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算黑豬沒有說完,婕藍也猜到了他所夢見的是什麼,她低聲道:“龍奕,你還是很在意你的外表是吧?可能我這樣說你會覺得我不能體諒你的苦處,可是我只想讓你知道,無論你是什麼樣子,你都是我喜歡的龍奕。”
聽到這一番話,黑豬怎不感動,他點了點頭,道:“嗯,也因爲藍,我纔會醒過來,不管以後別人說什麼,也不管以後我能不能擺脫自己這有些可笑的心裡,可是我想要是藍在我的身邊的話,我會很好地活下去的。”
婕藍微微一笑,看到這樣的龍奕她如何不高興呢,她握住龍奕的手,道:“很多時候我都不聽你的話,總喜歡一意孤行,這次也是,你一再勸阻我不要黑夜進入密林,可是我爲了早點找到妖魔,卻害的你和崎雪差點送命,對不起。”一向高傲的她很少低頭認錯,可是面對自己最信任的兩個夥伴,她的自尊就無法顧及了。
崎雪搖了搖頭,道:“不,其實我跟你一樣,也想早點找到妖魔的,所以這不怪你,畢竟你也是爲了承風。”她的神色黯淡下去,“是我自己太脆弱了,才無法從過去的事中走出來。”
本來婕藍並不想問,可是還是忍不住問道:“雪,你在夢裡夢到了你爹爹和承風…是吧?”
崎雪一驚,她沒想到婕藍居然知道,她將頭埋到腿裡去,“我…”或許還是無法面對,她竟又抽泣了起來。
婕藍沒有再問,只是用手攬着她,希望自己能給她帶來些許安慰。
崎雪哭了一陣後,才緩緩道:“藍,你知道嗎?我…殺了我父親。”
因爲此事事前黑豬已經說過,所以婕藍並沒有感到很驚訝,但是就算現在聽到崎雪親口說出,依然爲她的遭遇感到痛心疾首,她瞭解當自己最親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一種什麼感覺,因爲當她自己看到自己母親因爲救自己而被殺害時,她快崩潰快瘋狂,更何況崎雪是殺害了自己的父親,這其中所包含的痛苦,絕望,自責都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我相信雪你不是故意的,就算是也一定有什麼緣由。”婕藍對崎雪很瞭解,這樣一個善良的女子,又怎會真的去殺害自己父親。
崎雪搖了搖頭,“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承風變成了妖魔,他漸漸失去了人性,成了個只懂得殺戮的魔物,父親讓我殺了他,我不肯,後來承風…承風他要殺我,父親爲保護我而與他戰鬥,可是,可是最後我卻殺了他。”
婕藍和黑豬都是一驚,面對兩個自己最親的人,無論傷害誰都會令自己痛苦,或許崎雪本意想兩人都好,可是卻未想到傷害了自己父親,可是要婕藍去相信崎雪因爲要保護承風而殺害了自己父親,這讓她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她問道:“會不會…這其間還有什麼誤會?”
“無論怎樣我都殺了他,有沒有誤會又有什麼重要呢?”崎雪將頭撇開,彷彿覺得自己是個很可恨的人,因此覺得跟婕藍他們在一起根本就不配。
“那當然很重要,雪,不要再給自己戴上枷鎖了,你這樣將這些事藏在心裡,會讓你永遠都無法釋懷的,把一切都告訴我吧,難道你連我都不信任嗎?還是說你根本不想讓我瞭解你的事。”婕藍責備道。
崎雪長長的白色睫毛有着點點淚光,她思慮了許久,才緩緩將數百年前所發生的這場令人痛悔一生的事從頭到尾娓娓道來,婕藍和黑豬都靜靜地聽着,當聽到最後時不免都黯然神傷,而崎雪說到最後也是身心俱碎,畢竟讓她再次回憶這段痛苦的記憶,是需要足夠的勇氣。
“雪,我知道這件事一定令你很痛苦,但是我想你父親是因保護你而去世的,而你也只是一時失誤才導致這樣的結果,我想你父親並不會怨怪於你,他如果見到你跟承風都好好的,我想他便很開心了,因爲,他唯一的願望就是讓你好好活着啊,至於他自己,我想他在與墮入魔道的承風交戰時就已經準備好了將會赴死的心情,這一切都是爲的你啊!”婕藍不知道自己所說的能否打開她的心結,但是她只是站在崎雪父親的角度來考慮,她想這便是爲人父母的心吧,因爲自己的母親也是爲了保護自己而逝去。
崎雪試探着問道:“是嗎?是這樣嗎?他不恨我嗎?爹爹難道不恨我這個不孝的女兒嗎?”
婕藍搖了搖頭,道:“不會的,倘若恨也就不會那麼捨命地去救你了。”
想到父親對自己的庇護,崎雪心中有些釋懷,想到婕藍如此爲自己着想,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安,“雪,倘若有一天你發現我做了些對你不起的事,你會不會恨我?”
