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當頭,空氣微涼,幾隻鳥兒正在空中吱吱喳喳的鳴叫着,春日的景象,卻生機勃勃的在冬日的蓬萊山上演。
匆忙與雲霧宗的人冷冷的告了別,辛鬱甚至沒有轉身,直接大步流星的走回去。
雲霧宗師門中的人,在空桐義低聲告訴了真相之後,愣愣的看着辛鬱二人,心中無比虔誠,誰也沒意料到時高涼郡王,親自造訪。
只有獨孤清,眉頭緊蹙,神情之間似乎有許多複雜的情緒。
呆呆的望着齊文鳶離去,空桐義長長的嘆了口氣,心中迴盪着說不出的無力感,側頭望了眼師父,說道:“師父,這樣也不知道對鳶兒是好是壞。”
“空桐,這是鳶兒的宿命。你也不要過分難過了,是福是禍,時間會證明的。”獨孤清撫着長鬚,臉上的神情,逐漸變爲淡然。
空桐義點點頭,向師父福了福身子:“師父教誨的是,空桐受教了。”
擡起頭,遠遠的注視着,辛鬱一行人的背影,他的表情淡然如水。
陽光落在山頭,有種輝煌的美。
幾個人的背影,進行漸遠,逐漸被洞口的黑暗吞沒。那幾個人側目望了眼擔架上的少女,只見她的臉色蒼白,嘴脣乾裂,氣息微弱,像是生命快要逝去。
壓下心頭的疑惑,小心翼翼的接過擔架,一步一步,謹慎的臉上滲出了汗。
下山的路,相對於上山來說,險峻的多。
擡着齊文鳶的幾個人,神情緊張,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山火海之上。
擔架上女子的身份,他們雖然不清楚,但王爺的表現,分明就是在呵護一個極其心愛的人。
傳聞中王爺的不近女色,到底是不攻自破了,原來是王爺心有所屬。
仔細的瞧瞧齊文鳶,心中不由自主的感慨,這女子的好命,居然能贏得王爺的心。
辛鬱跟在身後,眼睛停留在齊文鳶身上,一刻也不敢離開。
心中的疼痛,像是針扎,如果可以的話,他十分希望,躺在牀上的人是他。
突然間,一個沒注意,腳下打滑,身子就要墜下來。
幸好卻要眼疾手快,急忙挽住了少主的身子,這才躲過一劫。也不知道,齊文鳶到了王府,對少主的影響,是好是壞。
少主要是因此耽誤了朝政,他就是沒了這條命,也對不起先王的救命之恩。
忐忑的思量着,小心在前方爲少主開路。一不小心,從坡體上滾下來,那也是很危險的。
辛鬱點點頭,飄渺的思緒,仍然沒有回覆過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齊文鳶身上。
也不知她能不能撐得過這許久,皺了皺眉頭,輕聲的吩咐:“速度再快些。”
明明知道下山路的艱難,擡着人,不可能走的迅速,但情不自禁,還是開了口。
幾個轎伕,在心底暗暗叫苦,但王爺的命令到底不敢違抗,應了一聲,勉強的加快了腳步。
卻要連連在心頭嘆氣,少主的一切行爲與平素的冷靜,有着天壤之別。
一路走走停停,走了整整兩柱香的功夫,方纔下到山底。
迴盪在耳畔的瀑布聲,似乎還如驚雷般的響亮。
辛鬱扭頭望了眼蓬萊山,心中生出幾分好奇心。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再來一趟,探究這座山的秘密。不然放在心頭,總是座大山。
幾個轎伕雖然十分疲憊,但對齊文鳶不敢有半分不敬,小心翼翼的放下擔架,確認沒有一絲的震盪感。
伸手抹去額角上的汗水,幾個人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雖然一路上,換過許多人手,但畢竟山體陡峭,擡着人,難免得集中精力。
一輛馬車不知何時已經等在山下,轎伕正在尋找些乾草來,放在那馬的身前。
馬悠閒的吃着,不時滿意的擡頭一聲長嘶。
感激的望了望卻要,辛鬱滿意的點點頭,從地上小心的抱起齊文鳶的身子,上了馬車。
他以前遇事冷靜,未雨綢繆。今日因爲過分的擔心,竟然忘了讓人尋馬車來。
要不是卻要,鳶兒可能就要經受快馬的顛簸了。
愧疚的搖了搖頭,低頭凝望着齊文鳶,臉上滿是擔憂。
第二次與齊文鳶距離如此之近,聞的見她的呼吸,她的氣息,辛鬱的心神盪漾,覺得人生忽然就圓滿了。
只是,她不再是以前的生龍活虎,掙脫自己的懷抱。
“車伕,把車駕的穩些。”感覺自己突然化身叨神婆,辛鬱無奈的笑笑,嘴角氤氳上一抹苦澀。
沒辦法,齊文鳶的傷勢,實在是牽掛心頭,生怕當中任何環節出了錯。
