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雪低下了頭,不知道該怎麼說。
“姑娘沒瞧見嗎?”老頭有些失望,他又將自己孫兒遞給崎雪,道:“我去尋下我家老婆子,這孩子麻煩姑娘幫我帶走,免得被鼠妖攻擊了。”
“放心吧,鼠妖已經被除滅了,你們以後都不需要再爲鼠妖的事而害怕逃命了,老爺爺你也可以將那些村民叫回村落了。”崎雪悠然道。
“除滅了?”老頭有些難以相信,“這怎麼可能?”
“如果你們要感謝就感謝一個天女,是她除滅鼠妖的。”崎雪眼神中的哀傷依然揮之不去。
“是嘛?那真是謝天謝地,我們村子總算是有希望了。”他彷彿又想了起來,繼續問道:“那我家那老婆子咋的還不回來,也真是的,想必是跟姑娘你錯過了。”
崎雪咬着牙,忍了片刻,最終還是開口說道:“老婆婆她…已經去世了,她不幸被鼠妖殺害了。”
老頭一時難以相信這樣的話,抱着孫兒的手都抖了起來,這一抖便將他孫兒抖醒了過來,他孫兒睜眼瞧見是自己爺爺,便喃喃道:“爺爺,奶奶她,奶奶她!”
老頭一切都信了,他將他孫兒緊緊抱在懷中,哭了起來,道:“一切都是命啊。”
崎雪看着他悲痛的模樣,心中也甚是難過,但是自己也是無能爲力,她只道:“請老爺爺節哀,老婆婆她也是爲了保護孫兒而死的,我想她見自己孫兒無恙也無憾了。”當這句話從自己嘴裡說出來時,崎雪才明白這句話真正的含義,才明白自己父親對自己的心。
她只想能夠快點找到婕藍,懺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她只希望婕藍原諒自己的無知,希望兩人還能像以前一樣相處在一起。
崎雪告訴了老頭她老伴死去的地方,那老頭便興沖沖地趕了過去,她將孫兒暫時交給崎雪代爲照顧,因爲他不想讓他孫兒瞧見他奶奶死去的苦狀。
然而等那老頭收拾好他老伴的屍骸回到家中時,卻見只有了自己孫兒還兀自睡在牀榻之上,而那白髮姑娘卻已不知去向,那老頭本來是要邀全村的人感謝這位姑娘的,可是人去屋空,卻又到何處尋去,只得心中祈禱,希望這姑娘能夠平安幸福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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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雪因爲想急着見婕藍,所以等不到那老頭回來,便乘坐雪鶴朝回來的路上返向尋了過去,此時天剛初明,灰濛濛的天空有着雨後清涼的感覺,崎雪飛在夜空之中,來回盤旋了幾次,最後終於在一個農莊的門口見到小貂碧落的身影,她料想婕藍和黑豬一定便借住在此處。
崎雪按下雲頭,飛入那農家中,她收了雪鶴,便輕步走到門前,碧落見到崎雪快步迎了過去,它本想吼叫幾聲,好讓婕藍知道崎雪回來了,但是崎雪卻噓了一聲,讓它不要出聲,碧落也就聽了話沒有吭聲。
崎雪輕手輕腳地走到屋門前,她響敲門,可舉起的手始終是敲不下去,因爲她此前狠狠地責罵過藍,到現在自己如何還有臉面去見她,可是既然都來了,又怎能躲着不見呢。
她猶豫了許久,心想先瞧瞧婕藍是否安然無恙,她走到窗臺下,從外透過木窗櫺瞅了過去,但見婕藍依然躺在牀上,也不知她是一直還昏迷着,還是在熟睡,而牀沿邊上黑豬守在那裡,都還未醒。
崎雪也不想將他們吵醒,就坐在屋門前,等着他們醒過來,她這一坐,一夜的疲憊便上了來,自己竟慢慢地睡了過去。
等到天放亮,農莊裡的雞打起鳴來,將黑豬從睡夢中驚醒,他們才知已是清晨了。
而過了片刻,婕藍竟也緩緩地睜開了眼,瞧着這農莊用柏木所建成的房頂,頓時有些不知身在何處,她咳嗽了幾聲,顯然是傷勢還未見起色。
黑豬忙得倒了一杯水遞給婕藍,拍了拍她的後背,希望她能夠好受一些,“快喝下去。”
婕藍接過杯子喝了點水,一股暖意流在心間,讓她多少舒服了點,但是體內的重傷劇痛難忍,婕藍又忍不住一陣咳嗽,“龍奕,我們還是上路吧,現下也不知道崎雪到哪兒去了?也不知道城廷裡的情況。”
“你傷得這麼重,要是倉促趕路恐怕你會吃不消,我看你還是歇息一日,我去附近的山脈看看能否採到藥草,你的傷都是內傷,光靠靈力恐怕是不行,拖下去只會越來越糟糕。”黑豬擔心起來,勸服着。
婕藍卻硬要下牀,卻又被黑豬攔了回去,怒道:“你不要再任性了,你這樣出了事兒的話我該怎麼向承風交代,又怎麼向崎雪交代,你再下來,我就…我就…”黑豬也不知道該怎麼嚇唬結婕藍,頓時結巴起來。
婕藍苦澀地笑了起來,道:“那你叫我如何放心得下他們。”
“現在是你比他們更嚴重,當然得顧着你了。”黑豬將杯子放回桌上,“我去讓這家農戶的主人準備些早點過來,藍你就等一下。”
婕藍點了點頭,靠在牀頭上,溫柔地看着黑豬。黑豬走到門邊,將門閂打開,拉開了門,當外面刺眼的光線照射進來時,黑豬卻怔在那裡,彷彿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良久才道:“雪,你…你怎會在這裡。”
但見初陽照射中,她背光而立,嬌小的面龐上淚珠漣漣,惺忪的臉龐也帶着幾分睡意,顯然是在外面待了許久。
黑豬忙朝婕藍道:“藍,你瞧這是誰?”
