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弟兄都看着胡佔魁,胡佔魁手裡捧着那本操行手冊,頭也不擡。兔死狐悲,李殿臣忍不住了,對小澤一郎一抱拳作揖道:“小澤太君,您擡擡手,這胡順是俺們大當家,不對,是俺們胡隊長的親侄子,差不多就行了,我給您跪下了……”
“八嘎!你地求情,跟他一樣地吊起來!”小澤一郎手裡的戰刀向跪在地上的李殿臣一指,兩個戴着白袖標,上面寫着“憲兵”二字的鬼子兵撲上來,拉起李殿臣就往外拖。
胡佔魁舉手道:“小澤隊長!我請求你,放過我的侄子,放過我的副官!”
“吆西,住手,告訴外面,把胡隊長的侄子放回來,胡隊長,你看看,這很簡單,只要你開口求我,我會很尊重你的請求的,來吧,我們繼續練習,李隊副,你給大家先唱一遍!”小澤一郎說道。
李殿臣站起來,大聲唱了起來:“天地內,有了新滿洲……”
胡佔魁無奈地嘆了口氣,渾身是血的胡順被拉進屋子丟在地上。胡順吃力地爬起來,兩個弟兄上前扶住他,胡順瞪着小澤聲音沙啞道:“來呀,打死我!”
“混蛋!滾後邊歇着去!”胡佔魁嚇得搶先說道。
小澤一郎冷笑道:“打死你太容易了,我要你活着,我要你心服口服!”
李殿臣唱得聲音更大了,壓過了小澤一郎的說話聲——
只有親愛,並無冤仇。
人民三千萬人民三千萬,
縱加十倍,也得自由……
野村佳彥在接近晌午的時候騎馬趕到了富錦縣城,他直接去了憲兵隊,見到了隊長山田久次郎。上次討伐,在開拓團,山田久次郎已經認識了野村佳彥。
“呵呵,野村佳彥,你父親野村敬二團長爲什麼沒來?”山田久次郎問道。
“團裡又死了四個人,兩杆槍被搶走,少佐,他們留下這個。”野村佳彥將那張馬糞紙推在山田久次郎的面前。
“紅槍會?我這裡剛剛收編了一個紅刀會,又冒出來一個紅槍會?”山田久次郎疑惑道。
野村佳彥說道:“少佐,把紅刀會的人叫來問問,他們肯定知道,都是鬍子,山裡的鬍子,他們之間一定認識或者有聯繫。”
“山裡的鬍子,最大的一夥就是紅刀會,估計這個紅槍會,也就是個小股的綹子。”
“山田君,他們殺了四個日本僑民,這是大案!還是把紅刀會叫來問個清楚吧!”野村佳彥不耐煩道。
“吆西,走,正好我也好幾天沒有去保安隊了,這幫支那豬,我差一點就把他們全都殺了,可是不行,還得留着他們,他們熟悉山裡的地形,尤其是鬼見愁這樣的老林子,他們比我們更有優勢,現在我派小澤隊長在那邊訓練他們,我們去看看效果好不好!”山田久次郎帶着野村佳彥走出去,坐上了一輛挎鬥摩托,向保安隊駛去。
富錦縣城北的小校場裡面,憲兵隊正在教導保安隊進行刺殺訓練。小校場上立着一排粗木頭樁子,其
中一個木頭樁子上面綁着一個上身赤膊的漢子,漢子的頭臉被黑布蒙着,頭被固定綁在柱子上。
小澤一郎親自示範,他手裡端着一杆三八大蓋,槍頭上了雪亮的刺刀。
“這裡就是心臟的位置,刺刀要三十度角,就是這樣刺上去,一刀正中心臟,刺進去立即拔出來,心臟裡面的血會噴出來,敵人瞬間失去抵抗能力,必死無疑!這裡是肝臟,刺刀平端,奮力向前,一二殺!就這樣!”小澤一郎做了個標準的端槍突刺的動作。
小澤一郎是日本陸軍軍官學校畢業的,對於步兵白刃戰刺殺格鬥有獨到的研究,做起示範動作來一絲不苟。保安隊所有人都以爲他要真的刺殺綁在柱子上的那個活靶子,但是沒有,只是在刀尖就要碰到那人的身體的瞬間收槍。
“胡隊長,你地過來!”小澤一郎手持步槍招呼道。
胡佔魁從隊列前頭走過來,小澤將手中的步槍往前一遞,說道:“你地,按照我剛纔講的動作要領,做一遍給我看!”
“我?得了吧,小澤隊長,我都這麼大歲數了,真打起仗來,還輪得到我上去拼刺刀?那估計要等我保安隊幾百號弟兄都死光了吧!啊呸呸呸!”胡佔魁不接槍。
“八格雅魯!”小澤一郎說翻臉就翻臉,只見他突然端槍對着胡佔魁就是一個突刺!
