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其一,第二個疑點在於,乞兒被抓時看似懼怕,眼底卻一片坦然好似早有準備,連求饒也像在走過場。
若是讓齊文鳶下個評價的話,從乞兒莫名前來偷她錢袋,到這公子擒賊,怎麼看都像是一齣戲。
不知自己已被佳人識破的風定波,手中拿着錢袋,走到只一眼就跑到他心裡去的女郎面前行了個禮。
來而不往非禮也,齊文鳶回了個福禮道:“謝謝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盡。”
乞兒被捉住,兩個護衛也趕了回來,一左一右守在齊文鳶身旁,警惕的看着剛纔見義勇爲的男子。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在下風定波,家中經商嫡姐是宮中漪妃。相逢是緣,不知小姐該如何稱呼?”
風定波自認風度翩翩的自我介紹着,然而他這一開口便詢問女子閨名的行爲,實在屬於冒犯。
這也難怪,往日裡風定波見到美貌女子,在打聽到家世後,若是不顯赫總要想個辦法擡回家裡去。
這還是他頭一次能正兒八經的去追一個女子,風定波自詡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本來齊文鳶還擔心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直到他說出典型泡妹專用語。看來,無論古代現代,騙小姑娘也就這幾招了。
風定波目光灼灼,直勾勾的瞧着齊文鳶,似是要將她的幕籬燒出個洞來。
齊文鳶接過錢袋後,捏了下確認玉石還在,才又施禮道謝:“再次謝過公子,小女免貴姓齊,今日出府多時該歸去了。以後若有機會,再拜謝公子。”
“原來是齊小姐,不用客氣,風某能幫上小姐是三生有幸。”
“告辭。”
至於那乞兒,則始終被人剪着胳膊,在彎腰弓背的向齊文鳶道歉後,也被風定波給放了。
齊文鳶有意無意的掃了那轉身離去的乞兒一眼,剛好瞧見那個打發乞兒走開的奴才,在兩人錯肩而過時往他手裡塞了個東西。
乞兒牢牢把那物事摁在手心,眉開眼笑一點兒被抓的失落的都沒有,更讓齊文鳶斷定了,今日的一切不過是場戲。
這紈絝子弟,何時厭倦了強搶美女的調調,轉來玩兒英雄救美的把戲了。齊文鳶淡淡一笑,並不把今日的一切放在心上。
得知真相後,齊文鳶不想再與其虛以委蛇,便頷首離去,主僕四人朝着系在街口的馬車走去。
一般女子在得到年輕公子青眼後,即使不喜,也會暗自歡喜。風定波的算計其實不算太差,可惜他遇上的是清心寡慾眼高於頂的齊文鳶,註定要失敗了。
風定波得知女子姓氏後,在心中盤算了一番,姓齊的在鳳翔並沒了不得的人物,看來這小娘子與他還是有緣的。
“丁四,你給爺盯着那齊家女郎的馬車,看看她究竟是哪家小姐。若這事辦的好,爺重重有傷。”
“嘿,爺,小的做事您就放心吧。”
回頭到了齊府,日子也沒那麼平靜。
小廚房內,向來是流言蜚語聚集地。平日裡下人們嘮嗑時,談論最多就是府中主人們的私事。
此刻,最能引起話題的自然是五小姐準備好了禮物,要去請藥王穀神醫的事兒。
一個胖胖的婦人,手下剝着蔥嘴裡也不閒着:“聽說五小姐就買了幾本破書回來,你們說,這事兒能成麼?”
“嘿嘿,照我說吧五小姐就是一時興起而已,老祖宗給她了一百兩銀子,就買回了幾本書。”洗菜的小工呶着嘴,略帶輕視的說,“畢竟傻了那麼多年,興許出門兒被騙了也指不定。”
玉環手中在旁邊往壺中添着熱水,側耳聆聽着廚房中衆人的閒話,七小姐讓她留心些關於五小姐的消息,她不敢有絲毫放鬆。
這段日子,七小姐脾氣愈發古怪起來,讓人看着怕怕的,明明年紀不大,說起話來卻讓人慎得慌。
主子們的事兒,丫鬟也沒地兒插嘴,其實玉環並不覺得五小姐有什麼讓人討厭的。她以前傻的時候乖巧,沒給別人添什麼麻煩,等到她恢復後對待下人態度依舊溫和。
一個傻了那麼多年的人,等恢復正常後,能有心爲莫夫人求醫,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等消息聽的差不多了,玉環拎着水壺往七小姐的院落走去。
一五一十的將在廚房中的見聞,全部講給七小姐後,玉環老老實實的退回身子。
齊文碧擺弄着修長的指甲,未開口,氣氛更加低沉。
她在想那個傻兒葫蘆裡到底賣了什麼藥,她原以爲若是齊文鳶真能運氣好,買到了好東西,她一定想辦法從中破壞。
可就這麼幾本破書,這傻丫頭前世那麼精明,今生怎麼真有些傻氣了。
齊文碧想不通,但她信命。前世藥王谷傳人也來鳳翔了,裝傻充愣的齊文鳶也沒將神醫請來,她娘莫如雪還是死了。
無法掌控的事,讓齊文碧沒什麼安全感,她打定主意,無論事情走向如何,她一定不會讓齊文鳶那麼容易如願的。
福壽院一角,哄哄鬧鬧,一羣丫鬟小廝都圍着雪衣女在看熱鬧。
在春杏的悉心照料下,雪衣女恢復的很快,它翅膀上的傷本來就不重,如今已經能重新展翅了。
此時,引起騷動的原因,真是它在衆人眼前上下翻飛,賣乖弄巧。
“雪衣女,說兩句吉祥話來聽聽。”
年約十五歲的青衣小廝,彎着腰挑逗着正在低空盤旋的雪衣女,他年歲尚小對鸚鵡這種稀罕玩意兒十分新鮮。
“快下來吧,來姐姐這裡吃酸果。”
雪衣女傲嬌的在天上飛上,讓它說話它就說話,那不是太沒面子了。
衆人費了大半天功夫,雪衣女還不開口,不免有些意興闌珊。這時本來一聲不吭的雪衣女,忽然撲棱着翅膀往東飛去,邊飛邊叫:“小姐來了,小姐來了。”
所有人齊齊回頭,眼前出現的,不是五小姐又是何人。
齊文鳶今日穿了簇新的衣裳,上面是繡着纏枝蓮暗紋的玉色衫,下面一條金魚戲藻紋香檳色裙襴的棗紅色馬面,腳上的繡花鞋是上好的織錦緞繡的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