婕藍朝門外看去,當見到是崎雪時,她忙得下了牀,撐着傷重的身體走了過去,崎雪見到婕藍,再也顧不得自己的顏面,連忙奔跑過去,將踉蹌着的婕藍扶住,看着面色慘白得猶如白絹一般的婕藍,崎雪再難控制自己,哭泣起來,“對不起,藍,對不起,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都無法原諒我自己。”
婕藍伸出雙手捧着她的面龐,猶如捧着珍寶一般,深怕將她捏壞了,“我怎麼會打你,又怎麼會罵你,看到你安然回來我都開心得不行了。”
崎雪一下擁入婕藍懷中,大哭了起來,“我壞透了,我那麼對你,你卻不生氣,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加難受。”
看着這個去而又歸的女子,婕藍的心漸漸平復了下來,雖然起初對崎雪說的那番話很是在意,也感到很傷心,可是現在能親耳聽到崎雪的自責,婕藍如何還能再怨怪她,“雪,你不恨我了嗎?”
哭得眼睛紅腫的崎雪狠狠地搖了搖頭,道:“這根本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既不懂父親的心意,卻又無緣無故地怨怪你,我真是愚蠢極了。”
婕藍爲崎雪擦乾眼角的淚水,道:“我真怕你這是一去不復返,從此之後你我便成了仇敵,但是沒想到你卻又回到我身邊,雪,你知道嗎?我真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開心。”
黑豬見兩人冰釋前嫌,顯然是最開心的一個,他走了過來,道:“我就知道你們兩個人是絕對分不開的,只是沒想到雪會這麼快就回來。”
“對啊,雪,你這一晚去了哪裡?怎的又趕了回來了。”婕藍問了起來。
崎雪擦乾眼角淚水,幽幽道:“我見下起雨便去一處村莊避雨,但是沒想到那裡竟然有鼠妖出沒,所以我就…”
黑豬打斷她的話,笑道:“自己也受了那麼重的傷,卻還有精神去除妖,你也真夠讓人擔心的。”
婕藍也滿是擔心,“是啊,怎的會有什麼鼠妖出沒?你有沒有受傷?”
“我也不清楚,總覺這清周城看似平靜,但總是波瀾起伏,不過,藍,我見到了一個人。”崎雪認真道。
“誰?”
“青蒙。”提到這個名字,崎雪依然還是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婕藍聽到這個名字要是頗爲驚訝,想到那個孤高清傲的女子,婕藍便覺得她雖然冷漠得難以接近,卻又覺得好熟悉,她問道:“她怎的會在這裡出現?”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總覺她有些可疑。”崎雪現在想起來也有些不安。
“可疑?”婕藍不明白崎雪話中的意思。
“藍,你知道嗎?她居然跟我們到了龍窟洞,雖然沒有露面,後來在我遇到鼠妖的時候,她也剛巧出現救了我。”崎雪談起青蒙來,依然帶着淡淡的恨意。
“或許只是巧合吧,又或許她也知道有妖魔作祟,所以纔會前往龍窟洞,又幫你除滅鼠妖。”婕藍雖然也有些疑惑,但她知道崎雪跟青蒙之間的恩怨,她不想增加兩人的怨恨,所以便爲青蒙開解道。
“不是的,我覺得她是爲了你。”崎雪斷然道。
“爲了我?”婕藍更是滿腹疑問,也不由間輕聲咳嗽起來,“我與青蒙不過兩次蒙面,怎的會與我有關。”
“我也說不上來,但是總覺得她跟你之間不是一般的關係,並且她去龍窟洞也應該擔心你,至於爲何會跟着我我便不知了。”崎雪很想弄明白,可是也只能靠自己的揣測。
婕藍因爲起來是衣着單薄,受了涼,又咳嗽起來,面色也更加慘白了許多,就連視線也有些模糊。黑豬見她傷情加重,忙對崎雪道:“這些事以後再說,現下藍養病才最要緊,至於那個天女青蒙,不管她有什麼意圖,那也是以後的事,雪,你扶藍去歇息。”
崎雪此事纔想起婕藍的傷勢,她忙握着她冰涼的手,急道:“藍,你的手好冷,傷得很重嗎?”
婕藍搖了搖頭,擠出幾絲笑容,道:“沒事的,只是龍奕他太過擔心了而已。”她一說完這句話,只覺頭一陣暈眩,便昏倒過去,崎雪大叫起來,連忙將倒下的婕藍扶住,“藍,藍!”
黑豬將婕藍抱了起來,放回牀上,爲她蓋上薄被,對崎雪道:“藍被那火龍的雷擊擊中,雖然有無影劍的結界護住,但是還是受傷不輕,我現下要出去尋些治療內傷的藥草,你便留在這裡守着她,萬一有個什麼事也好有人照應。”
崎雪毅然點了點頭,道:“你去吧,我會好好照顧藍。”
黑豬也不多話,徑直走出屋,當走到屋門時,突然想到什麼,停下腳步,回過頭來,道:“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很久,既然你與婕藍重歸於好,我覺得有必要再向你確認一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