胡佔魁雖說四十多歲的人了,但是幾十年的鬍子生涯,早已經練就了一副金身鐵骨,要說格鬥,他就是徒手,五六個手持砍刀的青壯漢子也傷不到他一根汗毛,這小澤一郎欺他老,豈不知,大錯特錯了。
只見胡佔魁身形一錯,雪亮的刺刀從他的左肋下穿過,離的遠點看,還以爲這一槍已經把胡佔魁給刺穿了!可是接下來的動作就在電光火石之間,胡佔魁左臂一夾,將長槍死死夾在自己的腋下,小澤一郎一猛勁兒沒拽回去,反倒把自己送向胡佔魁的懷裡,胡佔魁的右手化掌,一個迎擊,只聽“啪!”一聲,胡佔魁的手掌結結實實猛擊在小澤一郎的面門上!
“啊!”小澤一郎狼狽地鬆手,仰面向後摔出去五六米遠,一臉的血肉模糊。
幾個憲兵挺槍上前,拉動槍栓對準了胡佔魁就要射殺。千鈞一髮之際,一輛摩托車衝進了小校場,挎鬥裡面坐着的正是山田久次郎,一看這架勢,連忙喊道:“住手!”
日本憲兵們看到隊長來了,都收槍立正。胡佔魁將奪下來的三八大蓋拿在手裡,對山田久次郎說道:“報告山田隊長,我們練刺殺吶,小澤隊長太不禁打了,這扯不扯,造個滿臉花!”
後面的保安隊衆弟兄都笑,小澤一郎從地上爬起來,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顴骨上方的皮破了一塊,流血不止,眼瞅着半邊臉就腫起來了。
“山田隊長……”小澤一郎開口道。
“好了,我都看到了,你不是胡佔魁隊長的對手,去洗洗臉,包紮一下再出來!”山田臉色不太好,小澤的形象太給大日本皇軍丟人了。
“嗨咿!”小澤一郎
尷尬離開。
胡佔魁走過來,看看山田久次郎,又看看從摩托車後座下來的野村佳彥,皺下眉頭,說道:“山田隊長,我求你個事兒,俺們自己練行不行?就不辛苦皇軍了,現在不是封山嗎,本來就缺人手,我這裡招進來一批新兵,就不用太君練了,想我們紅刀會是啥底子,打仗從來不含糊,不用整天這麼一二一的練走隊列吧?”
“吆西,也好!但是,胡隊長,如果我要你進山剿匪,你去不去?”山田久次郎問道。
“呵呵,太君的話就是聖旨,這話是俺們大隊長劉子光臨走說的,聖旨下達,咱肯定遵守,進山剿匪,好啊,山裡最近又鬧匪了?”胡佔魁問道。
野村佳彥上前一步道:“紅槍會,你地知道?”
“紅槍會,知道,咋地了,他以前是我的二櫃,就是二當家的。”胡佔魁答道。
“紅槍會是你的二當家的?那他爲什麼沒有跟你一起下山?”山田久次郎疑惑道。
“呵呵,人家早就自立山頭了,咋了,他下山找你們麻煩了?”胡佔魁這才反應過來,有點爲自己剛纔冒然就說認識,還說是自己的二櫃有些後悔。
“你看看這個!”野村佳彥將那把燕尾鏢和那張馬糞紙遞給胡佔魁。
胡佔魁點點頭道:“對頭,這是豎旗報號,很正常,人家起局豎旗了,這叫報號,這是規矩。”胡佔魁如實說道,將鏢和紙還給野村佳彥。
“可是,他們從江北,夜裡,潛入開拓團,殺死四個日本人,搶走兩杆槍!”野村佳彥瞪着眼睛,一個詞一個詞往外崩着說道。
“嗨!這也正常!我下山前,他們就離開俺們紅刀會了,這弟兄們都清楚,俺啥也沒給他們帶,吃穿用的,更別說槍枝彈藥了,他們窮的叮噹響,啥也沒有!鬍子是幹哈的啊,就是搶大戶啊,他們沒有槍就搶槍,哪兒槍最多又最好搶呢?那還不就數你們開拓團嗎?我也知道,開拓團就是一幫子日本農民,有當過兵的,那又咋樣,在紅槍會面前,那都是白給,你瞅着吧,人家嚐到甜頭了,還得來,不把你們開拓團的人都整死,紅槍會不會罷手!紅槍會拿開拓團豎旗報號,還真是夠猛的,哈哈哈哈!”胡佔魁也不看自己面前二人的臉色,自顧自地哈哈道。
“八嘎!”山田久次郎終於忍不住了,“開拓團都是大日本的退伍軍人,他們不是不會打仗的農民!”
“都一樣,小澤一郎還是憲兵隊小隊長吶,你讓他再敢跟我過兩招?你下令生死勿論,我兩下子就捏死他,你信不信,你們大日本皇軍,也就這水平了,在俺們紅刀會還是紅槍會面前,這都不好使!”胡佔魁的話把山田久次郎的臉兒都氣綠了,他手按刀柄強壓怒氣。
“胡隊長,我可以忍受你的胡說八道!但是,你不可以對大日本皇軍的不尊重!再敢說這樣的話,我一樣殺了你!”山田久次郎咬牙切齒道。
胡佔魁過夠了嘴癮,見好就收,他嘿嘿一笑道:“嗨咿!願爲大日本皇軍效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