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慶城主和城輔等人乘坐騎獸出了城門,便見到王城浩浩蕩蕩的隊伍果然在城外等候,他們立刻按下雲頭,落到離少君他們位置大約百丈之外,隨後步行走到少君身前。
虞慶初次見到王城的少君,還以爲是怎樣古板木訥的人,但是當見他面容比白玉更有神采,眼眸比星辰更有光耀,他黑髮挽起,碧色的瞳孔散發出神秘而懾人心魄的力量,身着一件黑色繡金長袍,腳上穿着一雙黑色長靴,腰間繫一條白玉紋獸腰帶,他看起來神威華貴,俊美而富有傲然之氣,這種氣勢無論誰遇到都會被壓迫下去。
虞慶很少敬服過他人,但這少君卻讓他心中不由歎服起來,但是就算如此,他究竟有幾分能力能成爲王城少君,這卻還未知呢。
虞慶朝擎戰作了一禮,道:“不知少君駕到,有失遠迎,還請不要見怪。”
擎戰吟吟笑道:“是本君自己突然前來,你們又如何遠迎,倘若遠迎了,豈不是說王城少君的行蹤就如此容易地被人窺伺了去。”
虞慶沒想到這少君說話不講禮數,竟毫無顧忌地揶揄他,虞慶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良久,才道:“這世上又有何人敢窺伺少君行蹤,會做出這種事的人想必也是愚蠢之至的人,既然少君來到貴城,且不知是爲何事?”
擎戰沉吟片刻,並不打算回答對方的問題,只道:“我路經此地,但聽清周城城主大婚之事,便想途中口渴,何不前來討杯喜酒來喝,所以就停駐於此了。”
“少君若要參加本主的婚宴,自是本主的榮幸,大婚還未結束,少君此時進城,還可爲本主與城後作君證,這將是本主和未來城後的殊榮。”虞慶婉轉道。
“哦?是嗎?那本君倒要討上這杯酒,在此叨擾幾日了。”擎戰微微笑道。
虞慶心中實在揣測不透這少君突然來到青周城是爲何故,但是隻要不影響他娶婕藍爲妻便可,其他的事等到大婚之後與 婕藍行了夫妻之禮再與這少君周旋便可,他請擎戰上馬,與他同行,此時城門大開,將衆人迎了進去。
進了城廷之後,城輔大人本想先爲少君安排歇息之處,但擎戰卻說不要因此延誤了大婚吉時,先舉行完大婚儀式,再歇息也不遲。
此話倒正合虞慶的心意,他命黎公公請婕藍出來,重新舉行婚禮,黎公公便領婕藍出太和殿,前往正殿,覲見少君。
擎戰坐於正殿的首位,所有大臣都站於大殿的兩側,等得片刻,便見一身紅服的婕藍在宮人的牽引下走了進來,而虞慶連忙迎上前去,握住她手,朝擎戰走了過去。
每走一步,婕藍的心都要顫抖一下,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她不敢擡頭看向端坐在上位的擎戰,因爲她害怕自己一擡頭所看到只是虛幻。
當兩人停在擎戰的身前時,婕藍的心幾乎都要破腔而出,因爲太過緊張,她的面頰暈紅得猶如晚霞一般,而她的手心也滲出了冷汗。
擎戰站了起來,微微笑着,看着眼前被紅紗遮住面容的婕藍,突然間有種愧疚有種欣喜,可是他卻又不能表露出絲毫。一旁的黎公公將那城後的封令雙手呈了過來,擎戰接過封令,展開看後,笑道:“此女當真能母儀天下嗎?”
冷不防問出這一句,虞慶有些疑惑,但他思慮片刻後,只道:“雖然本主跟婕藍相處時日較短,但是她英勇善良,爲清周城除卻火龍,解百姓憂患,因此深得百姓愛戴,所以讓婕藍成爲清周城的城後,是衆民所望,自然可母儀天下。”
“是嗎?可是本君卻要說她沒有資格成爲一城之後。”擎戰吟吟笑着,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震驚,可是他卻說得無比輕巧。
虞慶彷彿明白了這少君的來意,只是他疑惑的是,他爲何要如此做,爲何要阻止他娶婕藍,他冷言道:“不知少君何意?”
“在赤燕城的時候,你可知這個女人曾對我做過什麼?”擎戰面上雖依然帶着笑容,但言語已經變得強硬起來,那股王城少君所具有的威嚴氣勢盡露無遺。
婕藍也是一驚,他不知擎戰時要說什麼,莫非也要跟那虞寧一樣,將她和他縱目樓所做過的事告訴這虞慶城主,難道今天被人毀一次聲譽不夠,還要被這個人再來毀一次,婕藍驚愕地張大了嘴,真恨不得將擎戰趕出這裡。
虞慶卻冷笑道:“方纔本主城主也幾乎問過我這句話,卻未想到少君也來問上這一句,既然少君欲說,我也會靜心聆聽。”
“哦,是嗎?那看來你身邊這個女子招惹的人還真不少,既然如此看來她還得罪加一等了,在赤燕城時,她屢次冒犯於我,差點要了本君性命,如此的女子本君還未問罪,豈可成爲清周城的城後?”擎戰厲言道。
“縱然婕藍對少君有何冒犯,那也是在赤燕城的事,那時少君未有追究,何故此時再來問罪?”虞慶並不退讓,言辭爭辯道。
“此中緣由我並不需向虞慶城主稟報,不過你若不信可問赤燕城的珞摩將軍。”擎戰語氣越來越重,頓時間大殿之中,儼然變成了城主與少君的辯駁之地,那些臣子與外使聽到兩人的爭論聲都是既奇又驚,但他們也不能插入進來,所以只得靜聽着,敲着事態的變化。
珞摩聽到擎戰提及自己,便走了出來,他對擎戰剛纔所說的那番話雖然不理解是什麼意思,也有什麼意圖,但是他明白擎戰對婕藍情意頗深,定然不會害婕藍的,因此道:“此話我本來在初次見到城主的時候便想提起,但是礙於情面未有說明,但現下擎戰少君既然追究起來,雖然我與婕藍是故友,卻也包庇不得,在赤燕城時,婕藍確實曾兩次差點殺害少君,當時因爲少君有要事回王城,再加上軒明少主求情,所以暫時不追究。”
擎戰沒想到珞摩圓謊的能力倒是頗爲厲害,朝他笑了笑,道:“便是如此,現下聽說此女子矇騙了你,即將成爲清周城的城主,本君自然不得坐視不理,不然豈不讓她矇騙了城主?”
