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藍走到大殿右側,將凝鹿拉到身邊,然後回過頭看着擎戰。擎戰從頭到尾一直都沒有說話,因爲今日是婕藍向衆臣展示自己才能的時刻,是她掌控整個朝政,讓大臣對她信服的時候,這個時候,他只想聽一個旁觀者,不願出露風頭,他只想婕藍早些時候被這些大臣接受,這樣血瀛國也就有希望了。
擎戰對婕藍微微一笑,他點了點頭,示意婕藍按照自己的想法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得到擎戰的支持與鼓勵,婕藍有些緊張膽顫的心也安穩不少,她也回了個信任的微笑,便又回過頭來面對着衆大臣,道:“如今雖然黑穆郡還未正式發動叛亂,但是經歷了貝隆王一事之後,想必黑穆郡定會有所行動,倘若他當真要叛亂的話,那想必首先會攻打的便是與其緊鄰的赤燕城,本宮之所以會這般認爲是因爲曾是赤燕國叛將的空靖已經投靠了黑穆郡,而空靖此生最想做的事便是重回赤燕城,所以,他一定會帶着兵士和骷髏魔攻打赤燕城的,赤燕城倘若一失守,接下來便會是清周城,藍齊郡,最後會一步步侵染下去,所以,守住赤燕城是最爲關鍵的,然而赤燕城剛經過內亂不久,城中無論是按兵力還是財力恐怕都難以與黑穆郡相抗衡,更何況黑穆郡使用邪魔之術,這骷髏魔本宮與少君都親自交手過,就連本宮與少君的力量對付這些邪魔都尚且吃力,更何況是黑穆郡的士兵呢,所以,赤燕城可以說是岌岌可危,當下之急,衆位大臣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衆位大臣聽到婕藍之言,都遲疑了,也惶恐了,他們不瞭解黑穆郡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也未親身經歷過黑穆郡的兇險,所以對婕藍所說的自然而然不甚清楚,唯獨裘臻將軍站了出來,道:“回公主殿下,黑穆郡召喚骷髏魔之事,末將雖然還未親自領教過,但是對其也頗爲了解,這邪魔乃是由一位懂得邪術的召喚師利用死人的靈魂煅鑄在骷髏之上,然後用活人鮮血澆灌,使白骨骷髏復活,因爲所使用的死魂靈都是帶有強大怨念之氣的魂靈,而活人鮮血中也帶着人類臨死的怨恨之情,所以骷髏魔便邪氣強大,妖力不可小覷,末將一直以來也在查探骷髏魔之事,也曾想向王城上奏此事,但是因爲所知甚少,卻未想到公主竟這般熟悉骷髏魔之事,末將願領兵前往赤燕城,相助赤燕城主對抗邪魔。”
婕藍好是驚訝,骷髏魔之事,就算連少君擎戰也只是因爲在赤燕城時遇到骷髏魔才得知時間有此邪魔存在,而裘臻將軍一直以來只是一個小參領,又如何得知邪魔的存在,婕藍不由得問道:“裘臻將軍是如何得知骷髏魔之事的?”
裘臻見公主相問,卻有些猶疑,彷彿不願將事實說出,他思慮了一陣,只道:“此事是末將派人查詢,所以會知道一些,但末將無能,卻無法將邪魔剷除。”
婕藍搖了搖頭,道:“裘將軍有心除滅邪魔,卻也是忠心可表,但是裘將軍必須得留守王城,你倘若離開,王城的安危恐怕就無人顧及,更何況邪魔乃屬妖道,而裘將軍雖然會法術靈力,但對付這些邪魔並不能靠血肉之軀的兵士,只能派靈力高強的人前去相助赤燕城纔可。”
衆臣一聽婕藍此言,都相互私語,隨後宰輔大人問道:“不知公主殿下是否已經有人選?”
婕藍見宰輔大人問到點上,正合她心意,她要的便是大臣們的相問,她拉過凝鹿,道:“此番平定內亂,除了金昭城城主鼎力相助之外,還有便是作爲神鹿族聖女的凝鹿,倘若不是她帶着神鹿族的族人前來相助,本宮和少君恐怕已經身首異處了,所以,本宮打算派凝鹿前往赤燕城,一來凝鹿對赤燕城很是熟悉,二來她是這世間靈力最純正的種族,只要她們願意相幫赤燕城,想必就算是邪魔來襲,也不會讓赤燕城損失過重。”
衆大臣聽後,都面有憂色,彷彿對婕藍的提議並不怎麼贊成,而宰輔大人也覺得此事頗爲不妥,忙得走上前來,回奏道:“請公主殿下三思,凝鹿聖女確實對王城內亂有所功勞,臣等也甚是感激,但是凝鹿聖女依照法令是少君的未婚妻,在與少君成婚之前是不得離開凌霄山的,更何況還是去赤燕城,並且凝鹿聖女因犯有私逃之罪,本應受到法令刑罰,但是因少君提及其在赤燕城內亂之時有着功勳,因此以功抵過,便未追究其罪責,不過,要讓她回到赤燕城,卻是萬萬不能。”
其實婕藍知道這些大臣在憂慮什麼,想必凝鹿與軒明的戀慕之情已經被這些大臣知曉,而這些大臣自然而然不願讓凝鹿再回到此處去,所以纔會出言反對,但婕藍既然已經做好了這打算,就沒打算過向朝臣們讓步,她只道:“宰輔大人言之有理,但是你只考慮到了少君,卻未考慮到天下大局,現在不是爲某個人的姻緣考慮的時候,而是爲天下安定慎重考慮的時候,相信少君也不會介意讓凝鹿聖女去赤燕城的做法,更何況,倘若宰輔大人一再依照法令行事,那最終只會讓王城陷於危難之中,倘若有一天王城覆滅,本宮想試問宰輔大人,法令可否救回王城,又可否能平定黑穆郡呢?”
