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恐慌

這真是令人膽戰心驚的一天,先是日食,後是突如其來的雷電暴雨,以及雷擊造成神廟的多處塌毀。日食帶來的黑暗已經讓百姓們驚恐不已了,雷電又讓孩子們怕得以爲魔鬼要來捉他們。大一點的孩子怕得四處躲藏,小一些的孩子則哭得幾乎背過氣去。

大人們紛紛向神像祈禱,唯恐災難降臨到自己頭上,小命不知何時就被取了去。教堂的鐘聲寂寥地敲響,牧師一直站在十字架前,一遍又一遍地念讚美詩。一股看不見的恐懼黑霧從神廟蔓延到民間,人人自危,驚恐莫名。就連那些關在畜欄裡的牲畜,都突然莫名其妙地慌亂起來,紛紛尋找出口,好像在醞釀一場末日大逃亡。

向太陽神獻祭,這本是一件神聖而又意義重大的事情,卻遇到了日食。知道日食原理的人並不多,民間多認爲是災難來臨的預示,而血族則認爲是太陽神降臨的前兆。

按照傳統的說法,日食代表太陽神即將降臨人間,凡人都必須退避。因而在做完獻祭的一應程序之後,衆人就返回城堡,也不管卡尼爾去了哪裡。

回到城堡後,天色又恢復了光明。莫南吩咐僕人四處尋找卡尼爾,卻怎麼也找不到。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莫南忙叫艾格尼斯用水晶球查看。

但奇怪的是,水晶球很長一段時間都只顯現灰黑的場景,像迷霧濛濛,又像是深海的水底。艾格尼斯不是神,既然水晶球沒有明確的顯現,她就無法猜知卡尼爾具體身在何處,只能感覺到他還活着。她悄悄看了一眼莫南,他的表情十分焦急,臉上掛滿了憂愁,這讓她心裡很不快。

“艾琳娜的兒子,真的就這麼重要嗎?”艾格尼斯在心裡暗暗說道,“如果找不到他,你是不是會心痛欲絕?哼,莫南,你等着,總有一天,你會和我在一起的。我也可以爲你生兒子,而且,不止一個!”

莫南並不知道艾格尼斯在想什麼,還以爲她在爲找不到卡尼爾而發愁。

他安慰道:“艾格尼斯小姐,不用着急,慢慢找。再等一會兒,如果還是找不到他,我就要派人出去找了。”

“王,你就這麼不相信我的水晶球嗎?”艾格尼斯不滿地說。

莫南略微皺了皺眉說:“不是不相信,只是覺得事有蹊蹺。”

艾格尼斯也覺得事情不對勁,不過是不願意承認罷了。現在見莫南也這麼說,她反而放下心來,開始思索該怎麼跟他說。

過了一會兒,水晶球還是一片烏黑,彷彿烏雲滾滾,看不到天空。艾格尼斯心裡有些慌亂,深恐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她知道,既然茜塞莉雅已經來到這裡,而且復活,就一定會掀起一番腥風血雨,絕不會善罷甘休。可是,她到底想做什麼?

莫南忽然說:“茜塞莉雅,真的被獻祭了嗎?”

艾格尼斯一驚,忙答道:“王,你已經親眼看到了。”

“哼,看到的,未必是真相。”莫南說着,抓起桌上的一本書隨意翻了翻。

艾格尼斯有些不安,仔細觀察着莫南的臉說:“莫非,你知道了些什麼?”

莫南深深吸了一口氣說:“茜塞莉雅,沒有死。”

“啊!”艾格尼斯大驚,愣了一會才說,“你怎麼知道?”

莫南放下書,看着艾格尼斯的臉說:“直覺。艾格尼斯,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艾格尼斯一聽,莫南竟然如此不信任她,一股怒火頓時直衝頭頂。

她氣憤地說:“我對你怎樣,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莫南微微一笑,說道:“但是這次,事情恐怕不是你我所想的那樣!”

艾格尼斯剛要辯解,外面突然雷聲大作,緊接着就下起暴雨來。她以爲不過是一時天氣變化,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可之後雨越下越大,雷聲隆隆,不像是一般的打雷下雨,倒像是在追擊什麼人。

“快看看,神給你什麼指示!”莫南果斷下令。

艾格尼斯應了一聲,急忙面朝屋裡擺着的那座太陽神雕像,雙手高高舉過頭頂,掌心向上,指尖朝外張開閉目唸咒。很快,她就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原來茜塞莉雅真的沒有死!而且,居然是被卡尼爾趁黑放走的。

她大吃一驚,睜開眼睛剛要對莫南說,又想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急忙閉上眼睛繼續感應。

莫南看了半晌,正想詢問,一個武士突然在門外叫道:“陛下,有急事向你彙報!”

