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別急，我還沒說完，我現在已經沒有力氣把它轉移進你的身體了，你…你需要自己來。”
羽長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苦笑着說道，“就是這裡，你需要把我剖開，然後再吸收它。”
石寒青聽了這句話，嚥了口吐沫，躺在病房十餘年的人，連雞都沒殺過，如今要讓他給一個活人開膛破肚，怎麼可能做得到？
可如果不這樣就沒辦法吸收血尤，權衡了一下，石寒青小心翼翼的問：“有，有手術刀嗎？小一點鋒利一點的那種。”
“放心，當然給你準備了。”羽長存伸出自己的手，手掌向上攤開，當石寒青疑惑他的手上空無一物的時候，一瞬間周圍的光都消失了，失去了光芒，石寒青眼前一片漆黑。
好在，這黑暗只存在了一會兒，當黑暗漸漸散去，石寒青定睛一看———羽長存手掌上懸浮着一把純黑色的長刀，整個刀身一點光澤都沒有，所有的光澤似乎都被刀本身吃掉了。但是即便這樣，仍然給人一種鋒利的感覺，石寒青光是看着，就感覺自己的眼睛疼得厲害，呆呆的說不出話了。
羽長存似乎很滿意石寒青的反應，故意等了一會，輕飄飄的說了幾個嚇得石寒青後退幾步的字：來吧。
如果連這一步都過不了，在這個世道可是活不下去的，羽長存這樣想着，並沒有出聲，他想讓石寒青自己做出決定。
對於石寒青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所以他膽戰心驚的問到，“除去這種方法，還有有其他的選擇可以吸收你說的血尤嗎？”
“你也可以等我徹底的消散，血尤自然會被解放出來，不過到時候就算你成功吸收了，也只能留在這破地方，我保證你走不出去。”羽長存望着石寒青的樣子，心中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石寒青的不幸正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也就沒說什麼。
只是悄悄的動了動手指，石寒青體內的黑色法則之力便開始隱隱作動。
對羽長存來說，只要能達到目的，什麼手段都可以，這次，他的目的就是讓石寒青親手殺掉第一個人，作爲血神會的少主，這具身體自然是殺過不少修士的，但融合了新的靈魂後，還一個人都沒殺過，仁慈在這個世道，可是生存的死對頭。
隨着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石寒青突然覺得身體又一次開始疼痛了，就好像身體外面的空氣在試探性的撕扯他的血肉。隨着疼痛一點一點的加劇，石寒青的理智逐漸被吞沒。
“疼，好疼，”身體也隨着疼痛開始顫抖，到痛苦達到臨界點的瞬間，彷彿水到渠成一樣，石寒青猛的擡起來左手，握住了黑色的刀柄。同時向後退了一步，把刀往身體一側遞到最遠，然後身體往前傾，順勢就一刀砍了過去。
那一瞬間，石寒青忽然有了一個怪異的感覺，就好像這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而自己的身體，似乎非常的熟悉這種動作。
看來這血神會少主原來也經常做這事啊。
想象中血淋淋的場面並沒有出現，羽長存被切開的腰間噴出的紅色液體似乎並不是血液，石寒青還沒來得及疑惑，忽然覺得自己的左手越來越燙，甚至開始了疼痛，與此同時，液體就像是獵人找到了獵物一樣，瘋狂的的向石寒青聚集，鋪天蓋地，速度飛快，石寒青轉身逃跑的念頭剛剛浮現，就已經被吞噬掉了。
“如果可能的話，希望你能救救它。”羽長存眼中有些悲傷，在一邊輕聲的說着。
石寒青感覺得到，那液體正在擠進自己的身體，和之前從羽長存手中黑色的線不同，這次身體有些酥麻，暖洋洋的，甚至有點舒服。
在石寒青的腦海裡，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慢，眼皮也越來越沉重，就這樣，他靜靜的睡過去了。
石寒青做了一個夢。
那是一片黑色的土地，地面上都是鮮血，哭嚎聲，叫罵聲，骨頭碎裂的聲音，血肉撕裂的聲音，不斷的衝擊着大腦，石寒青只覺得自己越來越覺得厭煩，很想掙脫束縛，把眼前的一切都毀掉，於是“他”走向那片土地，開始撕開那些人，讓他們沒辦法發出聲音，喝掉他們的鮮血，讓這片土地被浸成黑紅色。突然，從一個死掉的女子的瞳孔裡，石寒青看到了“自己”。
“他”並不是人———身體就好像一隻在燃燒的麒麟，渾身通紅，但眼睛全都是眼白，鮮血一滴一滴的從獠牙上落下來。
猛然間，石寒青心裡出現了一絲明悟，這或許，就是羽長存所說的血尤？
忽然血尤開始撕咬自己，石寒青感受到了劇痛，但似乎那痛苦並非是自己的，而是血尤的。
“你們想殺我，我就先撕碎你們。”
“你們的鮮血，都會是我的食物。”
“我做錯了什麼？”
“恨，永存。”
一句又一句古老的語言浮現在石寒青的腦海裡，夾雜着周圍的血雨，這讓平常人直接瘋掉的場景，卻並沒有對石寒青造成影響。
他就像一個局外人一般，站在了血尤的旁邊，表情有些呆滯，然後好像是隨着本能一般，石寒青擡起了自己的左手放在了血尤的身上，輕輕的撫摸。因爲石寒青感覺得到，面前的野獸不會傷害自己。
“如果可能的話，請救救它。”
石寒青突然想起了睡過去之前羽長存的話。瞬間從呆滯中清醒了過來。看着黑色的大地染上了紅色，看着漫山遍野的骸骨，看着身旁鮮血淋漓的血尤仍在微弱的嘶吼。
石寒青低聲的說道：“我沒辦法拯救你，血尤。我沒法對那些死者道歉來祈求他們的原諒。道歉就能獲得他們的原諒，這也太異想天開了吧？殺了就是殺了，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的吧？”
血尤的身體不斷散發着紅色的氣流，涌入石寒青的鼻腔。
石寒青就像着了魔一樣，張開嘴，神色呆滯的說道：
“阻擋自己的人，殺掉又能怎麼樣。”然後打開雙臂，就想吸收掉所有的紅色氣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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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石寒青左臂中，黑色能量閃動。紅色氣流被逼停。這一下也讓石寒青恢復了清醒，停了下來。
他的瞳孔緩緩縮小，轉過頭，死死盯着血尤。
雖然這頭怪獸看起來沒有靈智，但剛剛他卻被其影響了，差點變成了一個弒殺的怪物。
換個角度講，即便已經被抹除了靈智，血尤還是讓石寒青看到了這幅景象，可見這已經印在它生命的每一處。
看起來血尤這是想讓石寒青認同它的做法，阻擋自己的弱小生靈，可以全部斬殺。
“這種東西的對錯我怎麼搞的清楚啊…血尤，我又和你不一樣，幾個小時前還只是個普通人罷了。”
“雖然弱肉強食這件事上，我是贊同你的。”
石寒青擡起了自己的左手，這一次，並沒有摸到血尤，而是直接穿到了血尤的身體裡面，“但…在我的世界，生命可是人人平等的…”
“我不會變成你。”
“我永遠都是石寒青，然後，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漫天的血色嗡嗡作響，似乎是在嘲笑石寒青的話。
接着，血尤的身體變成了浮動的能量，匯入了石寒青的身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