“少主,你放心,我來駕。”卻要掀開車簾,望望少主,望望齊文鳶,心中絕望,想盡辦法打消少主的顧慮。
他跟隨少主在外漂泊多年,對馭馬之術,相當的擅長。
“駕。”長鞭一揚,重重的落在馬背上,馬因爲吃痛的關係,迅速的奔跑起來。
風景被拋卻在身後,不斷的變化着。
從蓬萊山離開,就如同的穿梭了一個季節,從初春再次被惡狠狠的打回初冬。
空氣中的涼薄氣息,連綿不絕,狠狠刺在卻要裸露的皮膚上。
擡出一隻手,他將身上的衣服緊了緊,手中的長鞭不敢停下。待在少主身邊多年,他了解那幾分刻骨的急切。
車道上的落葉,盡皆碎裂,化作泥土,等待下一季的繁華。
馬車之後,是幾匹駿馬在飛馳。噠噠噠噠,馬蹄聲連綿不絕,踩碎了世界的寧靜。
感覺到齊文鳶逐漸變弱的氣息,辛鬱心急如焚,恨不能插上雙翅膀,一下子飛回王府。
掀開車簾,觀察着周圍的風景,確認是不是到了城內。
只是,滿目的荒涼,枯草,荒山,似乎無窮無盡。
一股清冷的氣息,從車簾的縫隙中,鑽了進來。辛鬱一陣哆嗦,有些抱歉的看了看齊文鳶。
他倒忘記了懷中躺着的病人,騰出一隻手,緩慢的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齊文鳶身上。
髮簪從懷中,猝不及防的墜落下來,落在齊文鳶的身上。辛鬱搖頭輕笑,如今連發簪也這樣迫不及待的迴歸主人身邊麼。
握緊了齊文鳶的手,一陣冰涼感襲來,讓新鬱大吃了一驚,連忙用自己的體溫溫暖着。
不知過了多久多久,好像有一年那樣漫長,或者是幾個秋季的長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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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外面,終於聽到喧鬧的人聲。
知道是回到了城中,新鬱的面色稍霽,低頭俯在齊文鳶的耳畔,輕聲的說道:“鳶兒,我們回來了,你的病有的治了。……
明明知道齊文鳶不會有反應,新鬱的表情嚴肅而認真,倒像是說給自己聽。
挽救她的生命,其實,是用另外一個方式來救自己。
因爲長時間的抱着齊文鳶的緣故,新鬱的腿由開始的痠麻,逐漸的失去了直覺。
不過,他半點也沒注意到,拿手輕輕的撫着她的額頭,重複着呢喃:“鳶兒,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本來,王府距離街道的距離,並不算遠,平時出行,只需要一盞茶的功夫。
但這次,經歷無比漫長的等待之後,馬車才停下來。
卻要小心的栓了馬,恭敬的掀開車簾,迎接少主下車。
辛鬱一喜,想站起身來,卻是不能,雙腿早已沒有半分的力氣。
“少主,你……”剛纔的一幕,映入卻要的眼睛裡,他的神色一變,語氣裡充滿忐忑。
辛鬱搖搖頭,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沒事,你先把齊姑娘放在擔架之上,送進府中。孃親若是問起,你就說是在外面遊玩的時候,瞧見她身受重傷,這才救了回來。”
仔細的叮囑着卻要,辛鬱的心中只有幾分的自信。依孃親的性子,若是知道她帶鳶兒入府的原因,不知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孃親對她固然是疼愛,但畢竟在王府中多年,對出身府邸,十分的看重。
卻要連忙點點頭,接過齊文鳶的身子,心中漾起的複雜的情緒。少女的身子很輕盈,像是一片紙。
想必是因爲傷病的緣故,身子羸弱的緣故,他不禁有些同情。學着少主認真的模樣,將齊文鳶小心的放在擔架之上,吩咐幾個人擡了進去。
見齊文鳶安置好,辛鬱忙鬆了一口氣,想從板凳上起身。
只是,片刻的功夫,腿上的痠麻依然持續着,劇烈的沒有絲毫的減弱。
下意識的用手捶打着腿,正好看見卻要探進來的頭,吩咐道:“卻要,你先進去找御醫來,我等會再下去。”
少主身上出現的現象,卻要心知肚明,心疼的微微頷首。放下車簾,轉身入府裡執行着命令。
其實,他更瞭解少主此刻的心情,不願在別人示弱。從小到大,一路走來,不管是輕傷重傷,少主從來就放在心裡,從不肯說一聲疼。r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