到此時,虞慶不知道是該順從擎戰的話放棄婕藍將她歸還於他,還是說該強硬到底,繼續與他周旋,可是若在此時就放棄大婚,那他豈不成了清周城的笑話,也讓他城的城主瞧不起,他忙道:“我想少君寬宏仁厚,應該不會計較婕藍的過失,並且就算婕藍有何冒犯,想必也是無心之過,少君又怎會真的再計較?本主在此爲婕藍請求饒她過往過錯,有何罪責本主與她將會在大婚之後一律承擔。”
擎戰沒想到話到這種境地,這虞慶居然還是不肯放手,倔強固執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臉色頓時微微沉了下來,語氣有些加重,道:“本君作爲‘御灋組’的少君,事無鉅細,都將按令而行,豈會因私人情感而放手不管,倘若本君饒過她的冒犯無禮之罪,那本君的部下以及王城臣民又當如此?這對他們又該如何交待?”沉吟片刻後,擎戰續道:“更何況罪人自身還未說話,你如何與她共同承擔罪責?或許她根本不願呢?”
虞慶一聽,彷彿已經被逼入了絕路,他只得對身旁的婕藍道:“我對你真心誠摯,想必你也感受到了,現下本主並不怕王城法令,要與你一起承擔,你可願意?”
婕藍空落的心突然緊繃起來,她擡頭看着擎戰,當他們兩人的目光再次交匯在一起時,過往的一切回憶瞬間都涌了上來,在婕藍的腦海中,擎戰的模樣,他的身影,他的笑容,在自己的夢中,在自己思念中,不知出現過多少次,可是,卻永遠沒有現在這樣真實,她突然間很想不顧一切地伸出手出,撫摸一下對方的輪廓,看是否是虛影幻境,看是否會一碰即化,只能這樣,才能讓她相信,這一切都不是假的,擎戰真的爲自己來到了清周城。
此時情緒激動,萬念起伏的婕藍,她的心在聽說擎戰已到清周城的那一刻就已經被他帶走,又怎會爲身旁這個自己根本不愛的城主共同承擔什麼罪責,可是她卻不能直接回答,因爲她還有顧慮,她只道:“這是我與少君之間的事,不願城主爲我承擔,不然婕藍會深感惶恐,怕爲你的子民所怨恨。”
“我的子民豈會怨恨我所選擇的女子?還是說你是要拋棄所有包括你那些朋友獨自跟這擎戰少君離開?這難道會就是你要做的事?”虞慶惶急起來,連忙將提醒婕藍承風的事,迫使她無法做出決斷。
婕藍也驚異起來,她方纔只想到了擎戰,卻將承風忘記了,她倘若在此背信不嫁於他,那就等於自己放棄了救承風,那麼自己努力到現在豈不等於白費,婕藍看着擎戰,心中只想:“就算你來了也改變不了什麼,我依然有我自己的責任要去完成,不過還是很感謝你能來到這裡,就算能在嫁於他人前看你一眼也算是今生無憾。”
“我願意跟城主…”婕藍顫微着說出自己的答案,可是話到一半時,卻被擎戰打斷了,只聽得擎戰對虞慶道:“本君這次來,除了帶走婕藍之外,還有兩個人需得讓虞慶城主將他們送還王城。”虞慶雖說得和顏悅色,可話中卻帶着命令的口氣。
虞慶彷彿預感到了什麼一般,忙道:“不知少君想從我城中帶走什麼?”
“白魔承風和青魔畋青。”擎戰鏗然道。
婕藍和虞慶都是一驚,他們沒想到擎戰居然已經什麼都知道,彷彿在來之前就對清周城做了一番調查般,讓人有些猝不及防。
虞慶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道:“少君何以要帶走這二人?”
“白魔向來便是王城聖者之尊,現下聽說白魔已經完全覺醒,那麼他便該回到王城,成爲王城的守護者,庇佑天下蒼生,而青魔是萬物生命之源,是這血瀛國的命脈所在,豈可輕易將青魔放在城郡之中,自然得回到王城,此番道理本君想不用我多說,虞慶城主也該明白吧,至於虞慶城主四年來私自將青魔召至城廷,而不朝王城上書,此番罪本君暫且擱下不預追究,這也算初來貴城對貴城格外的恩澤,我相信虞慶城主是明理之人,不用本君再說第二次便能明白。”擎戰威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