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高約三丈,生有九枝。每一根細長枝條的末端,都長着一簇窄葉。奇異的是,下方八條柔枝的葉片,是普通的碧綠色,而在神木頂端,那根最短的枝條上的樹葉,則是比血更紅的紅色。紅色的葉片在湖水裡飄浮,簡直就像升騰燃燒的紅色烈火。一團團如粉如沙的青色光點,不斷的從那簇紅色葉片涌現出來,在湖水中迅速壯大成一縷縷溫和的青色火苗,而後飛快上浮。
“神木千年生髮一枝,這老東西已經活了九千年了。”林無焱虛幻的身影顯現出來。他望了望那簇紅色葉片,嘆息道:“真是可惜啊,沒想到有人比我們還快了一步。”
吳凡詫異道:“青木火已經被取走了?”
林無焱腳尖在湖底一點,身子彷彿沒有重力般上浮到神木頂端,他伸出手掌,輕輕撥開密集的紅色葉片,在那層層疊疊的樹葉間,跳動着一朵紅色的微弱火苗。青色光點,就是這火苗燃燒時迸發出的火星。
“這不就是青木火嗎?”
林無焱緩緩搖頭,說道:“這不是完全的青木火,只是它的一絲火種而已。”
吳凡道:“就像風炎宗那道風炎的火種?”
“比它還要弱,那風炎的火種孕育八百年,已經初具雉形。而這縷青木火的火種,纔剛剛從本體分離出來,威力甚小。只是這取走青木火的修靈者,爲何要留下一道火種呢……”林無焱平靜的語氣裡,有着淡淡的疑惑與失望。“走吧,咱們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吳凡撓了撓頭髮,微笑道:“命中沒有莫強求,還是按計劃去萬峰門吧。”
林無焱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子,還反過頭來安慰我。”
吳凡笑笑,忽然瞳孔一縮,把手指着樹幹,急聲道:“小林子,你看這樹幹裡藏了什麼東西。”林無焱的身子從樹頂飄落而下。他順着吳凡所指看過去,只見那乾枯冰冷,看起來硬如鋼鐵的樹皮上,竟是有着一條狹長的裂口。裂口的斷面光滑如鏡,看起來彷彿是被人用鋒利無比的小刀切開的。
裂口是沒有什麼好看的,真正吸引兩人注意的,是在裂口深處,那如呼吸般明滅的紫色光芒。林無焱的臉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這次青木火出世,竟是還誕生了它的伴生之靈:紫晶涎!”
“紫晶涎?這紫晶涎難道也是靈榜上的靈?”
林無焱緩慢搖頭,道:“這紫晶涎雖然也是靈,而且比青木火還要稀少,卻還沒有達到靈榜之靈的地步。其實說起來,紫晶涎因火而生,它最大的功效,就是青木火交融,從而使青木火發揮更加強大的威能。”他心裡更加疑惑,那取走青木火的人,爲何會放棄這對自己大有裨益的紫晶涎?
林無焱一時想不通,便也不再爲此事費神,他出右手,靈力如同白色的幽靈,悄無聲息的聚攏而來,凝結成一柄寸許長的匕首。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抓住匕首,在樹皮上用力一劃。吳凡只覺一陣雜亂不堪的,彷彿指甲劃過堅硬水晶般的吱吱聲由湖水傳到他的耳裡面。再看時,樹皮並未被劃開,只是多了一條淺淺的白痕而已。
這樹皮竟然堅硬如廝!
林無焱面色平靜,手指暗暗發力,靈力匕首緩慢的亮起微弱白光,發出無聲的嘯叫。他捏着匕首,極爲緩慢的再度劃下。這一次終於將那堅硬的樹皮劃開一道豁口,旋即,一滴紫色的液體,從豁口中流了出來。紫色液體,似乎蘊藏着極爲恐怖的高溫,在它流出樹皮的瞬間,方圓十丈的湖水瞬間蒸發,一串串巨大的氣泡,瘋狂的往上竄去。
如果從天空俯視這片湖泊,可以清楚的看見一個幾乎覆蓋了整片水面的恐怖漩渦。源源不絕的湖水洶涌着灌入湖底的空洞,卻還來不及將空洞填滿,就已被紫色液體的高溫再度蒸發。彷彿在深深的湖底,有着一個無底之穴。
吳凡表面的潔白靈力,在紫色液體流出的剎那,就已經加厚了好幾層,饒是如此,位於紫色液體十丈內,真真切切感受到湖水瞬間蒸乾的他,也是幾乎到了所能忍受的極限。
湖水嘩嘩的涌入“無底之穴”,甚至於湖泊的水位,都是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着。吳凡口舌冒煙,艱難開口道:“小林子,你到底把什麼東西搞出來了!”
“小小的低估了紫晶涎的威能。”林無焱負手立在神木旁,銀色長袍無風自動。他擡起手,幾縷光芒閃爍的靈力刺破空氣,靈巧的環繞在神木那簇火紅色的葉片上,隨後交織着切下一片紅色樹葉,送回他的手裡。林無焱單手捧着葉片,將那滴快要滴落在地的紫晶涎接住。奇異的是,在紫晶涎落在葉片上的瞬間,那本來平淡無奇的紅色葉片,忽然結成一道薄薄的透明結界,將紫晶涎籠罩在內。與此同時,紫晶涎散發恐怖的高溫竟也瞬間消失,彷彿是被那層看似脆弱的透明結界給隔絕了去。
轟!湖水從“天”而降,將這個“無底之穴”填滿。吳凡長吁一口氣,在水裡輕輕一躍,湊到林無焱身旁,但見那紫晶涎安安靜靜的躺在紅色葉片上,不再有絲毫動靜。
“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天地萬物,相生相剋,玄之又玄啊。”
“說人話。”
“青木火恬靜淡雅,素有君子之火的美譽。而與其伴生的紫晶涎,則是極爲狂暴的靈。唯有這誕生青木火的葉片,才能使其平息。”林無焱手捧葉片,道:“走吧,雖然沒有拿到青木火,總算是沒有空手而歸。”
吳凡再度看了一眼那沉默在湖底的神木,旋即也不再停留,體內靈力噴薄,游魚般跟上飛快上浮的林無焱。然而他兩人剛剛上浮不到十丈,下方一直平靜的湖底,忽然地震般動搖起來,千百年積在湖底的淤泥被攪動,將本來被神木的青色熒光照亮的湖底,搞得一片渾濁。
瞧見腳下這般異象,吳凡詫異的停下腳步,往下張望。忽然間,他的胳膊被林無焱拉起,向上暴掠而去。下一個瞬間,在他原先停留之處,竄過一股龐大的渾濁水流。待得淤泥落下,吳凡的瞳孔不由自主的緊縮,那激盪起渾濁水流向他衝來的,竟是一條威武非凡,無盡**之態的……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