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泡孫長髮“啊啊”着,回頭過來用開山刀在躺在地上呻吟的三個日本人的身上用力地戳着、砍着。楚招弟上前從後面死死抱住他,說道:“好了,兄弟,好了,別砍了,他們都死了!”孫長髮的眼珠子充血,真正的殺紅眼了。他掙脫開楚招弟的阻攔,上前將三個日本人的人頭都砍了下來。撿起丟在一旁的步槍,遞給楚招弟一杆,自己背了一杆手裡拿了一杆,兩人趁着夜色,向遠處的老林子深處走去……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楚滿堂發現楚招弟不見了,兩口子頓時嚇傻了。楚陳氏低聲說:“當家的,這可咋整?晚上日本東家來要人,那咱們……”
楚滿堂“唉!”地一聲,又抱頭蹲在地上。楚小寶跑出來,哭道:“俺要姐姐,俺要姐姐!”
村口一陣狗叫,馬蹄聲聲。楚滿堂還沒走出院子,十幾匹馬就把院門給堵住了。野村開拓團的人撲了進來,二話沒說,上來就把楚滿堂給打倒在地,一頓拳打腳踢,楚陳氏上前叫着攔着,也遭到毒打。
旁邊的鄰居都出來看,可憐楚滿堂兩口子,被打得鼻口竄血,用麻繩給捆上了,拴在馬屁股後頭。楚小寶哇哇大哭,被一個日本人一把抓上馬,按在馬鞍上。十幾個人上馬,用步槍指指周圍的百姓,百姓們讓開了一條路,眼看着楚滿堂兩口子和一週歲的小兒子都被抓走了。
與此同時,正在大堆豐山工地催促工程進度的日軍小隊長小澤一郎接到富錦憲兵隊打來的電話,要他立即抓捕工頭孫福。孫福還在寫一張佈告,昨晚日本人抓回來兩個逃跑的苦力,今天要殺雞儆猴,一大早,小澤一郎就喊孫福寫白紙黑字的殺人告示。
可是告示還沒寫完,兩個日本憲兵過來,不由分說,將孫福五花大綁。孫福叫道:“咋地了咋地啦?太君啊,我是良民啊!”
“八格雅魯!”小澤一郎伸手打了孫福兩個大耳刮子,“你地良心大大地壞了,你地啞巴兒子,昨天夜裡,殺了好幾個日本人,砍傷了野村敬二團長,兒子跑了,抓你償命,帶走,立即押送富錦憲兵隊!”
孫福腦袋嗡地就大了,啞巴兒子殺人了?自己那個啞巴兒子鼻涕泡孫長髮嗎?他就像個小傻子,又聾又啞又瘸的,他也敢殺人?殺的還是日本人?
可是日本憲兵不容他多想,無論他幫助日本人當工頭有多盡力,無論他這段時間跟工地上的日本大小監工們混得有多熟,全都沒用,一條麻繩就給他綁得結結實實,推上了送料的卡車,把他直接拉去了富錦縣憲兵隊。
昨晚野村敬二對楚招弟施暴遭到襲擊,自己一個人在夜色中跑回了開拓團,回到隊部才感覺到疼。兒子野村佳彥老來,叫道:“爸!你後背一條大口子,肩膀也是血!這是怎麼了!”
野村敬二當場就暈過去了,開拓團的團醫被叫來,給野村敬二清洗縫合了傷口,上了藥包紮了,可憐野村後背中的一刀太深太長,縫了二十多針,他只能
趴着了。
“佳彥,快帶人去看看,在河邊,北邊,還有三個人沒回來……”
等到野村佳彥帶人將三個腦袋被砍掉的日本人的屍體拉回來,天都快亮了。野村敬二叫大竹古夫給富錦憲兵隊打電話,說田家村的楚滿堂和孫福是反滿抗日分子,他們家裡人昨夜殺了三面開拓團的日本農民,還把團長野村敬二砍成重傷。
山田久次郎接到報告,讓開拓團先去田家村抓捕楚滿堂一家,他親自打電話給富錦要塞工地,要工地的憲兵立即逮捕孫福,並把他押解回富錦憲兵隊。
富錦縣小校場的木樁上,孫福、楚滿堂、楚陳氏都被綁在上面,三個人已經被皮鞭抽打得皮開肉綻。十幾個憲兵輪流上前鞭打,慘叫聲不絕於耳。
憲兵隊爲什麼要把這幾個人綁到小校場施以酷刑,這是特意給保安隊胡佔魁一夥人看的。上一次討伐,胡佔魁還敢跟皇軍叫板,把一個日軍大尉送上了新京軍事法庭,這件事兒雖然表面上山田久次郎是向着胡佔魁的,可是打心底裡,山田久次郎對這幫鬍子出身的保安隊非常不放心,總感覺他們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們就會不服管教,也許還會發生譁變。
因此他要給這幫不知道大日本皇軍到底有多厲害的鬍子們看看,膽敢反滿抗日,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胡佔魁的老婆賽蝴蝶嚇得直哆嗦,躲在胡佔魁的身後說:“當家的,這幫小日本兒真不是人揍的!當着咱的面兒欺負中國人,你就不去管管?”
