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雪停止,整個王城都被雪花掩蓋住,天氣寒冷,幸好漢川一帶接近盆地氣候,這場雪災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一大早禁衛軍就開始清理城內街道的積雪,維護王城秩序。
龍天羽早朝過後,晌午過後微服出宮,先到城外考察戶部和丞相府賑濟災民的效果,隨行的侍衛只有林淺雪、林曉溪二女,其它大內侍衛全部散在周圍十丈、二十丈位置暗中護駕。
由於每日都有各地涌來的難民,河西之地無法救濟的,不斷涌入漢川,京都十二衛營的人馬調動起來負責京師漢中外郭的安全和秩序。
在漢中城外五里的處,除了朝廷賑濟營外,還有不少達官貴族運糧到此,紛紛搭起了粥鋪,爲逃難的百姓施捨粥米,只見郭、呂、張、王、蕭等等旗幡飄揚,城內顯赫商賈貴族不少大發善心,派家丁奴僕在此施粥救濟。
龍天羽看到這種“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場面,頗爲滿意,漢川風氣正直,民心可待啊,回宮後要頒旨發動更多的富戶豪門出面賑災,那些人家資財鉅萬,一家扶助幾十口人過冬易如反掌,可以減輕朝廷負擔,通過《漢中時報》再大肆宣揚一番就行了,畢竟那些貴族要的是名聲,如果報道一番,估計前往賑災的貴族豪門會更多。
只是光靠救濟也不行,這些人雖說貧窮可憐,可是大多有把子力氣,而且其中不乏好吃懶做這徒,總不成整冬全靠貴族養着,做個腳伕、僕役他們還是能勝任的,可以在城外建立幾個簡單加工作坊,組織些年輕力壯賺些工錢,也省得他們無所事事,天生日久幹出些偷雞摸狗、違法的事兒來。
回來的途中,經過郊外梅花林,龍天羽下馬賞了會花,見花下兩位林姑娘都是一襲青衣,長髮挽成英雄結,扎着綸巾,眉清目秀,脣紅齒白,活脫脫兩個絕美公子,單純以俊美而論,以龍天羽的容貌也無法比肩,被這兩位“公子”的容色比了下去。
龍天羽忽地笑道:“雲夢山大會結束,其實你們不必爲本王貼身護駕的,可以留在宮內,跟王妃們聊聊天、彈彈琴多好啊!”
林淺雪欲言又止,林曉溪卻道:“下山時掌門師尊交待,在漢王完成大業之前,我們姐妹都要守護在漢王身邊,師命難違,請漢王見諒!”
龍天羽微笑道:“那好,將來本王御駕出征,統一天下,都帶着你們倆,生死不離,睡覺也不離!”
二女臉頰頓時紅暈一片,擡首白了他一眼,沒有搭言,也沒有否認,貝齒輕咬,桃腮羞紅似火,嬌豔欲滴的神態,竟賽過了梅花的絢麗。
龍天羽見二女扭捏,也不好意思再取笑,目光望着滿山的梅花林,輕嘆道:“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走,咱們回城吧!”
說完轉身上馬,林淺雪二女則一臉陶醉地回過神來,飄然上馬尾隨在後。
梅花林深處一偶,一位白衣女子婷婷玉立在梅花深處,一隻纖素如玉優美的手掌,輕輕扶着枝頭一朵含苞怒放的花蕾,喃喃念着:“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多有意境的詩句啊,也只有漢王他才能做出來吧!”
葉青璇屈起手指輕輕一彈,那多花苞應指彈開,飄飄落向潔白的雪中。
……
回到王城,街上逐漸熱鬧起來,人頭涌涌,第一場大雪,街道巷子裡許多孩童在堆雪人、打雪仗,玩的不亦樂乎,而街道兩旁的鋪子也都營業了,煙花場所門口仍是喧鬧非凡。
“兄臺有沒有聽說,最近天香閣苑來了一位名動天下的歌姬,乃是前朝四大名姬之一的蘭玉蝶,與漢王貴妃東虞、西柳、北雪並稱於世,如今三大名姬都做了貴妃,住進了漢王宮,因此最後一位名姬奇貨可居,前去天香閣探望的貴族名仕,豪門商賈不計其數,都爭相瞻仰這最後一位名姬風采。”
“是啊,能跟幾位漢王妃齊名的,相必也是天下罕見的才女美人!”
“就是啊,漢王妃何其尊貴,與其齊名的女子,自然也是人中龍鳳,聽說各大家族和公卿權貴都有野心要把此女收入府內,這樣就等於與皇家攀上親戚了,到時候,三大王妃能不召見她入宮嗎,家族自然與王族走的近了。”
路上不少士子和貴族談笑風生,議論着南蘭名姬,爭先恐後地趕奔內河的天香閣,龍天羽擦肩而過時,聽了此消息,愕然一愣:蘭玉蝶?這個最神秘的歌姬終於出現在漢中了。
東虞、西柳、南蘭、北雪四大名姬,虞姬、柳詩詩、雪夢依都已是自己的貴妃,唯獨這最後一位南蘭,卻不曾相識,如今出現在漢中城,爲何而來?