“唔,我一會回來。”莫南朝艾格尼斯說了一句,出門去看。

武士見莫南出來,連大禮也來不及行就急匆匆地說:“陛下,大事不好了!神廟,”

莫南的心咯噔了一下,忙問神廟怎麼了。

武士急急答道:“神廟被毀了!”

“啊!”莫南嚇壞了,一把抓起武士責問道,“誰,誰幹的?”

武士指了指天花板說:“雷電擊的,已經塌毀大半,神壇也壞了!”

莫南大怒,急匆匆地朝外走去,邊走邊說:“快去看看怎麼回事!”

艾格尼斯在裡屋聽見,也急忙跟了出來,很快趕上莫南的腳步。莫南感覺到她來了,朝她一瞥,看見一張溫柔的笑臉,他的心不由動了一下。

其實,艾格尼斯也是個美女,只是脾氣不好。再加上她老是化濃妝,一臉凶氣讓人望而生畏,總給人冷酷無情又兇巴巴的感覺。此刻她那淺淺的一笑,倒讓莫南記起了她曾經的美麗。只可惜,那種感覺稍縱即逝,他現在無暇顧及艾格尼斯的美貌,只關心神廟的情況。

他們來到塔樓上遠遠看去,神廟那邊一片烏雲籠罩,看不大清楚。但很明顯,雷電都集中在那裡,一個閃電將神廟照得銀亮,看上去十分詭異。天空仍是雷聲隆隆,幾個炸雷劈下,神廟又坍塌了一部分。

“神怒的結果,不是一兩個人就可以承擔的!”艾格尼斯擔心地說。

莫南質疑地問:“神會毀掉自己的神廟嗎?”

艾格尼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因爲事實已經擺在面前,除了神,還有誰能用雷電擊毀神廟?

武士戰戰兢兢地看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問道:“陛下,我們還要去看嗎?”

莫南沉着臉說:“如果你不怕死,隨便你。”

武士噎住了,不敢再說話,就這麼看着神廟那邊電閃雷鳴。

雨漸漸小了,艾格尼斯粗略估算了一下,要重修神廟,至少要花去半年的時間,以及庫存中十分之一的金錢。這對於莫南來說,實在不是個小數字。因爲現在國庫空虛,莫南正愁沒辦法斂財,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情,真是一場災難!

果然,莫南問道:“我們可以不修神廟嗎?”

艾格尼斯驚訝地說:“什麼?你想完全叛離神?”

武士也嚇了一跳,如果不修神廟,太陽神怪罪下來,他們整個家族都將岌岌可危!

“陛下!求求你,想辦法贖罪吧。若是惹惱了太陽神,勒森巴族或許真的會從此消失啊!”武士害怕地懇求道。

艾格尼斯也說:“神廟被毀,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一定與茜塞莉雅有關!哼,那個小妖女,從她出現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沒想到,今天把她獻祭了,反而惹來神怒。陛下,該來的總會來,面對吧。”

莫南的臉色變得鐵青,眼見神廟方向雷電止歇,便命人去看個究竟。艾格尼斯不放心,自告奮勇說要親自去查探。莫南同意了,派了一隊衛兵與她同去。

很快,神廟被毀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城堡。大家都知道是太陽神發怒,用雷擊毀了神廟,卻不知道是爲什麼。一時間衆說紛紜,恐慌的情緒瞬間瀰漫了整個家族。

現在不止城堡,連住在附近的血族和凡人百姓都知道了這件事情。因爲神廟位於高處的一塊平地上,山下的老百姓只要朝這邊看都能看見。若是往常,打雷下雨也屬常事,可雷電只集中在神廟那裡,並把神廟打得坍塌損毀大半,這就奇怪了。

“太陽神發怒了,我們要遭殃了!”老百姓都這麼說,弄得人心惶惶。

獻祭茜塞莉雅的事情也早已傳到民間,百姓爲她惋惜的同時,也深深爲她抱不平。只是苦於自己無力與神抗衡,只能在心裡爲她默默祈禱。

城堡裡,還有一個人爲這事焦慮不安,那就是王后艾琳娜。在神廟獻祭的時候發現卡尼爾失蹤,她就覺得一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到馬車上後沒有見到卡尼爾的身影,武士和侍女也都說沒有見到他,她就擔心肯定會有災難降臨,只是沒想到會是神廟被毀。

“神廟被毀,這只是一個警示。更多的災難,還在後頭。茜塞莉雅,你到底想怎麼樣?”艾琳娜站在窗前,看着遠處的烏雲自言自語。

忽然,她想到了一個人,對,他一定有辦法!她的嘴角隱隱露出一絲微笑。看來,事情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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