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城東街驛館內,三位來自高句麗的使者聽到燕國朝廷傳出的聖喻,大失所望,滿臉愁容。
“芸熙公主,怎麼辦,燕國的大王並不同意出兵援救,那我高句麗豈不危險了?”一位丫鬟打扮的少女宋允兒着急驚叫道。
被稱作芸熙公主的女子,大約雙十年華,髮結雲髻,成金鉤狀,面紗輊薄透明,縹緲如蟬翼,能清晰看到這名公主氣質雍容,細膩不帶絲毫瑕疵的皮膚吹彈可破,細細的柳眉,似是三月的春水,漆黑深邃的眸瞳,宛如浩瀚的星空,鮮紅的小口脣如絳點,卓爾不羣。
芸熙公主蹙起眉頭,鎖如煙波,輕輕一嘆:“燕國離着高句麗最近,數十年前還是中原戰國七雄之一,可惜現在力量薄弱,即使出兵恐怕也不過以卵擊石,燕王和燕國大臣都不是傻子,不會不知道匈奴騎兵的厲害,數十萬鐵騎衝鋒,不到一個月就撕破了我國半壁江山防線,眼看都城平壤就要不保了,這可如何是好?”
“公主,不如咱們去求救楚國或者衛國吧,聽說中原目前最大的諸侯有三方,分別是衛國、楚國、漢國,衛國有精兵二十萬,楚國有大軍五十萬,如果這兩個諸侯強國任何一方能出兵,襲擊匈奴的後方,匈奴騎兵因補給不足,必然會退兵,到時候我國危難便化解了。”另一人是中年男子,高句麗的文官,此時怕惹起燕國人的注意,身上穿着中原儒士衣袍,沒有穿着高麗衣。
芸熙公主搖頭道:“衛復國不久,百廢待興,斷然不會出兵相助,與匈奴兩敗俱傷,楚國項王勇猛無敵,但地處中原東隅之地,如果出兵,還要經過趙、燕、衛等諸侯地,興師動衆,長途跋涉,數十萬大軍,光是兵馬糧餉開銷我國都提供不起,如何能說服項王出兵?”
“大王不是說,不論哪一國出兵解救高句麗,就向哪一國稱臣,而且割地割城,歲歲納貢,難道中原諸侯王會放棄這些誘惑嗎?”公主的侍女宋允兒說道。
芸熙公主搖了搖頭,神色一黯道:“那些誘惑只是空利,眼下卻是數十萬匈奴騎兵,任何諸侯王都不會傻的爲了不存在的利益,傾全國之力大動干戈,幾十萬大軍出征,非同小可,而且中原還是大爭亂世,誰也不會在爭奪天下之前傷了元氣,到時候被其他諸侯吞併,我們這次來中原求助,其實,成功率太渺茫了。”
“公主,那可如何是好,匈奴野蠻,各部落之間爲了佔有水草豐富的草原,不斷戰爭,聽所被征服者的妻子女兒淪爲女奴慘遭重重凌辱,女人落入這些野蠻部落手中,身價還不如一頭牲口,下場比墜入地獄還可怕。”宋允兒有些後怕地說道。
芸熙公主身子激動,憤慨道:“這些日子,不斷有城池淪陷,已經有好幾座城池子民都被屠光了,數以萬計的婦孺女子被像奴隸般捆綁着送入草原,如果……如果沒有救兵,那高句麗國不但要亡國,還要亡種了。”
就在這時,驛館外的街道人聲鼎沸,喧譁起來。
宋允兒奇怪之下,下樓去詢問,不一會回來後驚呼道:“燕國公主要舉行出嫁大禮,據說她要嫁給西川的漢王,燕國與漢國聯姻了!”
芸熙公主正望向窗外,聞言猛然轉身,吃驚道:“什麼,燕國公主真要出嫁了,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向漢國借兵呢?”
“漢國?公主,漢國遠在西川,地域偏僻,與我國相隔太遠了,漢軍即使出兵,也要衝過中原諸侯之地,現在漢中被封閉在西川,根本就出不來啊,如何援救我國!”中年使者裴遠泠疑問道。
芸熙公主眸光一亮,眉如春水,忽然大喜道:“漢國雖然不能出兵到高句麗殺敵,但是,漢國西北版圖控制臨洮及隴西長城,北接賀蘭山,與草原部落和西域都是鄰邦,由於匈奴單于率領族內所有騎軍傾巢而出,對抗東胡,隨後又來入侵高句麗,這樣一來,匈奴部落和單于王庭一定兵力空虛,如果一支漢軍精銳忽然殺入草原,襲擊匈奴王庭,匈奴必然會退兵回救,此計在中原兵法上叫做‘圍魏救趙’。”
“公主的意思,我們要去西川了?”
