不凡,那一縷細長的火線,散發着極端熾熱的高溫,將白光一點點焚燒殆盡。
吳凡心知這冰芸丹撐不了多久,忙調動體內靈力,要牽引那縷火線去往關元穴。木葉火炎感應天地而生,雖無靈智,卻也知道趨利避害,它模糊的感應到,若是任由這股靈力牽引,自己日後將再無自由。但見被擠壓成火線的木葉火炎蜿蜒扭曲,彷彿火蛇,將牽引而來的靈力吞噬焚燒。
吳凡沉下心,源源不斷的靈力向“火蛇”匯聚過去,但他修爲低下,靈力虛浮,在木葉火炎的炙烤下,靈力簡直連一瞬也不能抵擋,便被焚至虛無。一刻鐘過去,那縷木葉火炎依舊停留在原地,吳凡體內的靈力,卻已消耗了十之六七。更今吳凡不安的是,冰芸丹釋放的白光,也快要被木葉火炎燒透,在一些火焰特別濃郁的地方,火舌甚至已經直接觸及到那層覆蓋在經脈內壁的白色薄膜。
此消彼長,木葉火炎的溫度,卻是悄然拔高。
“還是小看了它啊。”林無焱的聲音淡淡道:“沒想到這木葉火炎竟會自主反抗靈力的牽引。”
“快想想辦法啊。”吳凡眼睜睜的看着木葉火炎在經脈裡跳動,將冰芸丹的白光點點蠶食。
“看來以靈士修爲來煉化這種層次的靈,倒是有些自大了。”林無焱緩緩說着,與此同時,在吳凡經脈裡那縷木葉火炎的周圍,忽然浮現出一道潔白的靈力。白色靈力無聲地分裂成十幾束,看上去彷彿一根根的蛛絲,但這些蛛絲卻堅韌如龍筋,將木葉火炎幻化出的“火蛇”緊緊纏繞。
每一根晶瑩的靈力細線都繃緊,火蛇在看不見的拉扯下緩慢滑動,直往吳凡臍下關元穴而去。
吳凡的關元穴裡的火丹,似乎也感知到木葉火炎的到來,丹體表面的每一條紋路都亮起灼熱的紅光來。水火不容,火焰與火焰間卻是更加排斥。這火丹由風炎火種的風炎之力凝結而成,遇見青木火的伴生火焰,就如一片草原上的兩頭雄獅,要一教高下,分個勝負才肯罷休。
靈力細線將“火蛇”牽扯至關元穴後,便是一根根的消散了去。重獲自由的木葉火炎,卻沒有如吳凡想象的那樣再度暴動,反而盤起蛇身,蛇頭上凸出兩個熱烈燃燒的小小火球,彷彿是火蛇的蛇瞳,死死鎖定着懸在關元穴裡的風炎火丹。
風炎火丹不肯示弱,無形的火焰在丹體表面緩慢跳動。警告着來犯的木葉火炎。
“小林子,它們這是要打架的節奏啊。”
“火焰跟火焰,自然相互排斥,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林無焱道。
吳凡拳頭握緊,忍住,道:“你明知火焰互不相容,還要我用火丹來煉化存放木葉火炎。”
“那什麼,富貴險中求嘛。”
“我求你大爺!”吳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關元穴裡,木葉火炎的赤紅火焰,已經跟火丹的無形火焰交織對轟在一起,火花四濺,縱有冰芸丹護體,也看得吳凡心驚肉跳。
“不是真正的靈榜之靈,卻還傲氣什麼。”林無焱淡淡道,在他說話間,吳凡的關元穴內,幻化出兩隻靈力凝聚成的手掌,分別按住火丹與火蛇,蠻橫的將兩者揉在一起。
吳凡嘴角一抽:“小林子你悠着點啊。”
林無焱“唔”了一聲,算是應答。吳凡關元穴裡的兩隻手掌雖然是由靈力凝聚而成,卻彷彿比活生生的人手還要靈巧,十指翻飛間,火蛇竟是一點點收斂火焰,漸漸融入火丹中。
融靈入丹,是一個頗爲耗費時間的“工程”,吳凡穩定心神,凝神觀看着靈力手掌的指法。只覺這套指法玄奧無比,有一股說不出的美感。他凝視良久,不自覺的擡起雙手,依葫蘆畫瓢動起手指。初時指法生澀,錯誤百出,但他悟性甚高,漸漸已頗能跟上靈力手掌的節奏,手指划動,靈力悄無聲息的在指間縈繞,也算是有模有樣。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不覺天已大亮。吳凡關元穴內,那木葉火炎幻化出的火蛇,跟火丹完美融合。火丹表面,凸現着木葉火炎的火焰刻紋,刻紋如同活物,散發着極端熾熱的高溫。而此刻,木葉火炎的高溫,已經不會再傷害吳凡分毫。被他煉化的木葉火炎,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已是成爲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吳凡翻飛的修長十指,也是在此刻緩緩停下,而後左手揹負,右手食指凌空點出。一縷細微的赤紅火焰從指尖涌出,快如閃電的擊在一旁的巨巖上。
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岩石四分五裂的炸開,而後那縷火焰激盪爆發,將每一塊岩石碎片都焚燒殆盡。
“好小子啊,竟是能從中悟出一道指法靈決。”林無焱言語間,有着淡淡的欣賞之色:“粗略看來,你的這道靈決,應該不會低於三品。嘖嘖,又是煉化木葉火炎,又是自創靈決,你這次可稱得上雙喜臨門啊。”
吳凡嘴角掀起一抹微笑,下一刻,天地靈氣瘋狂聚攏而來,在他頭頂形成倒扣的無形靈氣龍捲。“你說錯了,是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