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在此!”
這個冷森的聲音驀然響起,引得所有人都朝門口看去。
只見從那烏雲籠罩的花徑上,大步走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竟然是懷瑾公子!
懷瑾大步上前,跪在楚天冥面前說道:“懷瑾見過皇上。剛剛冒昧之舉,實在是罪該萬死,請皇上恕罪。”
皇城四公子,楚天冥自然有所耳聞。雖然從未見過懷瑾公子,但是也聽說過他是懷瑾樓的主人。
楚天冥點頭之後,懷瑾站了起來。
楚天冥神色不悅地問道:“何事?”
懷瑾自然知道華萼在楚天冥心中的地位,此招甚險,若是皇上不信,那他懷瑾就可能萬劫不復!只不過想起與華萼之間的怨仇,他就氣恨萬分,再也顧不上許多。
再加上百里城沉不住氣的連連催促,懷瑾終於開口說道:“華萼一直聲稱自己是被人陷害,絕不會殘殺朝中重臣,更不會弒殺自己的父親!然而這件事其實另有內情,只不過他一直瞞着所有人!倘若諸位得知此事,一切就再合理不過!”
華萼冷冷地看着懷瑾,冷冷地說道:“我心中清明,任你如何胡言,也絕不畏懼!”
懷瑾自得一笑:“華萼公子向來自詡孝義,這件事絕不會否認!”
一些人嚷道:“到底是什麼事!懷瑾公子你倒是快說啊!”
懷瑾一直看着華萼,眼中滿是森然的仇怨,嘴角卻掛着得意的微笑。他就這樣看着他,施施然從懷中拿出一方錦帕。
他看向其他人說道:“答案就在這方錦帕之中!”
華萼冷笑道:“別說這又是我不慎留下的證據!我可不像你,一個大男人竟然還帶着手帕!”
懷瑾笑道:“華萼,你總是這般輕視我,這也就是你淪落至此的原因!很快你就會爲此而付出代價!”
華萼冷笑說道:“就算我付出生命代價,我對你的態度也絕不會稍作改變!”
懷瑾冷冷一笑:“好!很好!不如就由你來打開這方錦帕——衆目睽睽之下,量你也不會耍什麼花樣!”
華萼冷笑道:“對付區區懷瑾,我又何須耍花樣!”
說着,他就從懷瑾的手裡奪過了那方錦帕。
他一層一層地剝開,完全不以爲意,所以他也就沒有察覺懷瑾那奸猾的笑容。
當錦帕完全展開於手心的瞬間,華萼卻不由得大驚失色,緊緊地攥着它,震愕地問道:“它怎麼會在你手中!”
懷瑾笑得極爲深沉:“也就是說——你承認它屬於你?”
華萼沒有回答,但是凝重的神色已經默認了一切。
已經有人迫不及待地問道:“到底是什麼!給我們看看!”
華萼沉沉地看着懷瑾,到了此刻才終於相信,他確實是有備而來。
不等其他人催促,華萼自己攤開了手心。
只見那是半個玉鐲,色澤暗沉,血跡斑斑。
見到這玉鐲,已經有人在心裡暗自驚奇。
這半個玉鐲,正是墨徽臨終前交給華萼。這三日華萼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竟不知自己的隨身之物已被人取走!
這玉鐲一直被他藏在懷裡,幾乎沒有離開過自己。除非是自己寬衣時……難道……
他心念一轉,質問懷瑾道:“回答我!它爲何會在你手中!”
懷瑾森然笑道:“明墨兩位將軍慘死,很多人相信你,但也有很多人質疑你——很不幸我就是後者!爲了早日查出真相,替兩位將軍鳴冤,所以我就在暗中查探。你做的確實是天衣無縫,我幾乎什麼都查不到。也許是兩位將軍冤魂顯靈,昨晚終於叫我撞到——你竟然在墨將軍墓前埋藏什麼東西!你離開之後,我立刻就將它挖了出來!證據就在眼前,看你還能如何抵賴!”
華萼冷笑道:“我將它埋藏?爲何我竟然一點都不記得!你分明就是無中生有!這玉鐲明明一直都在我身上!唯一的可能就是——華萼樓出了內奸,他偷走了玉鐲,然後交給你!到底是誰與你珠胎暗結!”
懷瑾笑道:“這還真是好笑!無論是金箭也好,玉鐲也好,只要是你不慎留下的證據,你都會平白無故捏造一個內奸出來!人人都誇華萼公子如何如何聰明,如今看來真是讓我太失望了!你到底是不相信你親自訓練出來的屬下呢,還是不相信你自己?”