好奇心起,龍天羽嘴角溢處笑容,轉身對着林家二女道:“走,今日我帶你們見見世面去!”心想帶着兩位冰清玉潔的女子逛青樓不知她倆到時什麼表情。
漢中城有漢水支流橫穿城池,形成內河,蕭何在建城的時候,效仿江南城池特色,鞏固河堤,修築成運河規模,風光旖旎,夜晚之時,河面船隻懸掛着燈盞,舟舫遊弋,不少士子大夫、文人騷客來此提賦作詩,欣賞夜景,花天酒地。
內河岸邊,貴族世家、富賈雲集,青樓林立,畫舫凌波,客棧、酒坊、市集、畫舫、園林集合一體,成爲漢中城繁華區之一。
龍天羽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十里河堤,夕陽之下,一片繁華,不禁感慨萬千,想不到一年的時間,漢中竟然發展如此迅速,城市規劃、公共設施等都有模有樣,蕭何真乃相國之大才!
林淺雪、林曉溪身姿綽約,雖是一身男裝打扮,卻絲毫無損她們的俏美的容色,眉如秋水望着河岸兩旁嶄新的房舍畫樓莊園,眸光也是一亮。
這時遠處不少人流涌向一座華麗的樓閣,有三層來高,彩旗飄揚,光鮮明亮,富麗堂皇,進出人滿爲患,龍天羽還未走近,就聽到一陣陣歡笑喧鬧聲。
天香閣苑是漢中城最大一座煙花場所,集客棧、青樓、酒坊於一身,歌姬成羣,俗雅融和,既賣才藝也賣身體,不論達官顯貴還是商賈世家的卿大夫、公子都會來做客風月一番,尤其是蘭玉蝶的到來,更讓整個天香閣苑人氣暴漲,今日大雪方停,訪客卻擠爆了門檻。
但蘭玉蝶根本沒有見客的心思,因此不論官職多顯耀,家族勢力多龐大,都沒有見到這南蘭一面,可把這些達官顯貴、豪門商賈家的公子急壞了,今日該來的都來了,聚集在院內叫起板來。
林曉溪二女見漢王竟要進這種煙花場所,有些爲難和生氣,卻又不敢明言,撅起小嘴,跟在其後,不大樂意地護駕走入青樓。
龍天羽擠進樓口時,就聽到院內有人大喝道:“你一個商賈之子,賤民身份也敢跟本爵爺槍女人,這是大漢天子腳下,凡是講究個爵位身份,我爹乃相府少史,你出五百兩紋銀,本公子就出八百兩,若你不識擡舉,哼哼,日後你家族的經營的作坊可就要小心了。”一個身穿藍色袍子的男子站在院內人羣中冷笑着。
青樓姬女樂戶比普通百姓還要低一籌,屬於賤民,而商賈也屬於賤民,但漢律頒佈之後,把商賈、普通百姓、無爵位的士子等都歸爲一類,就是基層階級,但上至貴族下至百姓,仍對商賈耿耿於懷。
那一位商賈家族的青年聞言臉色微微難堪,見對方是朝廷官員的公子,一時有些氣餒,不敢正面對抗了。
這時另一旁有人語氣不屑地笑道:“相府少史?這麼大的官也好意思擡出來唬人,我爹乃吏部副侍郎,官居三品,經常上朝面見漢王,門生遍佈王城,樞密院的千戶總兵乃我舅父,嘿嘿,我也出八百兩紋銀,就爭見南蘭姑娘一面,老鴇,本公子可夠資格?”
這位公子儀表堂堂,大約二十出頭,身邊跟着四五個家奴,頗有氣勢,儘管周圍的人不少非富即貴,但能跟六部中侍郎對抗的也不多,爲了一個女人跟朝廷官家子弟敵對起來,對家族不利,因此不少商賈和貴族暫時忍而不發。
一個身穿淡黃色長衫的中年女子正立在場中央左右爲難,聽了此言,更是不敢得罪了,什麼吏部侍郎、樞密院這等顯耀機構的大官的公子,誰敢開罪?急忙堆起笑容道:“這位公子爺出身顯赫,奴家豈敢造次啊,這就給您到後院通報去……不過,這蘭姑娘願不願意見,奴家可無法做主,全屏她一人說的算……”
“那是當然,只求拜見蘭姑娘一面,請老鴇速去通報!”
黃衫女子剛要離去,卻聽一人喝道:“且慢,西郊郭族公子郭礪,今日求見蘭姑娘,麻煩老鴇替在下通報一聲,在下出千兩紋銀,不知可否?”
郭族公子!不少人倒吸一口氣,這郭礪乃是當今漢中第一大家族、皇親國戚郭敬的親侄子,郭家冶鐵生意遍佈天下,富可敵國,此際爲朝廷提供過半的軍械兵甲,家族千金郭鈺瑩又是皇宮的貴妃,郭家不少族人在朝廷軍政中擔任要職,關係網盤根錯雜,這郭礪仗着家族顯赫龐大,近月來在王城內日益囂張起來,經常在煙花場所因姘頭而大打出手,京城巡衛、衙司也不敢觸之。
那老鴇愣在當場,看了看吏部副侍郎之子田鏡元,又看了看郭族宗親子弟郭礪,爲難起來,懦懦道:“這個……”
郭礪上前邁了兩步,身後十來個隨從武士也簇擁而出,他冷酷笑道:“在漢中城,如果我郭礪不能看到蘭玉蝶第一面,嘿嘿,其他人想都甭想,誰要不識擡舉,就是與我郭族過不去,休怪本公子翻臉無情,心狠手辣!”
衆人面面相覷,都清楚這人手段狠辣,不亞於曾經囂張一時的呂家三豹,因此都不敢搭腔反對,龍天羽聽到這裡,臉色變得鐵青,目光透過縫隙緊緊盯着那囂張惡少,殺機隱現。