婕藍沒想到崎雪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感到很困惑,道:“對不起我的事?你怎會做對不起我的事呢?咱們在一起這麼久,相互間這麼瞭解,再說我一有什麼事,你就會衝出來幫我,要真這樣說,只有我對你不起,哪有你對不起我的道理。”
崎雪搖了搖頭,道:“不,你不瞭解我的,我做了很多事,我是個很自私的人,或許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只是希望你明白的那一天不要恨我,好嗎?”
婕藍感到異常的迷惑,她實在想不出崎雪究竟做了什麼事讓她如此不安,或許因爲自己父親的事讓她膽戰心驚了吧,婕藍撫摸着她長髮,道:“我想你是累了,現在天還沒亮,你就趴在我身上休息一下吧,反正這深夜裡我們也不能再貿然行走,就只好待在此處,好好歇息了。”
崎雪猶豫了片刻,但覺自己眼皮越來越沉重,顯然是太過疲憊了,她就伏在婕藍腿間,聞着婕藍身上的氣息,讓她頓覺安心許多,很快,便枕着她的腿熟睡了過去。
黑豬見崎雪睡了過去,便走到婕藍身邊坐下,輕聲道:“藍,你對剛纔雪所說的話怎麼看?我見她說得很鄭重,應該不像是撒謊的樣子。”
“龍奕,難道連你都懷疑雪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婕藍有些慍怒。
黑豬知道自己不該懷疑崎雪,可是他卻也擔心婕藍,所以不管怎樣,都還是要問上一問,“我知道藍會生氣,可是我也很擔心藍啊,你是在雪靈山去尋找承風,可是雪怎麼能夠輕易帶你去見承風呢?你跟我說過你是用封靈珠將承風的魔性之血封印住,可是崎雪怎麼會有封靈珠,倘若這封靈珠是她的,那麼應該在幾百年前在承風剛墮入魔道的時候就爲他戴上,又怎麼會等到現在呢?”
黑豬這一分析倒確實顯現了不少問題,婕藍也感到很疑惑,可是她始終不相信崎雪會有什麼事瞞着自己,她只替她辯解道:“那個時候承風不是被天女封印了嗎?崎雪自然要遵守天女的約定守護承風,更或許是因爲崎雪的力量不夠,你看,只有我的血才具有封印妖力的力量,崎雪或許也是因爲這個纔沒有用封靈珠的。”這種解釋連婕藍自己都沒有絲毫把握,但是就算理由牽強,她也寧願覺得是這樣的。
黑豬知道婕藍從內心裡不願懷疑崎雪,他也不想婕藍因此而傷心,就道:“嗯,或許是這樣吧,藍,這兒有我守着,你就安心歇息一會,雖然這白樹危險,但想這白樹應該怕了我們,不敢再對我們出手的,其他妖物害怕白樹妖力,想必也不敢靠近,所以,你就放心吧!”
婕藍卻有些猶豫,因爲崎雪誰在自己腿上,自己想要換個姿勢休息恐怕不行,因爲這樣一來會將她驚醒,正想說不需要了時,黑豬靠了過來,拍了拍自己肩膀,羞澀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靠着我肩膀睡的,只不過或許我身上有什麼難聞的味道可能會讓你不舒服…”
黑豬還未說完,婕藍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方纔那一些煩惱也都煙消雲散。黑豬不知道婕藍爲何而發笑,便更加羞澀了些,他想可能剛纔的話太過失禮了,正準備道歉時,卻見婕藍將頭靠了過來,倚在他的肩上,閉上眼,靜靜地睡去。
如此近距離地看着婕藍,黑豬臉燙熱起來,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好在婕藍已經睡去,她也發現不了他的異常反應。不過雖然緊張,但黑豬卻也覺得無比的幸福。
因爲這是第一個女子願意靠着自己歇息,這種信任是什麼也換不來的。
“藍,能認識你真的很好,我想一輩子做你的侍魔者,就只是這樣守護着你就好。”黑豬在內心裡念着,面上露出滿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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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陽光透過叢林的縫隙中照射下來,將這陰森的樹林渲染了幾分生氣,白樹上夜裡凝結的露水沾染了陽光後開始化開滴落下來,冰涼的感覺撫摸着幾人的面龐,將他們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婕藍睜開眼看着已經放亮,便想撐起來,這一動也無意間將崎雪驚醒,崎雪起了來,望着森林的四圍,道:“已經亮了。”她站了起來,神色與昨晚比較起來,好了許多。
婕藍也想站起來,但雙腿剛一想站起,就覺得麻木難當,竟又硬生生地縮了回去。
崎雪見婕藍這樣,問道:“藍,怎麼了?”
“這個,腿有些不方便。”雖然不願說,怕崎雪不好意思,但還是勉強笑了笑,說了出來。
崎雪想肯定是因爲自己的緣故才變成這樣,紅了臉,道:“不要緊吧,都怪我,藍,我給你揉揉。”崎雪蹲下身,揉着婕藍麻木的雙腿,揉了許久,血液開始流通,也就能使出力氣了。而黑豬也醒了過去,幾人便決定振作起來,開始重新尋找妖魔的處所。
林中雖然有陽光照射下來,但是依然顯得清冷陰森,三人走在這荊棘滿布的森林中時,都是隨時召喚着靈力,全神戒備,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