華萼冷笑道:“答案如何,也只有你懷瑾最清楚!”
懷瑾得意而笑,轉過話鋒說道:“答案我當然清楚!我挖出玉鐲之後,覺得事有蹊蹺,不明白向來任意妄爲的華萼,爲何竟然會如此緊張半個玉鐲!我心中猜測,難道這玉鐲纔是事情的關鍵?於是我暗中查探這玉鐲的來歷,終於查到真相——”說到這裡,他看向其他人說道,“華萼說答案只有我懷瑾最清楚,然而在座諸位各個都學識淵博,相信很多人清楚這玉鐲的來歷!”
諸位大臣盯着華萼手中的玉鐲,心驚不已。知道來歷的心中暗自揣度,不敢出聲。不知道來歷的則迫不及待,連連發問。
百里城更是焦躁不已地問道:“這玉鐲到底是什麼來頭,懷瑾公子你倒是快說啊!”
懷瑾笑而不答,走到白翰文面前,躬身說道:“白太傅,您學富五車,相信您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
白翰文神色凝重,半晌沒有說話。
這時,楚天冥開口說道:“白愛卿,不妨直說。”
白翰文如實說道:“這玉鐲由‘碧海玉心’打造,是在先皇三十歲大壽上,由淓澤國獻禮而來。先皇極爲喜愛,一直帶在身邊,從來都不肯給別人看見——所以連皇上您也並未見過。後來,在那場戰亂之中,先皇不幸被皇叔楚蔚……從此以後玉鐲也不知所蹤。沒想到……沒想到它竟然在華萼公子手中!”
睦王楚睦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如實說了出來:“不錯,當年我確實曾經在壽宴上見過此物,不過也只是見過這一次而已。”
楚天冥聽完,心中似乎想到什麼,凝神不語。
懷瑾笑道:“不愧是太傅!果真是見多識廣!”說完之後,又看向華萼,得意說道,“經過我的查探,得知這玉鐲在那場戰亂中被南曄國叛賊得到,輾轉到了楚蔚手中,被賜給南曄國某位大臣——只可惜我查不出那位大臣究竟是誰,否則華萼的僞善面具就可以完全揭開!”
聽完他的一番話,一些人不由得竊竊私語,暗中猜測,難道華萼竟然是南曄國叛臣親屬?如果是這樣的話,華萼確實有可能犯下此罪!
而華萼心中則另有思量。墨徽臨走前告知,華萼並非是他親生骨肉,而是在兩國邊境撿到的遺棄兒。他本想等事情平定之後,暗自查探自己的身世,沒想到懷瑾竟然已經查出這麼多。這樣看來,他很有可能是南曄國那位大臣的孩子!
這時又聽懷瑾說道:“華萼,有一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
華萼冷冷說道:“我爲何聽你命令!”
“那麼朕呢?”楚天冥忽然開口說道,“華萼,朕一直很相信你,只不過此刻朕心中確實有一個疑惑。”
華萼道:“皇上請講。”
楚天冥問道:“這玉鐲一直都在你的身上?”
華萼如實回答:“這是父親臨終前——”忽然意識到此話着實不妥,然而卻已經來不及收回。
果然聽楚天冥問道:“那麼墨將軍有沒有跟你說些什麼?”
事已至此,華萼只好說道:“父親確實對我交代了一些事情。”
楚天冥道:“如實說來。”
華萼怔了怔說道:“他叮囑我要輔助明君,早成大業……”
楚天冥定定地望着他,不動聲色地問道:“只是這樣?”
華萼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時,懷瑾忽然狂妄說道:“這個玉鐲實在是蹊蹺至極!它既然被叛賊奪去,又怎麼會在墨將軍手上!要麼就是墨將軍有心私藏,要麼——”
“住口!”華萼冷怒道,“父親對北曄國忠心不二,休要血口噴人!”
懷瑾欺身一步,怪笑道:“要麼就是——這玉鐲從來都屬於你,而你卻並非是——”
懷瑾故意打住不說,而是怪笑地看着他。空氣驟然怪異起來,所有人都屏氣凝神,不知道下一瞬將會發生什麼。
終於,楚天冥問道:“你是否爲墨將軍親生之子?”
害怕面對的問題終於說出口,華萼陡然怔住。死寂的沉默之後,他終於沉沉開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