“閉嘴!少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這幾個人是反滿抗日分子,安上這個罪名,誰說話都不好使。”胡佔魁伸手抹抹自己的大禿頭說道。
山田久次郎看看不遠處圍觀的保安隊的人,他們一個個表情麻木,面露懼色。山田很滿意,他走到胡佔魁的身旁,說道:“你們中國人,骨頭很硬,這幾個人,反滿抗日,我要一點點折磨他們,我聽說你們綹子有很多的酷刑,你來給我在他們身上把十大酷刑都做一遍,怎麼樣?”
胡佔魁瞪着山田說:“綹子的十大刑,是給違反山規的人用的,山規裡面,沒有不許反滿抗日這一條!再者說了,我們已經不是綹子了,我們是大滿洲帝國的國兵!”
山田久次郎在胡佔魁這裡討了個沒趣,他氣呼呼地把惱羞發泄在了楚小寶的身上。“把那個孩子給我帶過來!”山田久次郎擺手道。
楚陳氏哭喊着:“放過我家小寶兒吧,他才一週歲兒呀!”
山田久次郎伸手拿過來一把三八大蓋步槍,他將刺刀裝上,二話沒說走到楚小寶的跟前,端着步槍,一刺刀就將楚小寶刺穿了!
“哈哈哈哈!”山田久次郎亂笑着,魔鬼一般將疼得哇哇大叫的孩子挑在刺刀上高高舉起,鮮血滴滴答答灑落一地。
孩子的慘叫聲,楚家兩口子的哭喊聲響成一片!
孫福大聲叫罵道:“畜生啊!畜生!小日本兒兩千多年前原
本就是中國的種,現在跑到中國來殺人放火禍害人,簡直就是欺師滅祖,你們必然遭到天譴而滅亡!”
山田久次郎猛地回頭,將手中的步槍刺刀上的楚小寶甩掉,端着帶血的刺刀走向了孫福,孫福大義凜然繼續叫罵:“來吧畜生!我就是你們小日本兒的祖宗,哈哈哈哈!龜孫子,小鬼子,你來殺我吧,你們小日本……啊!”
山田久次郎將刺刀狠狠扎進了孫福的胸膛,一刀、兩刀、三刀,他連刺三刀,嘴裡說道:“支那豬,我地最恨你們叫我們小日本,我們不是小日本,我們是大日本帝國的皇軍!我要你向我道歉!道歉!”
山田久次郎累了,他將手裡的步槍丟掉,轉向楚滿堂,獰笑道:“你也想死嗎?”
楚滿堂被皮鞭抽得滿臉是血,他用盡力氣使勁“呸”一口道:“小日本兒!你把我也殺了吧!”
“八嘎!又是小日本!不許說小日本,我們是大日本皇軍!我們是天照大神的子孫,我們不是他說的,不是你們中國人的種兒,天照大神,纔是我們的祖先!你想死很方便,我也沒想要你活着,但是,臨死之前,我要你看看,你的老婆,她是怎樣伺候我們大日本皇軍的!”
山田久次郎對旁邊的日本憲兵說道:“扒光她,就在這裡,每個人都上去幹她!我要她的丈夫看着他的女人被大日本皇軍活活奸死,哈哈哈哈……”
“牲口玩意兒!都他媽別看了,都進屋呆着去!”胡佔魁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大吼一聲,把保安隊的人嚇了一大跳,一個個趕緊低頭走進了營房。
胡佔魁拉着於夢蝶走回屋裡,身後傳來楚陳氏的嘶喊聲和楚滿堂的嚎叫聲。胡佔魁把於夢蝶推進屋裡,自己站在門口,眼珠子瞪得溜圓,盯着小校場上的日軍獸行。此時此刻,他心如刀絞,他忽然覺得,自己這一步,也許是真的走錯了……
楚招弟和孫長髮在山裡走了一宿,天大亮後,楚招弟跟鼻涕泡孫長髮比劃着要往鬼見愁走,孫長髮點頭,兩人翻過一道山樑,赫然看到一小隊國兵,正在對面的樑上修建哨塔,兩道樑之間不知道啥前兒多了一條山路。
他們不知道,這一年趙尚志領導的東北抗日聯軍第三路軍在下江地區迅速壯大,小興安嶺的崇山峻嶺成了抗聯的最好隱蔽屏障。日軍開始徵用當地民工修建網格化的山路,這是關東軍對付抗聯的新戰略,修山路一方面可以迅速調動部隊投入跟抗聯的作戰,另一方面可以按照山路將整片山林劃分成多塊分割,便於兵力部署和按照條塊搜捕圍剿抗日武裝。
每一條簡便的山路,每隔目力所及的距離上,還要修建木杆搭建的哨塔。楚招弟和孫長髮一頭撞上的,正是從哈爾濱調來剿匪的混成第五旅的國兵,他們正在沿着山路修建的一處哨塔。
一共有十個國兵,揹着大槍,手裡拿着錘子和鐵絲在將胳膊粗的柞木杆捆綁釘在一起,搭建一座七八米高的哨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