“不錯,跟隨燕國公主出嫁隊伍後面,趕往西川,求見漢王,只要漢王肯出兵,即使把我奉獻給他,芸熙也不會皺眉頭的,此刻也只有漢國才能救我高句麗了。”樸芸熙神色堅定地說道。
……
三日之後,燕國薊城舉辦了一場隆重公主遠嫁的儀式,由昔日隨行護駕貴妃而來燕地的漢將軍做漢室的迎婚代表,儀式過後,燕國派出一萬精兵,護送雪夢依歸返西川。
雪夢依在燕國安定之後,早就期盼着回到漢王身邊,這些日子居住在燕國行宮內,神采越來越少了,身在燕國心在漢,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曾多次打算回到漢中,都被其兄攔下了,這一次燕王衡量利弊和盟友重要關係,終於同意皇妹遠嫁西川了。
她披着大紅的霞帔,霞帔上綴着各種各樣的寶飾,美玉、紅藍寶石、金珠,各種寶石光彩奪目,但是配着她清麗脫俗的容貌,卻絲毫不顯俗氣,反而有種超凡脫俗凌然不可侵犯的高貴氣質。
等隨行的大軍離開了薊城,過了易水河,逐漸出了燕國邊境後,雪夢衣在鳳輦內脫去了火紅霞帔,換上了一襲淡青色、領口袍袖繡了花紋的緊身武士長袍,纖腰上束了一條綴玉的帶子,烏黑油亮的秀髮挽了一個高椎髻,髮髻上插着一枝通體潔白別無雕飾的玉笄。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舉止優雅,妙目一閃時若輕雲蔽月,芳澤無加。
在公主的轅車內,侍奉雪夢依的起居的是她的貼身侍女,燕倪、燕虹這一對姐妹花。
“公主,看你高興的樣子,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回到漢王的身邊了?”燕倪看着雪夢依嘴角不時露出的笑容,咯咯輕笑道。
雪夢依臉頰漸漸爬上一絲暈紅,神色無比幸福道:“是啊,離開漢中有半年的時間了,也不知西川發展成什麼樣子了,這半年來不斷聽到西川變革和漢王的各種傳言,真恨不得立即飛回漢中去。”
燕虹在旁憧憬道:“最精彩的莫過於漢王在雲夢山大會上,力戰項氏雙雄,技壓諸子百家後裔,如果那時我們也去就好了,能親眼目睹漢王一展風采。”
雪夢依聽着兩個小丫頭唧唧喳喳如雲雀般在旁不斷議論着漢王的事蹟,心中歡暢無比,她的夫君大放光彩比她自己獲得榮譽還要高興,因爲那個人是她的男人!
“夫君,依依就要回來了,好懷念枕在你胸膛的感覺,享受着夫君的溺愛啊!”雪夢依想着想着,嬌軀莫名燥熱起來,雙股縫隙之間的部位漸漸濡溼起來,整顆心都陶醉了。
……
燕軍隊伍行過後的路上,跟隨着三匹輕騎,乘客坐在馬背眺望前往。
“芸熙公主,快看,燕國公主護親隊伍已經過了易水,向西北方向行去,似乎要通過雁門、雲中兩郡,借衛道渡過黃河,進入九原郡,然後繞走翟王的諸侯地,抵達隴西郡,就是西川的疆域了,這是條最短的捷徑,對於燕國護親隊來說,可以避過中原紛爭之地,相對最爲安全。”裴遠泠望着前方遠去的燕國車馬隊伍解釋道。
“好,跟在護親隊伍後面,就能安全抵達西川了。”樸芸熙腰似弱柳,胸脯高聳,一襲武士勁裝,那類似馬褲的武褲束約下,豐盈,長腿渾圓,胸腰、腿股的曲線滑潤修長,顯得十分迷人。
爲了遮人眼目,三人帶着朝鮮圓頂帽,壓低冒遮,策馬快騎緊隨燕國軍馬的尾翼,絕塵跟去。
……
彭城六郡,扼黃河以望泰山,縱橫南北,肥沃千里,乃圖謀中原的要塞之地。
項雲在楚都彭城暫時成立天策府,執掌了楚國的內政和軍方力量,文武百官都到天策府聽候調遣、上奏國事等,這天策府儼然成爲楚國的皇宮議政大殿。
近日來范增帶領不少謀士和文官起草了楚國新法,從朝廷機構、削弱世卿、新軍編制、百官任免、民政田地、通商經營等多方面入手,借鑑了秦國商鞅變法,照搬過來,加以改動,打擊楚國舊氏族。
而皇宮的楚王后葉緋暄卻不甘大權旁落,暗中不斷勾結了彭城六郡舊貴族和世卿,反對變法,楚國內部矛盾不斷。
天策府內,項雲召集了軍機要臣商議圖謀天下的大計。
武將有蒲節、龍且、季布三位上將軍,將軍之列項伯、項莊、荊濤、龐虎、秦殤、屈邪、西門川、曹宸、夏央、蕭公角等三十多位,猛將如雲。
大殿掛着一副山河社稷圖,項雲指着楚地疆域道:“我楚國以彭城爲中心,向四周縱橫千里,北接齊地,南到長江,東臨大海,西有鴻溝,幾乎佔了中原的半壁江山,人口密集,糧食充足,藉此變法之機,清理朝綱,爲逐鹿中原做好準備,前幾日本王視察了都城守軍和附近的駐軍,訓練不足,騎兵只有十萬,步兵戰甲軍械老舊,這樣的軍隊如何能統一天下,朝廷立即向草原匈奴和西域購買十萬匹戰馬,再打造一支精銳騎軍,此外齊地田橫作亂,應儘早平亂剷除!”
蒲節拱手道:“大王若給末將三萬人馬,末將願帶兵再入齊地,取田橫首級!”
項雲掃了蒲節一眼,沉吟片刻,點頭道:“准奏,蒲節將軍明日帶兵三萬,平定齊國田橫之亂。”
“末將領命!”蒲節恭敬諾道。
項雲轉向范增問道:“新政頒佈下去,城內貴族和子民反應如何?”
范增猶豫一下,回道:“世襲大家族和楚國舊貴族有些牴觸,暗中似乎達成了一種共識,與朝廷新政對抗,幕後人……好像……與葉王後有關係。”
項雲神色一冷,哼道:“我這位皇嫂似乎野心不小,暫且不必理會她,先對那些貴族開刀,若有公開反對變法者,收其家族爵位,沒收其家產,打入賤籍,不使用鐵血手腕,鎮壓下去,這場變革根本沒法開展,該殺就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