被婕藍公主這樣反着一問,倒讓宰輔大人無法說出話來,“這…這…法令如此規定,不可有違啊,殿下。”
婕藍淡然一笑,卻又輕言道:“宰輔大人啊,你可知道,法令爲何解?”
宰輔卻是疑惑不已,不知公主爲何這般問,只道:“是約束天下人行爲規範之舉,行文明之都的律令,此令自是爲完善國之系統,控制人之慾望,斷人之惡念,行以誡言,制以行約,方能使國之井然有序,太平安泰。”
婕藍又是淡然一笑,問道:“那現今天下依照宰輔大人看是否是井然有序,太平安泰了呢?”
宰輔大人一聽婕藍如此反駁,竟又回答不出。婕藍見他無法回答,便自己說道:“天下間日起月升,春去秋來,皆有所更替,因爲只有這樣,陰陽才能調和,自然纔會有序,而法之依然,隨時而更替,依國之情調整當屬爲法,若固然守舊,不肯融會變通,最終只會讓國枯萎,就如同四季只停留在秋季一般,試問這樣的國家又談何希望可言,衆位大臣都是飽讀詩書之人,本宮相信你們並不是不懂這其中的道理,而是不敢提出,作爲諫官,你們有權提出自己的看法,又何必隱藏你們心中最本真的願望呢,衆位大臣啊,其實你們內心深處的渴望纔是你們真正的想法,而如果法令讓你們的這種渴望扼殺了,那說明便是法令出了問題,爲何你們不敢質疑法令呢,我們人是活的,法令卻是死的,爲何我們要被死的東西給控制住,被一些不合理的東西控制住呢,本宮想看到的血瀛國不是這樣的國家,而是希望看到你們真正的內心,這樣纔是一個國家的進步,不是嗎?”
從古到今,還從未有哪一位公主或者王上敢質疑法令,更沒有一個人會這樣跟臣子說話,這些臣子們不知道是該敬佩面前這位美麗而勇敢的公主,還是該怒斥她對法令的不敬。
弘登大人和白秉大人都未想到公主既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而作爲法令掌權者的白尚書來說,這無疑是對他的訓斥,他站了出來,沉聲道:“回公主殿下,法令是在開創血瀛國的先祖時期就已經定下了的,先祖集其一生的智慧制定了法令供我們後人遵守,我們豈敢否認先祖之見,更何況這些法令都是先祖經過深思熟慮才制定的,又怎會有誤,公主殿下所說想聽到我們內心的願望,請問每個人內心的渴望卻也不是一種貪戀,人一有貪戀便會有惡戀,而先祖所定的法令便是遏制這些惡戀的,倘若法令是滿足每個人內心的慾望,那這世間又怎會存在着秩序。”
被白尚書狠狠地反駁回來,婕藍臉色頓時也沉了下來,對白尚書的固執有些氣悶,然而她也明白想要改變法令是一件長遠的事,而不是這一朝一夕就可以讓這些大臣點頭同意的,但是讓凝鹿去赤燕城她必須做到。然而凝鹿終於明白爲何婕藍說一定會圓她的心願,原來她是想將自己送到赤燕城去,好讓自己和軒明能夠重聚,只是這樣一來,她一定會和大臣們對立,凝鹿不願婕藍爲了自己那微薄的願望而讓她受到大臣們的不信任,便拉了拉她的衣襟,輕聲道:“公主不必爲我費心,此事也不要再提了。”
婕藍聽到凝鹿的請求,回頭看着低垂着頭的她,見她面上籠罩着悲慼之色,顯然是有所期待卻又感無奈失望,但是婕藍之所以要這樣做決定,並非單方面地想讓凝鹿和軒明重聚,她是真的覺得凝鹿前去赤燕城會是恨好的對付黑穆郡的辦法,也是以此來試探大臣對法令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